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港島,陰風怒號。白沙灣彆墅,客廳中。杜蔚國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手上擎著根煙卻忘了抽。嫋嫋升起的煙氣中,他的眉頭微微蹙著,正在沉思,他的麵前,摞著厚厚的卷宗。結合陸言,九叔,還有小廖給他講述的案情和線索,再結合卷宗以及現場照片。杜蔚國現在已經能大概的勾勒出。這個連環殺人案凶手,號稱「厲鬼」的基本側寫。首先,毫無疑問的一點,這家夥是個高手,還是眼下這個時代,十分罕見的用刀高手,當然,也不排除他擅長其他冷兵器。所有遇害人的受創部位,以及利刃刺入的角度雖然各不相同,但統統都是一刀斃命,絕沒第二下。老辣,利落,狠戾!杜蔚國麾下,忍者死士出身的茅愛衣,也是極其難得的冷兵器高手,但她也直言,自己不如凶手。事實上,剛聽到這個案子的時候,杜蔚國還稍稍的懷疑過她呢。畢竟東瀛人的腦回路一向清奇,對主人的忠誠往往都有點狂熱,容易做出偏激的舉動,具備作案動機。而且她也精通一些忍門的獨特手段,如果準備充分的話,有一定的可能性做到毫無線索,猶如厲鬼殺人。不過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逝,就被杜蔚國否決了。茅愛衣雖然算得上高手,但頂多也就跟九叔半斤八兩,而她那些手段,也肯定不如九叔玄門正宗的奇門遁甲之法。還有決定性的一點,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在30米的距離內,當著陸言的麵,無聲無息的殺掉一名探員。更彆說,她還得瞞住夜璃,夜魘這對貓狗大爺的逆天嗅覺,它們可不是什麼寵物,而是成了精的妖!言歸正傳,其次,這個「厲鬼」大概率是個能力者,杜蔚國嚴重懷疑,這家夥擁有極其稀罕的隱形異能。不僅能隱沒身形,甚至還能封閉全身的毛孔,隔絕自己的體液和氣味,屬實是相當牛皮了。想到這裡,杜蔚國不由心頭火熱,嘖,這可是隱形啊,幾乎是不遜色瞬移的神技,最無解的刺殺能力。可是,這麼牛皮閃閃的能力,「厲鬼」這個***,居然隻用來殘害普通人,簡直就是牛刀殺雞,大材小用了。其實隱身,杜蔚國也是有機會擁有這個能力的。畢竟,他的空間裡一直躺著好幾件來自於鐵血戰士的豬臉麵甲,還有湮滅炮,以及機械魚這些外星黑科技。彆的不提,豬臉麵甲他曾經掏出來悄悄的試驗過,不得其法,這玩意看著粗糙,其實精密,大概率使用了神經接駁之類的黑科技。也不知道奎亞那那邊的研究所有沒有步入正軌,能不能開始著手研究破譯這些東西?等最近港島,東瀛,灣灣,還有毛熊的這些羅爛事都了了,老子高低也得點點科技樹了。要知道,地球以外,還有無垠的宇宙呢!丫的,又特麼跑題了,接下來說說「厲鬼」的作案動機。雖然九叔和陸言言之鑿鑿,一致認為這個瘋子就是杜蔚國的狂熱崇拜者,殺人就是為了報複四大家族,目的是為他打抱不平,幫他出氣。從邏輯上講,這個說法倒也勉強說得通。但是,杜蔚國對這個說法,始終無法信服,雖然他暫時也拿不出任何有效的觀點和證據來反駁,但就是本能的覺得不對勁。怎麼說呢?這個瘋子如果真的是在為他打抱不平,進而出手針對四大家族,那麼按他的逆天本事,現在的局麵,實在有點太小兒科了。雖然,他一手炮製出的連環凶殺案,已經足夠駭人聽聞,但是,對四大家族的傷害並不大。因為他殺害的都是普通職員,這樣的雇員,四大家族在港島能有上千人,如果算上工人,那就更多了。彆說隻是死了幾十個,就算死幾百個,也傷不到根本。換位思考,如果杜蔚國是他,有這身本事,完全可以刺殺四大家的高層,親眷,甚至是霍先他們本人。這家夥的做法,更像是有計劃,有目的,故意讓人聯想到他就是幕後指使,進而挑撥他和四大家族之間的關係。最後一條,是小廖總結出來的,關於作案現場的關聯線索。所有的案發現場,看起來雖然雜亂無章,但實際都距離巴士車站不遠。其中,有7處現場,在20巴士公交線路上,有5處案發地點,發生在16線路附近,還有幾處,位於九龍小巴的線路附近。所以,小廖提出的觀點是,這個凶手,很可能是搭乘巴士車前往和離開作案現場的,這個發現非常關鍵。現在,港島一共有30幾條巴士線路,還不到2000輛巴士車和小巴車,數量相當有限,等於是一下子縮小了調查範圍。如果這條假設成立,那麼結合案發時間和案發地點,調查當時所有的巴士車司機。想必一定能有所收獲,甚至可以直接鎖定凶手的樣貌。九叔對於這個發現表現的極其興奮,第一時間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親自組織走訪排查巴士車去了。對此,杜蔚國卻並不樂觀,以己推人,如果這個可以隱身,又會用刀的絕頂高手。就算真的是利用巴士作為犯案的移動工具,那麼,隻要他的腦子沒病,就一定不會露相。不過,有一點是確信的,這家夥確實厲害,而且也確實給港島造成了很大的負麵影響,甚至已經影響到了市麵的繁榮和穩定。除此之外,杜蔚國頭上被莫名其妙的扣了個屎盆子,讓他原本就惡臭的名聲,變得更加臭不可聞,跟四大家族的嫌隙也變得更大了。這委屈,杜蔚國表示接受不了,所以不管凶手的初衷究竟是啥?都必須儘快製止才行。「蹬蹬蹬」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杜蔚國沉思,是小廖快步從外麵跑了進來。有了還算明晰的偵查方向,九叔走了,連警務處長都帶著高層離開了,小廖卻毫不遲疑,毅然決然的留下來了。他表露出來的姿態很明顯,唯杜蔚國馬首是瞻,抱準大腿不撒手。當然,小廖做的也不是無用功,他賭對了,對於他的表態,杜蔚國看到了也認可了。小廖是從底層巡警脫穎而出的,業務能力突出,辦事一向踏實,關鍵他知分寸,懂進退,又不迂腐,立場清晰,非常值得培養。杜蔚國已經打定注意,等此間事了,知會遠在倫敦的雷娜,推小廖一把,分出港島一個大區的總華探長職位給他。這點事,對於現在已經身居小內閣的雷娜,小菜一碟。不知不覺,杜蔚國已經成為憑喜好,一言可決他人生死前途,隻手遮天的大人物,當年的屠龍勇士,終成惡龍。小廖跑得略微有點喘,不過說話的條理很清晰:「衛斯理先生,陸言先生,剛收到消息,觀塘,恒生大廈附近,30分鐘前,又發生了一起命案,從作案手法上看,一刀斃命,肯定是他乾的。」這個「他」自然就是被代號為「厲鬼」的連環殺人案凶手。一聽這話,杜蔚國笑了,他的眉頭輕挑,抬手看了眼手表:「好家夥!下午四點,天還亮著呢,這家夥果然行事肆無忌憚啊,比我當初還尿性呢!」隨即他撚滅煙頭,笑嗬嗬的扭頭看向陸言,語氣揶揄:「陸言,你說這個瘋子是我的狂熱擁躉,殺人針對四大家族,都是在替我出氣。所以,按你的邏輯,那他這次一反常態的在白天出手,就應該是知道了我已經回港,特意殺人向我致敬?」一聽這話,陸言頓時被懟的老臉一紅。其他也覺得「厲鬼」突然大白天出手,尤其還發生在杜蔚國大張旗鼓的回歸後,有點不合常理。畢竟之前再邪乎,案件也都是在晚上發生的,不過他是死鴨子嘴硬的性格,自然不會輕易服軟,硬犟道:「誰特麼知道?瘋子的世界,一般人根本就理解不了,也許這家夥聽說你回來了,變得更興奮了唄?」「嗬」杜蔚國嗤笑,也懶著跟他鬥嘴,站起來拍了拍小廖的肩膀:「走,咱們去現場看看吧。」20分鐘之後,觀塘,距離恒生大樓直線200米,一家店名和記的茶餐廳。此刻,這裡已經被無數軍裝警察圍得水泄不通。這家餐廳不大,70幾平米左右,隻有一層,比較規則的長方形,一進門,就能看見一個女人正俯臥在地。衣著體麵,身材微胖,後心部位,有個細小豎立的傷口,身下已經氤了好大一灘暗紅色的血漬,腥味刺鼻。「死者徐鳳嬌,35歲,邵氏電台,社會新聞編導,她今天來觀塘這邊是暗訪樓鳳,休息吃下午茶的時候突然遇害。初步斷定,死者是從背後被刺穿了心臟,現場有十幾個食客,但是沒人發現凶手,也沒有嫌疑人。」剛到現場,一個年輕警員,就湊上去給杜蔚國介紹著現場的情況以及被害人信息。他是小廖手下的便衣探員,他的語氣勉強還算鎮定,信息收集的也不錯,隻是眼中全都無法掩飾的恐懼之色。大白天,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於無形,華夏人一向篤信鬼神之說,如此詭異的場麵,任誰也都容易聯想到是厲鬼惡靈殺人。「嗯」杜蔚國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隨即目光掠過年輕警員,落在了受害人的屍體上,以及地麵。「不用看了,每個案發現場都是一樣的,痕跡和腳印亂七八糟的,啥也看不出來,凶器也是每次都不同。看起來,他這次用的應該是牛耳剔骨刀,長度7寸,刃口不到2寸,反手,剛好透過第三根肋骨,豎著刺穿心臟。」陸言幽幽的聲音在杜蔚國的背後響起。他本身也算是冷兵器的頂尖高手,外加視力超凡,杜蔚國能看出來的,他也都能看出來。他說得也沒錯,茶餐廳本來就是公眾場所,人來人往,腳印互相交疊,複雜得不得了。當時死者遇害的時候,在場的食客和店員驚慌失措,有人過來查看,有人逃跑,外麵有好信的人跑進來查看,甚至還有人被嚇吐了,導致現場的痕跡已經完全被破壞掉了。就算是杜蔚國的火眼金睛,甚至還能透視,依然看不出任何端倪。杜蔚國沒說話,而是向前幾步,走到屍體後方,仔細的觀察著她的體態和傷口。過了幾秒鐘,杜蔚國走到屍體跟前的餐桌旁,突然伸出了手,反手朝虛空捅了一下。「陸言,凶手應該是這麼出手的,沒錯吧。」陸言點點頭:「嗯,沒錯,就是這樣。」杜蔚國收回手,又掃了一眼屍體的傷口,確認了一下利刃入體的角度:「如果從刺入角度判斷,這家夥的個子應該很高啊,最少180。」「也未必」陸言湊過來,站在杜蔚國的身邊,也伸出了手臂,還扭了扭手腕解釋道:「萬一他出刀的時候,故意手腕下扭,又或者特意墊高了腳底,都會造成這個刺入角度。」杜蔚國挑了挑眉:「陸言,你覺得這個無所顧忌,在大白天就公開殺人,大概率能隱身的瘋子,他還會故意隱藏自己習慣的持刀手法?」陸言沉默了一會,認同了杜蔚國的判斷:「嗯,衛斯理,你說得對,是我想複雜了,這家夥狂的沒邊了,確實不會故意隱藏這些。這樣看來,這家夥的身高確實不矮,結合過往受害人的致命傷口,身高最少180,甚至更高。」「不!」沒想到杜蔚國又搖了搖頭:「陸言,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性。」陸言皺起眉頭:「什麼可能性?」杜蔚國凝視著地上的屍體,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家夥是懸空的,腳不沾地,所以他才能不留下任何痕跡,才能讓你都認為是見鬼了。」杜蔚國早就有所懷疑了,之前,陸言在距離30米的距離上,跟凶手將將的擦身而過。以他的變態眼力,就算是沒發現凶手的本體,無論如何也應該在痕跡方麵有所發現才對。一聽這話,陸言頓時眼神閃爍,臉色凝重的低聲沉吟道:「本身是用刀高手,不僅能隱身,斂住氣味,還會飛?衛斯理,這特麼是不是有點太玄了?」杜蔚國咂咂嘴,拍了拍陸言的肩膀:「是有點玄,不過仔細想想也不算太過分,我之間遇到的那個血獠,不僅能飛,這畜生還能瞬移,比眼下還特麼邪乎不少呢,我也算見怪不怪了。」陸言琢磨了好一會,這才沉聲說道:「所以,衛斯理,你的意思是說,這次這個連環殺手,是個擁有多種能力的頂尖超凡者?」杜蔚國沒有馬上說話,而是轉身離開案發現場,掏出煙盒點了根煙,語氣淡淡的:「我的初步判斷就是這樣的。」陸言從他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長長的呼出煙氣:「衛斯理,如果真像你分析的這樣,像他這樣的頂尖高手,不應該籍籍無名才對啊?」杜蔚國突然目光幽遠的望向天邊,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惆悵:「陸言,其實從你第一次跟我說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就覺察出不對勁了,這家夥絕對是個殺人如麻的慣犯了。他突然出現在港島搞事情,肆無忌憚的殺人,而且還暗戳戳的指向我,這讓我莫名感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惡意。」杜蔚國沒有胡扯,剛收到陸言求援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感覺了,肯定是有人又在刻意的針對他。而且,對方貌似還是個陰險的執棋者,布了個蠻大的局,想從源頭上瓦解他的根基。杜蔚國雖然是被四大家族聯合逼著離港的,但是偏偏這四家卻是他在港島最堅實的盟友。雖然因為之前生出了齷齪,終止了大多數的合作,但是彼此依然是守望相助的關係。屬於同一個利益集團,真出了事,不至於坐視不理。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霍先他們會主動規避衝突以及競爭,給趙英男開綠燈,這才讓她順風順水。如果,四大家族跟杜蔚國反目撕破臉皮,那麼他在港島的產業將成為徹頭徹尾的孤軍,寸步難行,早晚會出局。丫的,這種再次被強迫拉上棋盤的感覺,讓杜蔚國極其不爽。陸言的眉頭皺得緊緊的,都快滲出水了:「所以,你的意思的,有個老銀幣在下一盤大棋?而這個厲害的連環殺手,隻是他手裡一個棋子?」杜蔚國點點頭:「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我就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