8 賠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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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氏正在家裡跟吳童生說話呢,“他爹,裴家二小子摔了,咱咋也得去看看吧?不說彆的,送上兩包藥一斤肉得要吧?”

她想說給個十文錢,裴二郎家的也就不好意思鬨了。

不過想到男人的脾氣她沒敢提錢。

吳童生一聽眉毛都豎起來了,“你個老婆子瞎好心什麼?我讓他家大兒子考上童生,那是給他老裴家多大的體麵?他們不得感恩戴德?”

摔下去是裴二自己無能,難道是他推下去的?

他摔了,回家請郎中抓藥不就行了?咋還想他出錢出東西?

哪有這樣的親家?

邱氏就唉聲歎氣,覺得這樣不厚道,心裡也過意不去。

可家裡的錢都是老頭子管著,她是一個銅板都沒。

她想讓閨女拿錢給裴二請郎中,閨女跟她爹似的,一毛不想拔。

就在這時候有小子跑來跟吳童生夫妻喊:“叔、嬸子,裴莊一個小媳婦兒過來哭喪啦,你們快去看看吧。”

邱氏唬得差點一屁股坐地上,臉都白了,“怎的,怎的,裴二沒了?”

吳童生也嚇一跳,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回事?”

很快他們就知道事情來龍去脈。

吳童生氣道:“這潑婦就該被休掉!男人還沒死呢,她就哭喪咒麼自己男人!”

他趕緊踢掉木屐換上布鞋,要出去罵沈寧。

邱氏一把拉住他,“當家的,當家的,你不能去,我、我也不去,讓老大媳婦兒去。”

要是親家公來,當家的去對陣正好。

要是親家母來,她去對陣也行。

裴二媳婦兒是晚輩,他倆都不合適,得讓大兒媳去。

吳童生雖然氣得腦瓜子嗡嗡的,卻也覺得老婆子說得在理,就喊家裡小子去隔壁找他娘,又打發小子去裴莊喊他姑和姑父過來。

沈寧在村口把戲唱足,讓圍觀眾人都了解是怎麼回事兒。

然後她就不哭不喊了,隻微微低頭默默垂淚。

實在是沒眼淚兒,隻能硬抹。

她剛才哭得嗓子乾,直冒煙兒,後悔沒帶竹水筒兒出來。

很快吳大嫂帶著吳二嫂和本家幾個妯娌一起過來,五六個媳婦子,氣勢洶洶,想直接把沈寧給鎮住。

“親家弟媳婦兒,有話好好說,你這是作甚呐?快起來,快起來!”

吳大嫂一聲令下,就有妯娌上去要一左一右給沈寧架起來。

沈寧“唰”就把菜刀舉起來了,又開始哭,“我們男人累死累活供大哥念書,為了大哥還要討好大嫂,得空就來吳莊給大嫂娘家乾活兒,哪回吳家修房子、蓋豬圈不是他來出大力?

吳家連頓飯都不給他吃就打發回去,讓他大晚上回家嚼乾豆子啊。

這又修房子摔成癱子,以後不能乾活兒,家裡也沒錢養他,我還有什麼指望啊,不如死了好。”

說著她一手扯著自己散亂的鬢發,一手就拿刀去拉。

在外人看來,她這是要抹脖子,都驚慌地喊叫起來,“彆,彆呀!”

“快,快給她搶下來!”吳大嫂也嚇壞了,趕緊喊著奪刀子。

沈寧割下一大縷頭發,看著手裡的頭發,又放聲大哭。

古代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隨意損毀,男人還定期修發修麵,女人的頭發除非特殊場合是不剪的。

那些吵架置氣的女人就喜歡說我絞了頭發當姑子去。

沈寧戲精上身,嚎啕大哭,“俺們二房種地收糧食養大房吃飯,大房賺錢就自己把著,一分錢不給俺們看病,今兒俺男人給她娘家修房子摔癱了,她拿了件破棉襖讓俺去換藥,嗚嗚……”

裴大嫂不會裝清高麼,她就給撕下臉皮,讓娘家村裡瞧瞧她是啥人,以後有不對付的跟她吵架都有素材不是?

她演得投入,順口就一分錢,畢竟說一文錢不習慣,忘了。

對她來說吳家隻是她對付大房的手段,又不是真的要和吳家結仇。

吳家給賠錢就行了,但是她還要趁機和大房分家!

她不能罵裴大哥,因為全家供裴大哥讀書這是裴爺爺的決定,傳出去也是佳話,畢竟現行的價值觀裡裴大哥讀書也是為了光宗耀祖。

她隻能揪著裴大嫂越過婆婆管家,把著家裡的錢不給小叔子看病說事兒。

“誰家婆婆健在,兒媳婦就騎在公婆頭上當家呀?隻有你們吳家的閨女!你們住著正屋,還逼著我們把廂房騰出來給你兒子住,讓我們住柴房!”

圍觀眾人竊竊私語。

“秀娥這樣呢?”

“不能吧?秀娥當初多好一閨女啊?”

“那保不準兒,嫁人了就隻有自己男人和孩子唄。”

“嘖嘖,怪不得她弟媳婦兒來鬨呢,她把著家裡的錢,婆婆說了都不算,那可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看她平時拿著架兒,誰知道這麼欺負人呢。”

吳大嫂實在受不住眾人議論紛紛,趕緊安慰沈寧,“他二嬸,彆哭了,快起來,咱們家去拿錢,去鎮上給他二叔請郎中抓藥。”

沈寧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你們現在說好聽的,誰知道等俺答應了會不會逼著俺吃啞巴虧?你們現在就去請,現在就去看。”

吳大嫂:“中中中,現在就讓人去請。”

她扭頭在人群裡瞅,看到本家一個小子就喊他去找吳大哥,讓吳大哥帶錢去龍廟鎮請郎中。

沈寧又大聲道:“鎮上要請徐大夫或者小徐大夫,他們為人厚道,不弄虛作假,俺們信得過。”

誰知道你們會不會發揮人脈關係,收買郎中說男人沒事兒是她故意訛人?

吳大嫂幾個臉色難看得很,沒想到沈寧這麼難纏。

要是她直接上吳家鬨事,家裡還能給她拖屋裡關起來,等他姑過來處理。

可她直接在村口鬨開,半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家裡再想捂嘴都不行了。

畢竟她公爹隻是個童生,還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她又邀請沈寧家去洗洗臉,喝口水,歇一歇,然後回裴莊看大夫給裴二郎治傷。

沈寧卻不肯,請大夫給裴長青看身體抓藥是第一步,吳家負責醫藥費這是必須的。

第二步是要賠償。

你不得給誤工費?

不得給點營養費?

精神損失費也該給點。

她一收潑婦的做派,又開始嚶嚶示弱講道理賣慘,不讓圍觀群眾反感。

“你們要是不給治,男人保不齊就癱了,以後都不能乾活兒。

現在你們願意給治傷,興許男人就不會癱了。

可這眼瞅著要秋收了,他腿腳不能動,還咋秋收?

俺們不得找人幫忙嗎?找人幫忙不得給糧食給錢啊?

現在找人幫忙收莊稼,一天得管兩頓飯,另外二十三文錢呢。”

吃瓜群眾頻頻點頭,“是要這個價兒,這媳婦兒沒訛人。”

“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個月乾不了重活兒,去年我胳膊斷了到現在還不能吃勁兒呢。”

沈寧:“俺真的不訛人,要是訛人,俺把男人用門板子往這裡一抬,天天來哭,你們要是不賠個百八十兩銀子俺們不算完,你們就算不賠那麼多,最後也得給個十兩吧?你們說,俺那樣了嗎?”

吃瓜群眾紛紛應和,“那真沒有,小媳婦兒厚道人。”

沈寧抹淚兒:“對呀,俺不訛人,俺就是嚇得慌了神,男人癱床上沒錢治傷,要是有錢治那就好了呀。俺也沒非要二十兩十兩銀子的賠償,俺就要幾吊錢幾石米這不過分吧?”

吃瓜群眾:“不過分,是要的。”

吳大嫂氣夠嗆,不過分什麼呀不過分?

她耐著脾氣,哄沈寧:“他二嬸,走家去說話。”

沈寧卻又小臉一板,冷聲道:“吳家嫂子,要是我男人治不好了,我醜話說頭裡,我是不和你們算完的,五十兩也不夠賠的!”

吳大嫂原本帶了人氣勢洶洶而來,想著將沈寧摁住,沒想到先被沈寧占了上風,她就處處被沈寧帶節奏,隻得沈寧說什麼她聽什麼。

沈寧不肯去吳家,就在村口談。

去吳家乾啥?關起門來讓你們欺負?

就在這裡,讓大家夥兒都能吃第一手瓜!

吃瓜群眾們也不想吳大嫂把人帶走,帶走就看不見了啊,還是在這裡好,俺們看得見。

沈寧先說五十兩不夠賠的,又開始提男人現在傷著不能乾活兒,要吳家給糧食。

“我也不多要的,男人至少三個月不能乾活兒,秋收秋種至少得請人幫倆月,工錢就得一千四百文,他傷著也得買點葷腥補補身體吧?你們就給我三吊錢四石穀子吧。四石穀子也就出不到三石米,一點都不多。”

沈寧要是開口要十兩銀子,吃瓜群眾們保不齊得眼紅,畢竟莊戶人幾個看見銀子的?

要是她一口氣要十幾石穀子或者米,彆人也會嫉妒,畢竟有些人家一年才收十幾石穀子呢。

她要三吊錢四石穀子,用處也說得清楚,這就降低了吃瓜群眾的羨慕嫉妒。

他們根據自己幫工經驗算算,彆說,小媳婦兒要的一點都不多。

見村裡人紛紛說公道,吳家妯娌氣得不行。

公道個屁!

裴二郎就是摔一下,醒過來就好了,還要怎麼躺著休養,還要怎麼補?

吳家出錢給請郎中就夠夠兒的,還得出錢出糧給他們秋收?

即便給錢,一百文就頂天了,這潑婦竟然開口要三吊?

那是三千錢,不是三百文!

一百和三千能一樣嗎?

吳二嫂受不了了,“大家夥兒彆分不清裡外拐啊,她就是來訛人的。我們給你請郎中抓藥,給你男人治病,治好就行了,你又要錢又要糧的,貪不貪心?”

沈寧就怕她們不吵吵,就怕她們好好好,是是是,把這事兒圓滿解決,人家態度那麼好,她還咋繼續鬨?

不鬨怎麼分家?

吳二嫂這麼一說,她那幾個叔伯妯娌也紛紛指責沈寧貪心。

“給你請郎中抓藥,再給你三十文錢買肉也就算了,你還想要三吊錢,你咋不去搶呢?”

“這還是親家呢,這麼小氣計較。”

沈寧就坐著不動了,手裡又握緊菜刀。

甭管吳大嫂幾個怎麼說都不動心,也不挪窩,就要等他們請徐郎中給裴長青看過之後再說下一步。

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吳大嫂幾個氣倒仰。

“老二家的,你這是作甚呢?”匆忙趕來的裴大嫂臉色鐵青。

她想去扒拉沈寧,沈寧卻往幾個婦女身後一躲,哭道:“大嫂,你在家裡打俺就算了,咋當著這麼多大娘嬸子的麵兒還打?”

眾婆娘們立刻攔著吳秀娥勸架:“不好打人喲。”

“快拿錢給她男人治傷吧,真癱了給誰你們種地呀?”

“小媳婦兒性子這麼烈,真癱了保不齊去哪裡鬨呢。”

裴大嫂兩眼一黑,這潑婦轉圈敗壞她名聲。

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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