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猛然驚醒,“蹭”得從地上爬起來。
她快速打量一眼周圍的環境,狹窄低矮的土牆屋子,腳下是泥地,屋內光線很暗。
她腦袋很沉,瞬間湧入的海量信息讓她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她居然……穿越了!!
她不是正在副駕駛上睡覺嗎?
今兒一早她和裴長青開車去福利院來著。
她大學時期和事業有成的裴長青相戀,倆人一直很合拍,一畢業倆人便舉行了婚禮。
婚後倆人正值事業關鍵期,都選擇暫時不要寶寶。
雖然沒有寶寶,但是她很喜歡雲養崽崽,各大a上都有她關注的人類幼崽兒,風格多樣,軟萌可愛。
等她事業小有所成,年近三十的時候突然心血來潮,想自己生個崽崽玩真人養成。
她憧憬著買很多衣服給ta換裝,買很多可愛的童書讀給ta聽,要給ta買很多很多玩具,要陪ta走過四季的每一天,要給ta養自己的小貓小狗,要和裴長青做最可愛的爸爸媽媽。
可惜未能如願,因為她不能生育。
拿到檢查結果的時候她有點低落,裴長青卻說沒什麼。
他說他們在一起就非常幸福,有孩子錦上添花,沒有他們就可以一輩子享受二人世界。
他覺得二人世界更香。
她想收養兩個寶寶,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裴長青這一次沒同意。
他說養孩子會占用很多時間和精力,會影響他們的事業和心境,甚至會影響他們的關係。尤其收養的孩子或多或少有健康問題,養父母需要付出的愛心和精力甚至要超過親生的,父母肩頭的責任也更重。
他確定自己不能勝任。
她有點失望,但是卻理解,畢竟他有很深的童年陰影。
可她知道他並非缺乏愛心,一直以來他都會定期陪她去福利院做義工,他們還捐助小學生午餐基金,私下裡資助了十幾個貧困學生,他的公司也定期做慈善。
行吧,不養就不養,反正他們有仨貓倆狗,不缺養崽兒的快樂。
今年是他們婚後第七年,她說夫妻都會七年之癢,他卻笑著說他們不會。
他們回到當初定情的那家餐廳,度過了一個難忘的紀念日。
裴長青送了她一份意想不到的禮物——他願意和她收養並撫育一個寶寶。
她可太開心了!
第二日他們就買了很多禮物一起去聯係好的福利院。
她在副駕駛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聽見一聲巨響,隨即手被人緊緊抓住,一睜眼就出現在這陌生又破舊的土坯屋子裡。
他們肯定遇到了意外。
那,裴長青呢?他有沒有一起穿來?
沈寧扭頭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這是原主的老公裴二郎,大名裴長青。
看著她,沈寧眉頭緊擰,心生厭惡。
裴二郎生得高大俊朗,有一把子力氣,是乾農活兒的好手,卻是個親哥舔狗。
雖然大哥瞧不起他,他卻無底線地討好,甚至做好為了供大哥讀書自己打光棍兒的準備!
裴家原本有四十幾畝地,為了供裴大哥讀書,加上時不時遇個荒年,最後隻剩下十幾畝。
就這點家底,全家要吃飯,還得供大哥讀書,自然沒錢給他娶媳婦兒。
也是他的運氣,碰到原主。
原主娘家是八十裡外的桃源縣,她是個爽利能乾的女孩子,可惜定親以後未婚夫跟人下河打漁淹死了,她成了望門寡。
婆婆死了寶貝兒子就上門罵她克夫,糾結一群老婆子見天堵門罵,敗壞她名聲讓她不能改嫁。
爹娘不得已就把她嫁到離家頗遠的成陽縣裴莊,沒要彩禮。
原本夫妻倆都能乾,小日子應該紅紅火火,可惜裴二郎一條道走到黑,為舔大哥不惜虧待媳婦兒孩子。
家裡每一口好吃的每一個銅板都是大哥的,他的孩子生病都舍不得抓藥。
夫妻倆僅有的一床棉被褥也被裴二郎賣掉換錢,給大哥買了一本他並不是那麼需要的書,就因為大哥說了句“看上一本書,沒錢買,算了,其實不買也行。”
原主怎麼哀求哭鬨都沒用,最後隻能用蒲絨、雞毛、稻糠什麼的絮被子,每到冬天就凍得她發抖。
原主和氣的性子被逼得潑辣起來,從一開始忍氣吞聲到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後鬨著分家。
裴二郎不但不分家,反而開始打老婆,罵她攪家精,再提分家就滾。
原主爹娘離著甚遠也沒人給撐腰,孩子又小,公婆不管事兒,她也沒地養不活自己,自然不敢和離。
家裡大哥當家,公婆都被拿捏著,她隻能被男人拖著給大房當血包。
日子就這麼憋憋屈屈地過到現在。
前幾天下了兩場大雨,裴大哥老丈人家房子被泡壞了。
裴大哥就讓裴二郎過去幫忙修屋子。
他去吳家修了兩天屋子,今兒上午突然被人用門板給抬了回來。
當時裴二郎瞅著可慘了,人昏迷著,身上都是鮮血,腦袋上包了塊黑布,黑布下麵包著一大坨香灰,香灰和布都被血浸透了!
吳家小舅子說下雨下的房頂瓦片長了青苔,裴二郎一不留神腳下打滑從屋頂栽了下來。
他還說裴二郎血已經止住沒有大礙,讓原主和婆婆彆擔心,養養就好了。
原主當場就拉著他哭鬨,說去的時候好好的,怎麼就躺板板回來了?
還說房子能有多高,摔下來頂多摔斷腿腳的,怎麼可能把人摔成這樣?
小舅子沒轍兒,才說正好摔在一堆石頭上。
原主拉著讓他賠,讓他給請郎中抓藥,卻被大嫂挖苦一通,讓她有點男女之彆,彆逮著男人就撲。
原主一鬆手,小舅子就帶人跑了,彆說給請郎中就連一文錢都沒給。
裴二郎昏迷著,瞅著出氣多進氣少,原主雖然恨他,恨不得沒有他,可他要是真沒了她和孩子怎麼辦?
彆人更得說她寡婦命,克夫,大伯子還不得發賣了她?
她求大嫂給錢去鎮上請郎中抓藥,大嫂卻說剛給男人和兒子交了夥食費家裡沒錢,把自己淘汰下來的穿了十幾年的舊棉襖給原主當掉抓藥。
婆婆把偷摸攢的三十文私房錢給她,加上當棉襖的一點錢,原主這才從鎮上醫館抓了兩副藥和一包外傷藥回來。
回來途中原主又被惡狗追,為了保護懷裡的藥跌進溝裡,得虧遇到好心人給她拉上來。
她暈暈沉沉地回到家裡,又慌又怕,又累又餓,等婆婆去給男人熬藥的時候便昏死過去。
就這樣,現代沈寧穿了過來。
沈寧看著床上昏迷的裴二郎。
這種男人,還是消失吧。
嗯,裴長青……會不會穿到他身上?
出事的時候裴長青拉住她的手,應該會和她一起穿過來吧?
雖然他們都足夠成熟,哪怕獨自穿越也會好好活下去。
可要是能一起穿越,那當然是最好的。
她湊上前細看。
雖然男人臉上滿是血,還胡子拉茬的,但是細看下頜輪廓、嘴唇線條、高挺的鼻梁,無一不是裴長青的翻版。
隻是沒有裴長青那麼俊秀。
男人眉頭皺了皺,唇角緊抿,似乎很痛苦的樣子。
沈寧心頭猛跳,這表情跟裴長青做噩夢的時候一模一樣!
“老公?”她俯首貼著他的耳低輕聲呼喚。
這時候“吱呀”一聲,破舊漏光的房門被推開,兩個六七歲孩子探頭看進來。
兩個孩子一樣打扮,穿著補丁打補丁的褪色衣服,枯黃的頭發在頭頂梳著兩個小揪揪。
倆孩子都麵黃肌瘦,一雙眼睛卻明澈純淨,琉璃一樣非常漂亮。
沈寧一眼就喜歡了。
這是一對龍鳳胎。
女孩子眼圈紅紅的,眼睛都哭腫了。
男孩子眼圈泛紅,小臉上掛著憤憤的神情。
“娘。”小女孩聲音啞啞的,帶著哭腔。
沈寧心頭一軟,朝倆孩子伸手,柔聲道:“彆怕,來,到媽……娘這裡來。”
小珍珠就拉著弟弟噠噠跑進來,一頭紮進沈寧懷裡。
小珍珠鼻音濃重,軟糯糯道:“娘,爹、爹沒事兒吧?”
沈寧給她肯定的回答,“當然,爹就是睡著了,很快會醒的。”
小鶴年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床上的男人,緊抿著唇角。
他心裡不斷禱祝:灶王爺灶王爺你快顯靈,給我爹換個腦子換顆心!讓他以後不管大伯和大哥,滿心滿眼隻有我們和娘!
禱祝完,他還學著下鄉做法的道士加了句:急急如律令。
心裡念叨完,他小聲道:“娘,大伯娘有錢,故意不給你,她壞。”
他盯著男人的眼神也變凶一點:蠢爹!
這時床上的男人悶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