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函。
又是律師函!
南建龍在短短時間裡接連收到了兩封律師函。
前一封來自於前妻趙娜,為的是正式分割老宅財產。
而現在這一封,則是來自於現任妻子蔡菊英。
這個事實。
令南老頭兒根本就不能接受!
他南建龍當初是副院長,好歹是省裡設計院退下來的,怎麼說都是個體麵人。
現在怎麼成為了律師函警告的常駐對象?
“顏鵬。”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家好歹夫妻這麼些年,至於鬨到現在這個地步嗎?”
“難看也太難看了吧!”
電話裡,隻聽見南建龍聲音控製不住的顫抖,當中蘊含著無比濃鬱的憤怒。
上次跟前妻趙娜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匆匆略了過去,本想著過幾天安生日子的南建龍沒有想到,現任妻子蔡菊英竟然有膽量給他發出律師函。
南建龍知曉這件事情的背後絕對是少不了陸澤兩口子。
若是之前,南建龍會顧及著陸澤現在的身份地位,畢竟這個女婿跟前幾年不一樣。
但是現在,老頭子看著麵前熟悉的律師函,完全被憤怒衝昏頭腦,話裡夾槍帶棍,他能夠接受趙娜做出這種不講半分情麵的事情,但絕對不能夠接受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這任妻子的身上。
這就是人性裡的那種古怪之處——對於外人的寬宥,似乎要遠遠超過於對身邊最親近的人。
更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在上段婚姻當中的南建龍屬於‘下位者’,是伺候長公主的那個;而在現在這一段婚姻裡的是他是當之無愧的‘上位者’。
“她是不是不想過了啊?”
“那你乾脆就告訴她,大不了大家就不過了!”
“那六十萬大部分都是我這些年的退休養老金,我憑什麼不能動用?”
“說什麼不在乎錢,到頭來不還是因為這個才”
陸澤隻感覺格外吵鬨,所以這時的他果斷選擇提前掛斷電話。
給你個麵子,我叫你聲南叔。
不給你麵子,我叫你入
在陸澤的身邊,是光潤的臉上泛著無奈之色的田雨嵐。
少婦田曼妙身姿被薄薄絲質睡衣簡單遮掩,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慵懶。
將手機扔在床上,陸澤笑了笑,朝著媳婦無辜的攤了攤手:“早知道咱們南叔會很憤怒,但是現在看起來憤怒程度,應該遠遠超過於上次受到律師函警告,哪怕這次是他完全不占理。”
房本上不加老伴兒的名字,還可以用婚前財產當作借口。
但是現在這種私自挪動兩個人的共同財產,但卻不打半點招呼,那完全就是沒有道理。
田雨嵐沒有想到丈夫會讓律師摻和進來這件事情,更加沒有想到母親那邊竟然還同意了丈夫的決定,她重重歎氣道:“我媽到底是怎麼想的?現在鬨成這樣,那後麵該怎麼去收場?”
田雨嵐隻是希望母親能夠有尊嚴的安穩度過後半生。
卻不會料想到今年家裡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
陸澤搖了搖頭,直言:“丈母娘明顯是沒有再打算回去,經過最近這半年發生的事情,她可能也從那個美好的圈子裡麵跳了出來,現在發現南叔的確是個很好、很體麵的人,但並不算是個很優秀的丈夫。”
田雨嵐張大嘴巴。
“不不至於吧?”
陸澤感歎道:“夫妻結伴度過餘生,靠的是信任,後麵才是其他那些有的沒的。南叔之所以動用那麼多錢但不告訴你媽,可能是擔心這件事情最終結果跟房本上加名字那事一樣,當然最根本的原因還是他心底覺得這筆錢是他這些年的養老金,跟你媽沒有關係。”
說到這裡,陸澤也不禁感慨起來,南建龍還真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當初在中風之後貪圖蔡菊英的悉心照顧,所以毅然決然的選擇在南儷高考之際的時候跟趙娜離婚,迅速與蔡菊英組建全新家庭,這些年老頭兒的身體在新老伴兒的照顧下漸漸有了起色,身體健康起來的南建龍又想著要去彌補下父女間斷裂開來的感情。
既要這,又要那。
但他自己卻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安撫好兩邊的人。
這才滋生出來了如此多的問題。
南儷跟夏君山當然也知曉了在南建龍身上發生的事情。
南儷找到母親。
趙娜臉上露著不加掩飾的嘲諷,理所應當道:“那錢本就是他這個當爹的應該出的,他家宅鬨成現在這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沒有關係,現在新房子那邊已經開始收拾,你就安穩的帶著兩個孩子過去住著,讓兩個小孩能順遂的上學。”
南儷欲言又止。
她也沒有想到母親給自己的那筆錢裡有父親後半生的積蓄。
本是聰穎無比的南儷應該能夠想到這裡,隻是最近這段時間公司裡麵的風氣有些不太對勁,而夏君山則是為之前那段長假瘋狂找補,夫妻二人都沒有第一時間想清楚為什麼趙娜手中能夠有這麼多錢,直到現在才弄清楚。
啃老
這時的南儷再度想起來了之前陸澤那義正言辭的一番話。
“我就是靠啃老才上去的啊。”
現在的她不也是邁入了啃老的行列裡嗎?
母親這些年的積蓄已經全部給了自己,再加上父親那邊甚至於現在父親那邊都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南儷隻知道現在父親並沒有足夠照顧他自己的能力,深深疲憊感湧入南儷心頭,她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跟那邊好好的談談。
南儷跟夏君山找時間去了趟老宅。
自從蔡菊英離開之後,南建龍成為真正的獨居老人,十幾年被人照顧的日子已讓他生活難以自理,每天都得從那堆臟衣服裡挑出一件勉強能穿的衣服,然後再跑去外麵飯館吃飯,到頭來還覺得飯菜不合口。
“這”
“這比上次還要嚴重啊”
夏君山眉頭緊皺。
南儷神色的極其複雜。
麵前的家不成家,反倒更像是案發現場,尤其是廚房裡頭是滿地的汙水,入目皆是垃圾殘骸。
南建龍看起來仿佛蒼老了好幾歲一樣。
“那個我其實還好。”
南儷這次並沒有找到田雨嵐。
而是找到了陸澤。
南儷終於明白解決問題的關鍵人物其實並不是田雨嵐,而是之前在老宅聚會的時候每個人都很容易忽略的那個人,南儷聽聞著顏氏集團最近這段時間的手筆越來越大,完全沒有想過在老宅一張桌子上吃過好多次飯的陸澤,現在段位竟直接從白銀升到王者。
咖啡廳裡,南儷神色極度複雜。
很快,一身簡約米黃色大衣的陸澤出現在了她的麵前,熟絡的打了聲招呼後,很是自然的坐下。
服務員拿著包裝新穎的餐單出現。
“一杯卡布奇諾。”
“謝謝。”
南儷將臉上的疲憊之色完全收攏起來,屬於職場女強人的氣場儘數展現出來。
陸澤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方。
沉默片刻後的她終於開口:“關於律師函的事情”
南儷並不是個擅長求人的人,所以這時的她也隻是就這件事情的利弊完全鋪展開來,蔡菊英畢竟跟南建龍已經是十幾年夫妻,這時要是真的鬨掰開來,不能收場,最終的結局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老宅還是我父親的。”
“而且我們一家馬上也要搬到元開區,跟老宅那邊距離並不算遠,方便老宅照顧我爸。”
陸澤很是認可的點了點頭:“那還挺好。”
南儷眉頭蹙起。
她知曉麵前的人已經是顏氏集團的一把手,後者不可能聽不出來她的言外之意,所以南儷越發覺得這是陸澤故意為之,為的便是報複那一日在老宅的時候與她的爭吵。
陸澤敏銳察覺到南儷的情緒變化,啞然一笑。
“這封律師函並不是為了嚇唬你父親,而是我嶽母需要用法律手段維護她的合法權益不受侵害,原因也很簡單,老太太的文化程度不高,說理嘴又笨,所以還是讓律師來說理。”
“現在事情已經鬨到這樣,其實大家心裡也都明白,老兩口很難再回到當初那樣。”
“不如大家好聚好散,有空的時候也能夠去老宅看看南叔,相信南叔也不是個記仇的人。”
南儷眼眸裡那抹亮光暗下,在心中重重歎了口氣。
之前的她不願意母親跟父親因為老宅的歸屬對簿公堂撕破臉,這才有了他們夫妻二人買房事情的發生,卻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最終也影響到了在老宅的父親。
想著昨日在屋中見到的狼藉遍地,南儷更是黯然。
父親的身體本就不太好,離開了蔡菊英的精心照顧,日子更是過得一塌糊塗。
儘管從私心和積怨來說,南儷不想再管南建龍和蔡菊英的事情,奈何這次的事情是因她而起。
隻是陸澤的話將南儷心中的希冀火焰給完全撲滅。
南儷並未離開,而是趁著這個機會跟陸澤聊了很多的事情。
陸澤知曉對方最想知道的那件事情是什麼,所以他很是果斷的告訴了南儷:“你們蔚暖的事情,我的確知曉一些,前幾天剛剛跟你們集團的ceo陳升在華峰大廈見過但是具體的內部職位任免,這不方便談。”
當然也可以換個說辭。
這樣的事情,還沒有拿上桌麵來談論的必要。
南儷臉上閃過絲絲自嘲的神色。
職場奮鬥多年的她當然能夠聽出來陸澤的話外音。
啃老
這才是啃老的人嗎?
兩人接著又談論到了孩子。
陸澤品嘗著卡布奇諾,輕聲開口道:“雅德中學這兩年的考學率很不錯。但本質上是由嚴格的管理以及資深教師們的係統教學培養出來的,你想把家裡兩個孩子送到雅德,想法當然不錯,但是在如今普遍追求學習成績的大環境下,無論進哪所初中,隻要你想考上好的“重高”,以後想要考上個還不錯的大學,那都得吃一場苦。”
“吃苦不是目的。”
“但是吃苦這個過程,在學習的道路上無法避免。”
“我們家子悠在這幾年學習上麵吃了不少苦,所以他後麵初中跟高中能夠稍微輕鬆一點。”
聞言,南儷再度歎了口氣。
這才發掘人家能夠‘啃老’到現在這個地步層次,真的是有原因。
“超超還可以,能夠從小教育。”
“至於歡歡,雖然現在年紀也不算大,但我個人是建議你們可以考慮讓孩子走藝術單招的路數,我在老宅的時候看過這個孩子的主持人比賽跟歌唱比賽,很有天賦。”
聊了許久後,陸澤起身離開。
隻留下南儷愣愣坐在原座上,直到服務員來提醒結賬。
“啊?”
“那位先生,沒有結賬嗎?”
南儷無奈的笑了笑。
真是越有錢就越扣?
談判破裂的消息傳到了兩家人的耳朵裡。
田雨嵐儘管更想要母親跟南叔安穩的過著下半輩子,但諸多問題已經堆積到現在這樣難以忽視的地步,按照母親的說法,是結婚十幾年的南叔好像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這才是蔡菊英同意發律師函的真正原因。
田雨嵐隻能尊重母親的想法。
這段時間的少婦田在家庭這方麵能夠省心不少,子悠上下學都有母親來接送,隻是田雨嵐現在在工作上的熱情儼然不像之前那樣的熱衷,她開始漸漸喜歡上在家庭裡屬於她的這個角色。
因為這個角色才是不可或缺的。
儘管在跟丈夫談論心中想法的時候,後者神情古怪的來了句:“其實也能換。”
少婦田當時氣得直接就側過了身去,但卻沒有想到解鎖了新姿勢。
南儷兩口子將事情原封不動的跟老宅裡的南建龍溝通了下。
後者剛開始的時候還是笑容滿麵的揮了揮手,嘴硬的說著不打緊,但是在南儷跟夏君山走後,這老頭才真正是慌了神,坐在沙發上的南建龍隻感覺此刻心跳十分的迅速。
當初的老家夥選擇拋棄了趙娜,後者恨了他這麼多個年頭。
南建龍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有被拋棄的一天。
儘管事情錯誤在他,但老頭兒還是不能接受這件事情。
尤其是想象著未來的日子都是他自己個照顧著他自己,對未來無端的恐懼終於籠罩上了心頭。
“害問題不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