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聽著杜蔚國不緊不慢的說出這幾條規劃,孔卡直接就愣住了,根本就無法控製表情。
實在太意外了,孔卡眼神搖擺,心中百味雜陳,腦子裡突然就生出一股子無比荒誕的念頭。
“如果能讓眼前這個武力爆表,可以力敵千軍,偏偏又胸有丘壑的男人來做三角地之主,這裡會不會真的可以改天換日,成為世外桃源一樣的淨土”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親手掐死昆擦,謀奪上位的時候,孔卡心裡其實已經做好決斷,也做足了心裡建設,來迎接杜蔚國的獅子大開口。
一直到現在,孔卡也不知道,杜蔚國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才能來的如此之快。
更不清楚,杜蔚國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可以無聲無息的引爆弄亮鎮軍火庫,但是有一點孔卡心裡是很篤定的。
杜蔚國之所以如此急不可待的殺將過來,又采取如此爆裂的手段,斬草除根。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就是為了把三角地的這塊豐腴的無主之地一口吞下嘛。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等來的居然不是杜蔚國敲髓吸骨一樣的壓榨,反而是無比寬容,相當優渥的條件。
甚至杜蔚國的很多想法居然跟他不謀而合,尤其是大力發展基建這一條,更是說道了他的心坎裡。
孔卡目光長遠,野心勃勃,他不甘心永遠都做一個千夫所指的毒梟,尤其還是屈居人下的提線木偶。
所以,杜蔚國提出的基建規劃,在孔卡眼裡,說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也不算誇張。
孔卡輕輕的晃了晃腦袋,這才恢複了清明,小心翼翼的瞄了杜蔚國一眼,咽了咽口水,潤了一下乾澀的嗓子。
這才戰戰兢兢,壯著膽子問道:
“先生,標下,標下實在是想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做這樣呃大義凜然的安排。”
孔卡言辭隱隱爍爍的,差點把費力不討好直接脫口說出,杜蔚國當然明白他的意思。
斜了他一眼,咧嘴笑了,緩緩的吐出煙氣,語氣略帶揶揄之意:
“孔卡,標下這個說法以後就再也彆提了,我絕對不會把你當成提線木偶隨意操控,咱們之間是合作關係,平等互惠。
以後,三角地這邊的大事小情,隻要沒有突破我定下的底線,我也絕對不會過問,胡亂指點,橫加乾預。”
一聽這話,孔卡的眼珠子都快爆出來了,難以置信,這不是演得,而是真的失去表情管理能力了。
杜蔚國沒理他,隨手彈了一下煙灰,繼續慢條斯理的說道:
“孔卡,我這人,從來說話都是算數的,你剛剛真實想問的,是我為啥要乾這費力不討好的差事吧”
杜蔚國問得很突兀,孔卡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精采,大腦飛速運轉,眼神飄忽不定。
眼珠子亂轉,怎麼都控製不住,最終張了張嘴,卻啥也沒說出來,杜蔚國輕笑,欠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嗬嗬,孔卡,看來你心中的疑問還挺多的,行,那我就先挑你最關心的問題說。”
杜蔚國抬了抬手,指了指牆上掛著的三角地區域地形圖,語氣淡淡的:
“放心吧,孔卡,我是真的對三角地這塊無主之地,還有你們這幾萬條人槍都不感興趣。”
杜蔚國如此開誠布公,坦誠相待,關鍵還是和顏悅色的,孔卡一直緊緊懸著的心也鬆了不少,不過還是有點將信將疑:
“先生,其實三角地也沒那麼差,土地肥沃,糧食可以一年三熟,礦藏不少,人口基數也不少。
就算不靠著煙土生意,也完全可以自給自足,關鍵四處還有天然屏障,不失,不失為”
說道這裡,孔卡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暴露了澎湃的野心,再也說不下去。
杜蔚國嗤笑,滿臉戲謔,接著他的話頭說道:
“哈,不失為什麼不失為一塊王霸之基嗎”
孔卡的嘴角擠了擠,表情訕訕的,尷尬的搓了搓手,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已經出賣了他,他心裡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杜蔚國撚滅煙頭,目光幽遠,語氣略顯落寞:
“孔卡,你說的沒錯,三角地的條件,或許確實不差,大有可為,但我隻是一個無家無國之人。
行事張揚,肆無忌憚,仇家遍布天下,你覺得如果我在這兒支起爐罩,自立門戶,最後會是個什麼下場”
孔卡本來就是絕頂聰明之人,隻是之前從來都沒往這方麵想過,略一思考,頓時悚然一驚,冷汗都下來了。
還能有什麼下場少不得就是一顆大菠蘿當頭砸下來,玉石俱焚唄。
杜蔚國笑著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經想清楚了,撇了撇嘴,語氣幽幽的說道:
“所以,孔卡,你現在應該信了吧,我並不會覬覦你的將軍之位,就算你有本事開宗立廟我都不嫉妒。
我的想法很簡單,隻是想開辟一個財源地,賺點零花錢,另外再尋找一個相對聰明穩定的合作夥伴而已。”
直到此刻,孔卡的一顆心才算是徹定放回了肚子裡,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暢快之感。
激動的眼圈都紅了,非常動情:
“先生,得蒙不棄,孔卡日後必效死力,三角地,永遠都是您的堅強後盾,欲求欲予,絕無二話,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孔卡情緒激蕩,言之鑿鑿,賭咒發誓的,全然已經忘了最初的問題,杜蔚國自然也就懶著再提。
之所以讓孔卡在基礎建設上做海量投入,並不是杜蔚國悲天憫人,聖母心泛濫,單純隻是想製衡掣肘而已。
三角地大幅度裁減人槍之後,財政必然會立竿見影的寬裕,而且以後跟杜蔚國合作,收入還會大幅增加。
錢是王八蛋,萬惡之源,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雖然有失偏頗,但是也不是空穴來風,普遍現象。
何況孔卡還是手段高明的野心之輩,如果不給他找到合理的花錢地方,手頭過分寬裕了,難免會生出其他心思。
還有一點,三角地這鬼地方之所以直到50幾年後還是三不管的不法之地,除了國際因素之外。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地方實在太爛了,一窮二白,罪惡橫生,是個不折不扣的無底洞,誰特麼也不敢沾。
直到後世,三角地的說法都已經鮮為人知,而緬北的大名卻響徹天際。
唯一沒變的是這裡依然還是臭名昭彰的罪惡之都,法外之地,連最基本的交通,通訊,甚至供電供水都無法實現。
一無所有者一無所畏,就是因為沒有這些所謂的瓶瓶罐罐,盤踞在三角地的這些牛鬼蛇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搞搞基建,有了家當,也能多些牽絆,投鼠忌器,不至於輕而易舉的做出什麼過激行為。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距離昆擦老巢弄亮鎮北方20公裡,果敢老街市,已經入夜。
說到三角地,就不得不提老街,因為這裡才是當下整個三角地的精華所在,幾乎所有世界上所有違法的交易,在這裡都能找到,並且合法。
老街這邊,可不隻是煙土生意,還有玉石,古董,走私,軍火,人口,賭博等等,正兒八經的罪惡之都。
老街由來已久,當下,城區聚集了不下幾十萬人口,也是當下三角地唯一能稱之為城市的地方,並且還呈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繁華。
雖然沒有高樓林立,車行如流,但是起碼城區有電,有馬路,還有路燈,飯店,商店,酒店,甚至還有舞廳。
老街算是無主之城,自由之地,每個店鋪,幫派,都是按照自己的規矩,維持自己地盤上的治安,各掃門前雪,達到了一種詭譎且脆弱的平衡。
老街也並不算是昆擦的地盤,隻不過他的拳頭最大,在這裡擁有比較大的話語權而已。
除了昆擦以外,老街還有一些其他勢力,再加上最近果敢西部不消停,因為某些原因,正鬨得不可開交,戰火紛飛。
在這個前提下,很多有錢人都舉家躲到老街來避難,再加上近期,大部分的掮客又都被昆擦給請了過來,所以最近老街更顯得異常繁華。
這會都已經是華燈初上之時,街麵上依然是摩肩接踵,燈紅酒綠,一派歌舞升平。
不過突然而至的幾輛泥濘的軍卡,卻打破了這種繁華,隨即從車上跳下,荷槍實彈,殺氣騰騰的大頭兵,更是讓街上的眾人驚慌失措,一哄而散。
幾乎是瞬息之間,剛剛還熙熙攘攘的街頭,一下子就變得冷冷清清,除了幾隻跑丟的鞋子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了。
由此可見,在老街討生活的人,生活在朝不保夕的環境裡,危險意識到底多麼強烈!
這彪武裝到牙齒的人馬,自然是從孔卡派來的,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是清除暹羅以及東南亞的大部分掮客。
還像模像樣的取了一個行動代號,除草行動,嘿!
霍衛和艾莉也跟在隊伍裡,代表煞神出席,不過他們可是高端戰力,並不會輕易動手,隻是坐鎮而已。
具體負責本次除草行動的,是孔卡手下的一個死忠的鐵杆加強大隊(加強營)大隊長,叫卡曼。
卡曼年富力強,也是一個精明強乾,雷厲風行的主,行事果斷,頗有章法。
老街的人口雖然不少,但是外圍居住的,基本上都是苦哈哈的居住的棚戶區,不值一提。
中心區的一條00多米店鋪林立的繁華長街,才是精華所在,也是城市名稱的出處。
到了老街之後,卡曼先是指揮手下鎖住長街兩端,圍住中心一家燈火通明的6層樓酒店。
隨即又派出2個中隊,以小隊為單位,挨個店鋪搜捕漏網之魚,最後,他親自帶領個中隊的兵力朝酒店聚攏過去。
霍衛老神哉哉的坐在一輛威爾斯吉普上,眯著眼睛,嘴裡叼著一根煙卷,語氣隨意的點評著:
“嘖,這家夥還行,辦事挺有章法,還敢親自帶隊,也算是有點血性。”
艾莉坐在他的旁邊,嘴裡也叼著一根煙卷,呼出煙氣,語氣傲嬌:“花裡胡哨,也就嚇唬嚇唬普通人罷了。”
霍衛笑了笑,也沒跟她杠,因為艾莉說得也沒毛病,畢竟人家確實不是普通人。
孔卡圍住的這棟酒店,隻有6層,內部空間有限,代領一個中隊的兵力進入,確實算是最優化的戰鬥方案了。
反抗是一定的,這些掮客,都是刀頭舔血的狠人,並非易於之輩,手頭也都有護衛和武器,不可能任人宰割。
不過戰鬥力都是相對而言的,三角地的這些雜牌軍,雖然戰鬥力拉胯,但是對付這些烏合之眾,還是綽綽有餘的。
尤其卡曼的手下,大概是由於孔卡的照拂,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士氣旺盛,算是難得的精銳了。
卡曼下令圍住的這家酒店,叫大陸酒店,是老街最富盛名的酒店,曆史悠久,裝修一流。
這次受邀前來三角地的所有掮客,包括昆擦的家小,全都住在這裡。
不過這群殺胚才剛剛圍到酒店正門,萊沙就帶著幾個人,鐵青著臉色,急匆匆的從裡邊迎了出來。
他直接無視了周圍虎視眈眈的槍口,大步流星,徑直走到卡曼的麵前,壓低聲音喝罵道:
“卡曼,你特麼腦子進水,是不是瘋了你怎麼敢直接帶兵圍住大陸酒店”
萊沙在昆擦手下的職級也是大隊長,隻不過他這個大隊長,可是昆擦的心頭好,比尋常大隊長的含金量高太多了,所以才會如此不客氣。
卡曼平時就看不上萊沙,眼神冷冽的刮了他一眼,語氣毫不客氣:
“萊沙,你特麼說誰呢圍住大陸酒店,當然是奉命行事!”
萊沙也不是好糊弄的,眼睛一棱:“奉命奉誰的命”
卡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廢話,當然是奉將軍之命,否則我怎麼敢擅自調兵行動。”
一聽這話,萊沙頓時眉頭緊皺,表情十分疑惑。
要知道,他可是昆擦的心腹,隨身還帶著電台,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一定會通知他的。
也不怪他,老街距離弄亮鎮20公裡,中間還遠隔重山和密林,雖然淩晨時候,弄亮鎮的爆炸驚天動地,但是萊沙卻一無所知。
“將軍之命怎麼可能我為什麼沒有收到絲毫消息卡曼,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卡曼的眼中閃過一絲戾芒,語氣也變得危險起來:
“萊沙,你特麼算個屁啊將軍做事,還需要通知你嗎,老子特麼才不管這是什麼地方。
我接到的命令是肅清其中的所有掮客,萊沙,你最好乖乖配合,要不然嗬”
隨著卡曼一聲冷笑,周圍頓時響起一陣上膛的聲音,無數黑洞洞的槍口也瞬間指向了他。
萊沙驚了,頭皮發麻,他無法理解,卡曼居然敢威脅他,看著架勢,甚至還想動他,這家夥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萊沙怒目圓睜,聲色俱厲:
“卡曼,你特麼失心瘋了嗎大陸酒店不能見血,這可是多少年傳下來的規矩,從來沒人破過例,就連將軍都沒破過,才會放心把家眷安置在這!”
卡曼不以為然的啐了一口:
“呸!狗屁規矩,咱們三角地的規矩,就是誰的拳頭硬,誰特麼就是爹,老子倒要看看,這酒店到底有什麼牛皮之處”
萊沙也不甘示弱的硬頂:“卡曼,夫人和少爺都在裡邊,你敢!”
卡曼也火了,直接掏出手槍,頂住萊沙的腦門:“日尼瑪!萊沙,你敢抗命老子現在崩了你!”
“嗬,不能見血萊沙,你說說看,什麼酒店,這麼拽啊”
霍衛吐掉煙頭,從吉普車跳下來,端著彈鼓式akm,痞裡痞氣的的走了過來。
卡曼看見他走過來,頓時老老實實的收起手槍,客氣的點了點頭,萊沙心裡清楚,霍衛代表的可是杜蔚國,語氣也變得客氣起來:
“霍衛老哥,您不知道,這大陸酒店都建成幾十年了,不能見血的規矩,一直都保持著。”
霍衛樂了,嘴角掛著戲謔的笑容:
“是嗎這麼牛皮啊,幾十年的時間,就從來都沒人打破過”
萊沙略微沉吟了一下,聲音低沉:
“霍衛老哥,不瞞您說,期間確實有人違背過,但凡有膽大包天,在酒店裡殺人或者傷人的。
隻要見血,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物,後來都死於非命了,其中還有一位實權的**師長呢。”
一聽這話,霍衛頓時就來了興致:
“哦這麼邪門那這些違背規矩的人,都是怎麼死的”
萊沙的臉色有些古怪:
“呃,什麼死法都有,大多都是比較離奇的意外死亡,所以傳說這裡受到了神佛庇佑”
“哈哈哈”
霍衛仰天大笑,拍了拍萊沙的肩膀:
“還神佛庇佑萊沙,你好歹也是見過血的廝殺漢,還特麼信這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哪有什麼狗屁神佛
卡曼大隊長,夜已經深了,趕緊乾活吧,我家先生還有你家將軍,可都還等著消息呢!”
卡曼秒懂霍衛的言外之意,眼神瞬間一緊,揚起手槍,虎吼一聲:
“好!弟兄們,跟我衝進去,隻要反抗的,格殺勿論,乾完這一單,人人有賞”
“是!”
一聽有賞,卡曼的手下,頓時興奮的高聲應和,表情凶狠,如狼似虎一般。
“啪”
就在此刻,頂樓的一個房間,突然響起了一聲槍聲,槍響的同時,卡曼揚起的手槍,硬生生的被子彈打碎了。
高手!霍衛和艾莉的眼睛幾乎同時眯了起來,寒芒閃爍,神色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