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港島依然風雨如晦,夜色黑的像是濃墨。
才剛剛送走滿意而去的霍先他們,身心俱疲的杜蔚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迎來了風塵仆仆的九叔。
「沒有線索,一點都沒有,我都問遍了,不僅是案發路線和案發時間,港島幾乎所有巴士司機,都問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嫌疑人。」
九叔快人快語,進門之後連口氣都沒歇,就直奔主題了。
他現在的樣子很狼狽,渾身上下都被雨水打得濕漉漉的,臉色憔悴,眼窩凹陷,眼睛都有點微微泛紅。
整整27條人命,這個肆無忌憚的「厲鬼」,徹底突破了九叔的底線,血淋淋的掀開了他的逆鱗。
關鍵是,他對此還毫無辦法,一點線索都沒有,哪怕之前遭遇近乎無解的血獠,好歹也是有跡可循的。
有生以來,九叔從來都沒像現在這麼憤怒又無助。
聽見九叔的說法,陸言暗戳戳的給杜蔚國使了個眼神,多少是有點幸災樂禍。
一副你看,我說的沒錯,這倔驢肯定啥也查不到的模樣。
實話實說,九叔其實挺厲害的,不僅身手超絕,還精通奇門遁甲的茅山玄術,算得上難得的高手,就是對上一般的能力者也不在話下。
但是,這個被命名為「厲鬼」的家夥,能力十分詭譎,連杜蔚國都束手無策,就更彆提九叔了,完全就是白給!
要是不是出身茅山宗,清楚世間無鬼的事實,他真的會認為是厲鬼殺人。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厲鬼」就是能隱身,收斂氣息的能力者,疑似還有懸空或許飛翔的本事。
「丫的,最近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邪乎,怎麼總能冒出來這種本事逆天,讓我心動的能力者?
不過厲鬼這家夥,毫無顧忌的屠戮普通人,已經不可避免的站在我的對立麵,恐怕是不能留了,嘖,隱身這個能力有點可惜了。」
杜蔚國沒有理會陸言的擠眉弄眼,擰著眉頭,在心裡暗忖道。
「衛斯理,你在想什麼?有沒有聽到我說的話?」
見他直眉楞眼的發呆,九叔胸中的怒火幾乎都快壓製不住了,不由得加重了聲音。
「哦,我剛剛在想這個案子,有點走神了,九叔,來,咱們坐下聊。」
杜蔚國回神,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過去,隨即又扭頭看向一直安靜候在旁邊的小馬,交待道:
「小馬,你去幫九叔倒杯熱茶,再找條乾毛巾,還有乾淨衣服。」
「好的,先生。」小馬麻利的應了一聲,立刻轉身忙乎去了。
其實,趙英男現在家大業的,白沙灣彆墅自然也是有傭人的,而且還是整整五個,都是她親自挑選的,從北邊「移民」過來的女人。
但是,因為杜蔚國在場,他所涉及的還都是石破天驚的大事,基本都需要嚴格保密才行。
所以,傭人們都被暫時都被清退了,這些雜事自然落到了堂堂鯤鵬影業總裁馬寧的頭上。
片刻之後,九叔換了身乾爽的外套,端起還有些燙嘴的茶水,一口氣乾了,又接過杜蔚國遞來的卷煙,點著,長長的吐出煙氣。
「衛斯理,你給我交個實底,這個厲鬼殺人案,你是不是真的沒轍?」
九叔的聲音嘶啞,眼中閃爍著鬼火一樣的幽光,語氣十分低沉,杜蔚國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嗯,真的,九叔,我其實心裡也挺煩躁的,這案子,我現在也沒啥好辦法,看著「厲鬼」在我眼皮底下肆虐,我也隻能乾瞪眼,一籌莫展。」
大爺!你特麼煩躁個屁啊!九叔在心裡冷嗤道,他隻是為人剛直,但他又不是真蠢。
這個「厲鬼」再厲害,戕害的終究也隻是普通人,杜蔚國以及他身邊親信的每個人,安全都是有保障的,他可以穩坐釣魚台。
以杜蔚國如今對待生命的冷漠態度,彆說區區幾十條人命,就是幾百上千條,他都不會在乎。
心中千回百轉,九叔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表現,隻是語氣變得更加陰沉了:
「27條人命了,街麵上都亂套了,衛斯理,你打算怎麼辦?」
杜蔚國苦笑著歎息,攤了攤雙手:
「唉,九叔,你還是不相信我啊?我現在也是真的無能無力,這個到處殺人的家夥,能力詭譎。
作案不留絲毫痕跡,而且他又足夠女乾猾,隻對普通人出手,不直接針對我們,所以」
聽到這裡,九叔的長眉豎起,再也忍不住了,怒不可遏的低喝著打斷了他:
「那你就任憑這個畜生,在港島不停的殺人,戕害無辜?」
聽到他的質問,杜蔚國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臉色微沉,不過還不等他說話,陸言就又搶先開口了:
「風九,你特麼失心瘋了吧?人又不是衛斯理殺得,你有本事,自己去抓人啊?在這狗叫什麼?」
九叔豁然扭頭,直直的盯著陸言,一字一句的說道:
「陸言,你敢說,這家夥不是衝著衛斯理來的?」
「呃」
陸言被他噎得語氣一窒,九叔卻不再理他,重新轉向杜蔚國,繼續說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衛斯理,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你又招惹到了什麼恐怖的存在。
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該禍及無辜的普通人,這是底線,事情是你惹出來的,自然由你來解決。」
九叔的話,字字在理,杜蔚國連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但是其中卻夾雜著一股子濃烈的道德綁架之意,強按牛頭硬喝水,這讓他格外不爽,臉都不禁黑了下來。
場中的氣氛陡然凝重起來,仿佛空氣都凝固了。
過了好久,杜蔚國才呼出一口濁氣,強壓怒氣沉聲回道:
「好,好,我知道了,這件事我會負責的,九叔,現在夜已經很深了,我也累了,想早點歇著了。」
這就是明顯的在下逐客令了,翻譯過來,就是老子現在不想再說話了,你趕緊滾吧。
九叔的臉色陰晴不定,剛想說話,就被小廖一把扯住:
「九叔,現在都已經淩晨2點多了,衛斯理先生是今天才返回港島的,就算是破案緝凶,也需要時間不是」
怕九叔這條倔驢還要犯犟,小廖還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飛快的勸道:
「九叔,凡事過猶不及,你把先生逼得太緊了,他真一走了之,撒手不管,到時候咱們更抓瞎。」
「嗬」
九叔被他說服了,也算有了台階,半推半就的站了起來,不過嘴裡卻不肯服軟,冷笑一聲,暗戳戳的嗤道:
「小廖,我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原來你這麼會做人,真是八麵玲瓏,滴水不漏啊!」
說到這裡,九叔扭頭又看了杜蔚國一眼,重重的拍了拍小廖的後背:
「行,小廖,你以後肯定比我有出息,我就提前祝你前程似錦了,衛斯理先生,我告辭了。」
言罷,九叔氣哄哄的拂袖而去,走到院外,他還仰天怒吼了一聲,聲音悲憤淒苦至極。
「衛斯理先生,您彆生氣,也彆跟九叔置氣,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並不是針對」
聽見九叔的怒吼,小廖捂著隱隱作痛的肩膀,苦笑著望向杜蔚國,訕訕的解釋道。
杜蔚國輕輕的幫他揉了揉肩膀
,溫和的打斷他:
「行了,小廖,九叔的心情我都明白,時間也確實不早了,你最近就在這邊住下,有什麼事,我們也方便溝通,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