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港島,荃灣西南,距離碼頭不遠,上花山。
這座上花山隻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孤立小山,屬於大霧山餘脈,方圓不過幾公裡。
“呼呼呼”
山坡上的樹林裡,突然響起了一陣拉風箱似的劇烈喘息聲。
喘息的主人正是水母,此刻,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驚慌,一腦門子熱汗,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剛從水裡爬出來一樣,十分狼狽的靠坐在樹根邊。
他是穿著衣服的,藍灰色的老式大衣,明顯是小了,半個胳膊都露在了外麵。
而且他的左邊胳膊,以及後背上都被劃破了,一看就是片刀劈砍造成的,應該是下了死手,傷口處正不斷向外滲血。
杜蔚國估計的沒錯,在他的全力策動以及天價懸賞之下,港島沸騰了,掀起了全民(戰爭)的驚濤駭浪。
幾萬警察,十幾萬矮騾子,還有不計其數的民眾打著手電火把,擎著刀槍棍棒,紛紛走上街頭,幾乎覆蓋所有的大街小巷,全無死角。
而水母的體貌特征又實在太過明顯了,地毯式搜查才將將開始還不到3個小時,他就被翻了出來。
要不是他的危險感知能力足夠靈,反應也足夠快,及時隱身跳海躲開,差一點被海警的巡邏艇和大飛硬生生的堵在海上。
即便這樣,上岸之後,趁黑偷衣服禦寒的時候,還是跟幾個矮騾子遇上了。
不得已,水母隻能當場暴起,強殺了幾個倒黴的古惑仔之後倉皇逃竄了,但是他自己在慌亂中也挨了幾下,見了紅。
由此可見,水母的真實戰鬥力也就那樣,菜逼一個。
絕對算是能力者之中墊底的存在,先手偷襲的情況下,連幾個矮騾子戰五渣,都能傷到他。
這都不是最主關鍵的,關鍵是他露相了,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了。
有人會問,港島四麵環水,隨便跳海,不就逃出生天了?
而且他的外號叫水母,水性自然好得沒話說,關鍵是這個季節,沿海的水溫很低,以他的糟糠體質,根本就無法長時間泡在水裡。
而且他之前藏身的那條漁船也被發現了,現在碼頭附近,聚集了無數人船,他也不敢再去海邊。
至於變裝混入人群,泯然於眾,更是想都彆想。
他的體貌特征明顯,又高又瘦的像個麻杆似的,一眼就能認出來,所以,他壓根就不敢去人多眼雜的地方。
沒奈何,他隻能暫時躲進山裡苟延殘喘。
“完蛋了,以煞神在港島的勢力,天亮之後他一定會派人搜山的,而這座山又太小了,根本擋不住搜,不行,我不能留在山上,死路一條!”
望著天邊逐漸亮起的晨曦,水母突然意識到了危險,顧不得休息,猛地站了起來,準備下山逃命。
不跑不行,山裡和海裡的溫度其實差不多,一樣的冷,如果脫光了,他恐怕撐不了太久。
到時候,自己體力不支,不得不光著腚顯露出真身,又被團團圍住的情況下,那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有死路一條了。
水母是個惜命的,想到這裡,再也顧不上休息,忙不迭的朝下山的方向跑了起來。
他的想法是想辦法過海,逃到離島大嶼山,哪裡山高林密,人煙稀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過才跑了幾步,他就猛然停住了腳步。
此刻,天色將亮未亮,山腳下的公路上,突然多了無數光亮。
這是手電筒和火把組成的火龍,幾乎無邊無際,四麵八方都有,多到無以計數,把天際照得亮如白晝。
“艸!怎麼該死!怎麼來的這麼快!”
見到這一幕,水母頓時肝膽皆裂,被嚇得手足冰冷。
他萬萬沒想到,杜蔚國的反應居然如此迅捷,距離他殺人逃逸還不到一小時,就已經組織出這麼多人手開始搜山了。
最讓他驚恐的,是他感覺到了無比強烈的危險感,正在以無法想象的極速逼近。
“瑪德!這速度也太快了,肯定是煞神的那頭妖狗,完了,煞神本尊是不是也來了。”
水母被嚇得亡魂大冒,想都不想,直接扯開衣襟,脫下了衣服。
他還用濕衣服用力的擦了擦傷口上的血漬,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突兀的消失了,隱身了。
雖然體力已經見底,但是如果現在不隱身的話,恐怕立刻就得死。
對付幾個普通矮騾子都會受傷的選手,麵對煞神眾的第一戰力,妖狗夜魘,他毫無勝算,必死無疑。
夜魘雖然迄今為止都還沒有暴露過原型,展現出全部實力,但是它的幾次出手,表現出的恐怖戰力以及無敵之姿,已經被很多有心人看在眼裡了。
目前,這頭狗妖的鼎鼎大名,已經在暗世界徹底傳開了,戰力高居煞神眾榜首。
果然,隨著水母隱去身形,剛才那股要命的危險感雖然沒有馬上消失,但是瞬間就淡弱了許多。
但是,水母也不敢掉以輕心,顧不上即將枯竭的體力,馬上懸浮起來,朝山下飄去。
山腳下,感受到正在狂飆突進的夜魘突然停下了,坐在車裡的杜蔚國不僅沒有生氣著急,反而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丫的!總算是抓住你這個畜生了。”
山林地形中,還能讓夜魘嗅覺失靈,突然失去目標的,唯有可以隱身的“厲鬼”了,毫無疑問,這家夥就在眼前這座小山上。
杜蔚國推開車門走了下來,沉聲命令道:“老鄒,馬上吹號,讓所有人都退回來。”
“是!先生。”
一直安靜候在車前的鄒耀祖聞言頓時精神一震,轉身朝幾個年輕人擺了擺手,他們都是忠義堂的好手。
“嗚嗚嗚”
蒼涼又低沉的螺號聲,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很強,瞬間響徹雲霄,驚飛了無數夜鳥。
聽到號聲,正帶隊搜山的忠義堂成員馬上停下動作,吹響了胸前的哨子,招呼著各個社團的矮騾子,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回來。
見矮騾子已經開始回撤,杜蔚國拍了拍小廖的肩膀,聲音冷酷的命令道:
“小廖,按原計劃,放火,燒山!”
“是!”
聽到這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命令,小廖下意識的抖了一下,但是他可不敢違拗,馬上就撒腿跑開了。
不遠處的警車上有電台,小廖三兩步跑過去,拿起無線電台,大聲吼道:
“放火!”
“轟”
大概十幾秒之後,山腳下,近百處位置,幾乎同時騰起了耀眼到無法直視的慘白色光芒,這是集束燃燒彈!
“滋”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條恐怖的火龍騰空而起,這是從駐軍那邊緊急調來的火焰噴射器。
“嗡”
火龍才剛剛消失,就有無數大功率的鼓風機幾乎同時被開啟,聲音震耳欲聾。
雖然前兩天港島才下過大雨,草木陰濕,但是架不住燃燒彈和噴射器過千度的超高溫,還有人工製造出來的大風。
幾乎眨眼間,上花山就變得火光衝天,整座小山都被烈火點燃了,像個巨大的火炬,濃煙遮天蔽日。
在港島,時至今日,杜蔚國兵強馬壯,擁躉無數,已經不需要親自動手了。
不過作為殺人放火的宗師級大行家,還有充足的時間和人手調動,以及最稱手的設備提前布置,自然事半功倍,無可阻擋。
“嘖,這就是權勢的好處啊,果然牛皮,一聲令下,焚山煮海不在話下,也難怪人人都趨之若鶩。”
望著不遠處的火光和濃煙,感受著撲麵而來的熱浪,杜蔚國點了根煙,緩緩的呼出煙氣,喃喃自語道。
“哼,確實牛皮,為了抓個連環殺手,居然要放火焚山,衛斯理,你這也算是開創了先河,前無古人了。”
雷娜站在他的身邊,語氣幽幽的說了句。
前天,杜蔚國剛回港島的時候,就讓雷克聯係了雷娜,畢竟有可能在港島大動乾戈,肯定要跟主人知會一聲。
雷娜是昨天晚上回來的,然後馬不停蹄的從機場趕到荃灣碼頭跟杜蔚國彙合,眼下這個宏大的場麵,也少不了她從中調度的功勞。
她的傷已經好利索了,臉色略顯憔悴,不過精神頭很好,還莫名多了些氣勢。
畢竟,她現在已經坐穩了六處小內閣的位置,算得上正兒八經的大佬了,現在就算港督見她,也得帶著笑臉,小心應付。
聽見雷娜的調侃,杜蔚國笑了:
“嗬嗬嗬雷娜,你可彆誣陷我,這把火可不是我放的,這次緝拿“厲鬼”的具體行動,可是你們軍情六處指揮的。”
“切”
雷娜翻了個白眼,低聲抱怨道:
“衛斯理,為了見你,我不眠不休的飛了兩天兩夜,結果一見麵,你就讓我背黑鍋啊?”
“哈”杜蔚國大喇喇的攬住她的細腰:
“咱倆啥關係啊?早就捆死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分啥你我啊?”
聽見杜蔚國這不像情話的情話,還有如此親昵的表現,雷娜格外受用,語氣也不由得多了幾分嫵媚。
“衛斯理,大庭廣眾的跟我拉拉扯扯,你就不怕悠悠之口,還有你家的那兩隻母老虎?”
杜蔚國手攬的更緊了,甚至還拍了拍她的豐腴之處,語氣痞賴:
“怕啥?港島誰不知道咱倆有一腿,雷娜,許久不見,我真有點想你了。”
“嘶”
敏感處挨了兩巴掌,雷娜像是觸電了似的,下腹驟然騰起一股熱潮,倒抽了一口冷氣。
養傷半年,期間壓根就沒碰過男人,**自然攢了不少,像是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
事實上,雷娜這兩年,除了杜蔚國之外,就沒有過其他男人,也算是守身如玉了。
突然聽他這麼一說,還有那雙不老實的大手,難免有了反應,要不是現場眾目睽睽的,恐怕馬上就得少兒不宜了。
“衛斯理,你說這樣做真的會有用嗎?萬一他在起火前就已經離開這片叢林了呢?”
雷娜暗自咬了咬舌頭,利用劇痛,強壓住旖念,岔開了話題。
杜蔚國點點頭:“嗯,確實存在這種可能性。”
一聽這話,雷娜非常錯愕:“那這山不就白燒了?”
杜蔚國彈飛煙頭,蹲下身子,揉了揉已經跑回他腳邊,夜魘的大腦袋,語氣戲謔:
“怎麼可能白燒?隻要他敢離開林子,他就死定了,夜魘,看你的了,做好了,晚上給你加餐,吃太歲。”
杜蔚國的話音剛落,夜魘頓時極度興奮的哼了一聲,狗眼瞬間變得猩紅如血。
自從在金銀島得了一塊小山似的暗紅色太歲之後,這玩意就一直靜靜的躺在空間中。
這玩意既然能催化出美人魚來,肯定是有特殊功效的,不過杜蔚國現在雖然已經是不死之身了,那他也不願意親自嘗試。
這次回港島,他突發奇想的掏出了一小塊喂給了夜魘。
要知道,這頭狗妖可是兼具動物和植物雙重屬性的,跟冬蟲夏草一個道理,百毒不侵,吃東西也是百無禁忌。
結果,吃了拳頭大的一塊太歲肉之後,夜魘這家夥直接瘋了,當時就睜開了四隻血眼,尾巴也瞬間變成了血色藤蔓。
要不是杜蔚國在場,死死的壓住了它,恐怕這家夥當場就得顯出原形暴走。
不過,等它徹底平靜下來之後,杜蔚國赫然發現,之前被斷開,已經變成單向的精神鏈接,居然明顯的鬆動了。
現在,夜魘雖然還是不能在意識層麵跟他直接說話,不過彼此感應位置的鏈接卻恢複了,而且距離還變遠了。
原來差不多2公裡,現在變成足足5公裡。
之所以產生這樣的變化,隻有一種可能性,吃了太歲肉之後,夜魘進化了,這玩意對它來說,是難得的大補之物。
空間裡,還有至少十幾噸太歲肉,難以想象,如果全都吃下去,夜魘會變成什麼模樣。
當然,杜蔚國不可能把這玩意全都喂給它,等這邊的事情了了,他會親自去奎亞那,找人好好分析研究一下這塊太歲。
言歸正傳,隨著夜魘的狗眼變紅,灼熱的空氣當中,仿佛陡然間多了一絲難以形容的異香。
而那些正在遠離火場的矮騾子,以及剛剛放完火的警察,紛紛眼睛發直,瞳孔失焦,行屍走肉般的朝杜蔚國這邊走了過來。
杜蔚國身邊的這些人就更加不堪了,除了雷娜之外,無論是小廖,雷克,鄒耀祖,還是其他待命的手下,全都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鼾聲如雷。
這才是夜魘真正的必殺技,大範圍群體催眠術。
夜魘的精神控製能力,不如約瑟那麼精密細致,甚至可以類似於奪舍一樣,操縱被控者行為如常。
而夜魘則能讓方圓五公裡之內的人畜失去自主意識,陷入類似於夢遊一樣的狀態,慢慢的向它靠攏,說白了,這是它的捕食技能。
論起覆蓋距離,以及控製人數,約瑟就算是拍馬也弄不過夜魘。
總體評價,夜魔的精神力大而粗,約瑟小卻精,呃,至於胡大姑娘,她是變態,又大又精。
“衛斯理,這,這?”
夜魘發威,雷娜被驚著了,瞠目結舌。
看著周圍倒下一片,已經睡死過去的眾人,還有不遠處,猶如僵屍群一樣的無數人影,雷娜被駭得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一直都知道夜魘是擁有特殊能力的怪物,但是她完全沒想到,這條大黑狗居然如此恐怖。
要知道,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夜魘同時催眠了上千人。
它現在是控製這些人朝著遠離火場的方向行動,但是,它完全也可以控製著這些人,朝火場走去。
換句話說,隻要夜魘願意,它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同時弄死上千人!不對,隻要,時間允許,它就可以像絞肉機一樣,不停的殺人!
想到這裡,雷娜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不過她也確實沒想錯。
夜魘的這個絕活確實牛皮,自從他來了人類世界,尤其是到了港島之後,就一直被杜蔚國嚴令禁止。
因為這個技能是無差彆攻擊的大範圍攻擊,這一點夜魘就是自己也控製不了,非常容易造成大麵積的恐慌。
這還是它久違了幾年時間,第一次使用,效果沒的說,驚世駭俗。
“夜魘,乾得不錯!再接再勵!”
杜蔚國先是笑嗬嗬的擼了擼夜魘的大腦袋,隨後伸手摟住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雷娜。
他的語氣有點傲嬌:
“嗯,雷娜,如你所見,這就是我這條狗子的真實本事,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這山是不會白燒的,“厲鬼”這個雜碎,要不然就是葬身火海,否則,他就得乖乖的走到我麵前。”
“喔”
話音才落,夜魘就突然扭過狗頭,朝他低吼了一聲,杜蔚國瞬間劍眉一挑:
“丫的,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