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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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了緩再和其他組員集合,沒有精力應付某些不滿意我和青木相處了的人,懷揣不安地緊緊跟在青木的身後。

“請看,這是我們十幾年前發家時的照片。”管家為我們展示幾張貼在牆壁上的照片。

第一張裡的一對夫妻衣著樸素,眉眼敦厚,正在剪彩,身後是麵積小小的酒。

第二張照片是釀酒廠內幾個巨大鍋爐,攪拌的長棍狀物被一人握在手中在鋼板樓梯架起的落腳地上使勁攪拌。

男人額上密密麻麻的汗滴晶瑩反光。

紀香他們時不時湊近想問青木問題,表麵上是好奇他們家的發家史,眼底卻隻對眼前人露出濃重貪戀。

我在他們包圍的外圈,與管家站在一起,悄悄望向管家時他卻精準地側頭和我對上了目光。

那雙年老滿是層層疊疊皺紋的眼睛深邃似海,看不透,隻能觀察到他表層的慈祥。

“間織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我搖頭:“沒有。”

回答完便轉回來,裝作啞巴。

他看出我的不願多談,也就沒有多說。

我很想離開,可是才短短一個小時,外麵開始下暴雨,土地泥濘不堪,更彆說路途遙遠,那老人也竭力挽留,組員們都樂嗬嗬答應了留下一晚。

我在餐桌上欲張嘴:“我就不……”

我想說再大風雨我都要回去!

坐在主位旁邊那人忽然抽泣幾聲,少年的眼淚說出來就出來,一滴一滴,偏偏跟常人流淚不一樣,他的流淚跟演電視劇似的,不會扭曲表情,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恰到好處的可憐又注重美,怎麼動都是惹人注目與喜愛駐足的。

“因為這個宅子太大了,以前我住著總是很寂寞,所以今天如果大家都能留下,我會非常開心。”青木說道。

紀香他們一個比一個激動。

“富江我們當然會留下了!”

“你以後不會寂寞的!”

“你不要哭了。”

“對啊對啊,我們都在這裡!”

我神情複雜地看他一眼,沒有當眾提出獨自離開。

隻是在吃完飯後,找了管家說明辭意。

管家的發間有幾縷白色,他笑道:“少爺的意思是,其他人都可以離開,但是間織小姐最好不要。”

我:“?”

他有這麼說嗎?

“不是威脅的意思,是說這樣更安全些。”管家說道,“畢竟現在天色暗沉,暴雨傾盆,路上找不到車輛載人會十分危險,要是出事了就得不償失了。”

我隻好答應。

管家岔開了話題:“對了間織小姐,今天講那些故事時因為時間短暫,有一個故事一直沒有講。我就剛好給你說說,希望可以讓你開心。”

“……好。”我客氣禮貌地沒有拒絕。

“這一家人發家的故事裡有一則最詭異。傳聞有一天,酒館釀酒時隻有那對夫妻在裡麵,突然有兩個男人闖入,綁住了那對夫妻,並將手裡提的桶裡的東西倒入釀酒的巨大鍋爐裡,不斷攪拌,汙染了酒源。”

“可是夫妻這時卻聞到一股異常香的氣味,裹著酒香醇香撲鼻,他們釀了這麼多的酒,卻從未聞過如此香的味道,簡直是深入骨髓的香。”

“兩個男人狂熱地不斷攪拌,他們帶來的桶竟然裝滿了整個車的後座,他們不斷將桶提進來倒入酒內,香氣四溢。很快夫妻也受到了蠱惑,大喊著我也想!給我!那兩人給他們鬆了綁,四個人一起攪拌。夫妻將其過濾,一旦品嘗過這種酒,就沒有人不深愛。”

“然後那對夫妻就憑借這酒,獲得了發家機會,最後卻走了另一條經商路。”

“很多人在探究他們倒入的是什麼秘方材料,不過倒進去後酒變得渾濁不堪,所以賣酒時是經過了層層過濾,變得清澈無比才裝進酒瓶。”

“……可是清澈過後,那酒便是限量的,賣完後便沒了,所以才換了條財路。”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直覺那倒進去的東西不太妙。

但沒有多說,更沒有多問。

那管家講述情形的時候,他宛如身在其境,麵上神色充滿了回憶的深意。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單獨給我說,乾脆不多想。

夜晚的飯是集合在大廳一起吃的,整個下午我都躲在一人一間的客房裡,沒有出去,而其餘人滿麵紅光,似乎逛了整座城堡。

隻有紀香心神不寧,吃飯時差點將叉子掉落在地,我側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沒有回應。

晚上各回各的房間,我洗漱完蓋上被子,躺在高級旅店一樣的房間內睜著眼發呆。

太清醒,睡不著。

忽然,我們學習小組的另一個女生發來消息。

[間織,你知道紀香去哪兒了嗎?我去她房間找沒找到。]

[我也不知道。]

[那我再找找。]

我放下手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紀香那副神情恍惚的樣子不斷在我眼前閃現,揮散不去。

半晌,我乾脆起身,打開門走向紀香的房間。

紅毯白牆,寂靜無聲,牆上的燈因夜幕降臨而變得昏暗。

我還沒到紀香的房間,在中途就看見她癡迷地嗅著什麼,一路向左走。

我對城堡裡其他的路並不熟悉,於是跟了上去:“紀香!”

她沒有回複,等我趕上她才赫然發現回到了白天裡我走丟的那條路,前方幾步就是那吊詭的木門。

我在紀香即將進入的時候拉住她,著急道:“你乾什麼?不要亂走!”

“……間織,你不覺得很香嗎?”她回過頭,雙眼顯露出入迷的色彩。

她很輕易地推開木門,力氣不知道為什麼變得非常大,我們前腳才踏入,後腳木門就自動關閉。

碰!

紀香狠狠甩開了我,神情狂熱地跑到一個水缸旁,跟變態似的朝裡麵一嗅。

“好香……”

她猛然一頭探進去,像口渴至極的沙漠旅人一樣不顧形象地大口喝起來。

我有些害怕了,回身再打開木門卻聽見外麵的腳步聲。

紀香完全不聽我的,我也拉不住她,她隻顧陷進去猛喝,這副神態令我也有些瘮得慌,情急之下我躲進了旁邊一個木質箱裡,透過木條的縫隙看向外界。

進來的是老人和管家。

老人看見紀香,嚴肅嗬斥:“什麼人!?快把她抓起來!”

紀香被管家大力地抓到一旁用繩子綁住。

她的肚子已經微微鼓起,大張著嘴猛烈呼吸,眼睛闔起睜不開,被水打濕整張臉,儼然一副快要溺死又沉迷的可怖模樣。

她被綁住扔一邊後就無人管,我緊張盯著紀香的背影,看她無事隻是被磕碰暈了就鬆了口氣。

“打開吧。”老人說。

管家將角落裡的黑布掀開,赫然是兩個骨瘦如柴邋裡邋遢的男人,被關在此處整天不見天日。

“都十幾年了……”老人歎了口氣,“還不說嗎?當時用的哪種動物的血肉?”

他們換了一條經商路後一直在走下坡路,自從妻子去世,他不斷尋找著當年那股迷幻的酒香。

隻是過濾之後,清澈的酒就不再再生,到最後隻剩下這麼幾缸。

老人已經能夠在這酒香裡保持住理智,因為隻要聞過當初渾濁酒的醇厚香味,這個清酒再香也是褪色的殘次品。

可惜當初他們四人為了獨占渾濁的酒大打出手,差點被發現,隻得忙不迭將酒過濾成清酒洗脫嫌疑,從而失去了品嘗的機會。

雖然過濾後的酒大賣之後,有段時間引發過警察的懷疑,原因僅僅是當時有幾人失蹤,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喝過這個酒,可是這個酒根本沒有問題,你看他喝了就沒事,肯定是他們運氣不好或者有其他原因,畢竟買酒的人成千上百,就他們幾個人失蹤,最後當然不了了之。

這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當初的兩個男人,誰知道是在精神病院找到的。

這兩人瘋了這麼久,老人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兩個男人呆滯著張張嘴,隻發出啊啊的聲音。

老人:“哎……”

管家:“要不是上個月收養了少爺……也不必這麼憂愁。”

老人:“我必須要找到當初他們倒的哪種動物的肉,東山再起。富江需要更多的錢,他上次又吵沒錢花,明明都那麼多了,哎,他這個孩子,就是嬌縱。”

“富江”這個詞語似乎讓那兩個被綁住的男人產生了些激烈反應,雙眼通紅。

“啊啊——啊——!”

……也許,白天敲門的是這兩人也說不定。

我原本不想探究,此刻也不得不聯想清楚。

管家說的是真的。老人就是當初的夫妻之一,那兩個男人則是衝進來翻倒桶裡東西的犯人,管家可能是知情者。

…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老人和管家很快走出去,順便把紀香抬了出去,邊走邊說既然她是富江的同學又沒有聽見什麼,就先壓下去,明天嗬斥她一頓就好。

這個地下室很快恢複幽靜。

那兩個男人重新被黑布籠罩,躺在地上昏睡。

過了片刻,我才猶豫著從木箱子裡出去。

三個酒缸,一個缸有人肩膀高,香氣彌漫。

抹掉眼淚,木門打不開,我獨自坐了一會兒。

我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想著想著又要哭了。

我站起來走向一個酒缸,往裡看。

清澈的酒映出我的模樣,幾滴淚掉落進去,蕩漾出幾圈幾圈的漣漪。

起了皺紋的水麵除了我,突然出現了另一張似笑非笑的臉,在我身後。

“!?”我差點一頭栽進酒裡,那人及時揪住我的後領將我立住。

“看看,誰偷跑進來的。”他悠哉道。

青青青木!?怎麼進來的!?

我瞪大眼驚訝地望著他,青木似乎知道我在驚訝什麼,無所謂道:“另一條路而已。”

說完他瞥一眼酒缸,臉色驟然陰鷙。

“難道是被酒的惡臭味吸引過來的?”

我:“不是……”

我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青木算是他們的家人,不知道站在哪一邊的。

……還有,什麼叫酒的惡臭味。

青木聞言,神色稍霽:“也是,一個殘次品留下的味道,怎麼想也好不到哪裡去。”

那原本死寂的兩人不知為何掙紮起來,啊啊的聲音透過黑布傳至耳畔,越來越大。

“吵死了。”他臉色又差下來。

我連忙製止他,“我們快點離開!還有…還有紀香,她被你養父發現了,他們應該不會做什麼對吧?”

“也許吧。”青木不甚在意,瞥我一眼又說道,“不過罵幾句而已,他們才不敢殺人。”

我跟著他走向另一條隱秘的通道,中途青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折返回去。

我下意識跟上去,卻在木門響動時停止腳步,剛好躲在了視野盲區。

青木砸碎了所有酒缸,清酒汩汩噴湧而出,地板縫隙全被酒鋪滿。

木門被打開,老人的聲音:“你在乾什麼富江!?”

青木輕蔑道:“我討厭這些,砸了,怎麼樣?”

管家:“少爺你不是說過不會在意嗎……而且你還很喜歡欣賞,說那堆十幾年前倒進去的肉很可憐,你為它的可憐感到愉悅……”

老人一頓,最終歎了口氣:“算了,富江……”

短短一個月的收養卻已經能讓此人對富江的縱容到達無限的地步。

我低頭,那灘倒出來的清酒逐漸蔓延至我的腳尖。

月色朦朧下,那汩汩的清酒宛如有細微生命的流體,在我腳邊,持續不斷地散發出更加濃重的香味。

充滿肮臟灰塵的鞋底,被清酒一遍一遍衝刷貼近,那股香氣,繞著腳踝向上,逐漸攀爬上我的鼻尖。

地板有裂縫分開水流,在我麵前,那灘清酒有幾股分開又聚合。

它緩慢形成奇妙的圖案,乍一看,宛如一個人的魅惑的勾唇微笑。

它十幾年前就成為了死物,被不斷過濾,經曆了漫長的時光,證明了現在的它早已經沒有翻身之地,眼前的笑臉僅僅是殘留之影。

“笑容”很快被隨之而來的水流打散。

一個人也毫不留情地踩中那灘“笑”,將它最後微弱的影響力徹底踩碎了似的,不留下一絲的隱患。

我抬頭,青木正含笑垂首注視著我。

淚痣散發著隱晦的吸引魅力,那笑容,與剛剛在地上看見的神態一般無二。

“即便隻是殘留的影響,隻剩下一點吸引的本能……”青木的笑透出幾分暗沉情緒,“明明白天它是第一次見你,這殘留的影響挑選的第一個要吸引的人卻依舊是你啊,詩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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