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的夏季悄然間從指縫間溜走。
秋風漸起的季節來到。
正是多事之秋。
老宅的那處陽台小院裡,南建龍正低著頭擺弄著他的那些花花草草,老頭兒的看起來心情很是不錯,嘴裡哼著昆曲牡丹亭,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音,他頭也不抬的說道:“老婆子,從嵐嵐那邊回來了啊?燉好的牛肉都送過去啦?”
神態恍惚的蔡菊英放下包,坐在沙發上,愣愣的對著小院的方向啊了一聲。
南建龍見狀笑了笑,他繼續擺弄盆栽,嘴裡哼著牡丹亭。
“夢回鶯轉~”
“亂煞年光遍~”
“人一立小庭深院~”
良久之後,屋內的蔡菊英才緩過神來,開口道:“那個,你跟儷儷他們商量好了嗎?”
“商量好啦,就這周六,上午去辦理。”
“手續什麼的,麻煩不麻煩,收錢嗎?”
“不麻煩,花不了多少錢,速戰速決的事情,孩子們都打聽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蔡菊英緩緩從沙發上起身,挪著腳步來到小院裡,看著裡麵忙活著的老伴兒南建龍,她再度想起閨女還有女婿囑咐的事情,下定決心不再猶豫,說道:“那個,如果加名字不麻煩的話,就把我的名字也加到裡麵去吧。”
氣氛驟然變得安靜下來。
隻有秋日裡微涼的風吹拂地上落葉的聲音在沙沙作響。
南建龍擺弄盆栽的手忽地停住,接著緩緩抬起頭來,看著站在麵前的蔡菊英,臉上露出絲絲笑容,寬慰道:“你有地方住就行了呀,你要加個名字乾什麼?”
蔡菊英輕聲道:“不是你說,順便的事情嗎?”
南建龍哈哈大笑起來,擺手說道:“到任何時候我都不會把你趕出去的,你在擔心什麼?而且咱們這個房子它是屬於婚前財產,曉得吧?”
南建龍起身越過蔡菊英,進到屋裡去洗手。
蔡菊英麵色極度的複雜。
她並不懂婚姻法,隻是之前在女兒女婿那邊的時候聽他們說了說,從法律上來說她的確跟這處房子沒有半點關係,哪怕她已經跟南建龍結婚幾十年,不辭辛苦的伺候了他幾十年。
所以,田雨嵐才會想著這次讓母親把名字加進去。
而陸澤的想法更是簡單。
他知道這套老宅並不完全歸屬於南建龍一人,這是當初南建龍跟趙娜結婚時單位分發的婚房,後麵兩人離婚以後也有過協議,房子產權一人一半。
而若是真的等到南建龍百年之後,那麼這處房產的歸屬權便更是個麻煩事。
蔡菊英很快便跟陸澤還有田雨嵐通了氣,電話裡的嶽母娘聽起來很是傷感,對於她來說,這輩子的念想就是這麼活下去,並沒有算計南建龍那點家產的意思。
但老伴兒的態度令她很是傷心。
從那以後,南建龍的態度再次回到從前,天天在外麵吃飯遛彎,使得蔡菊英備受冷落。
“大早上不吃飯就出門溜達啊?”
“滿大街那麼多商店呢,還能餓著我啊?”
ua!
赤果果的ua!
當陸澤從老丈母娘那邊知曉這幾日南建龍的所作所為之後,直接便給這個老家夥的身上貼上了這麼一個標簽,可能是察覺到蔡菊英不像是之前那般的‘任勞任怨’,所以當這位合法妻子不順他心意的時候,南建龍便以各種方式來ua對方。
而蔡菊英本就不是個強硬的主,不敢跟南建龍硬來。
所有的雜亂心思完全藏在心裡。
所以田雨嵐在知道情況之後,跟陸澤商量一下,最終決定去找南儷。
“南儷雖然能影響她老爹。”
“但房本加名字這件事情,南叔看起來並不是很樂意。”
陸澤提醒著媳婦。
田雨嵐瞪大眼睛:“那這麼些年,我媽算什麼啊?那套老房屬於南叔的婚前財產,如果沒有其他附加協議,我媽頂多就擁有居住權利,隨時都會被人踹出家門。”
“在江州這個地界,哪怕是當個幾十年的居家保姆,那也能掙個百八十萬呢。”
“跟你談錢的時候,你說感情;跟你談感情的時候,你又要談錢?”
田雨嵐的心裡充斥著濃濃的不滿。
丈夫在之前說的那些話,現在看起來的確有著合理之處,田雨嵐這才發現——原來南叔對母親並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
兩個女人在蔚暖樓下的咖啡廳見了麵。
相比較蔡菊英在乎房產證署名,南儷更加關心孩子的上學問題,完全和房子沒有半點關係。田雨嵐知道南儷的真實想法,也就在這次談判中提出一些條件,她同意夏歡歡和夏超超拿到房產1的份額以及名字,但是前提要把蔡菊英的名字加進房證上,至於份額多少無所謂。
“你應該知道,現在我丈夫已經是整個顏氏集團的掌舵手。”
“我們家不會貪圖老宅那點錢,說點不好聽的,那點東西已經不被我們家放在眼裡。”
“但我媽照顧你爸已經這麼多年,功勞在心裡,苦勞反正是吃的夠夠的,總不能臨老還得低三下四的當個保姆老婆子吧?”
這天的田雨嵐展現出來了十足的霸氣。
這時的她不再以什麼女強人自居,而是很驕傲的保持著顏夫人的名頭,在那天吃完火鍋回家的路上,田雨嵐似乎已經跟執拗的自己和解,現在整個人的身上散發著彆樣的光芒。
南儷不能接受田雨嵐的提議。
因為在她看來這並不是一場交易,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交易。
但她又擔心這件事影響到夏歡歡,索性在田雨嵐離開之後,親自打電話給南建龍。
“爸,你不是說在房本加名字的時候,您跟她都沒有意見嗎?”
剛剛接通電話,高高興興的南建龍便受到了南儷的一通斥責,使得這位老爹臉上的神情變得極為難看,他連忙打起保票來:“放心啊儷儷,這是我跟你媽的婚房,也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我知道輕重分寸,一定會把這事情解決穩妥!”
得知兩個孩子轉戶口的事情不順利。
長公主趙娜被徹底的激怒,於是立馬委托律師,通過法院直接就給南建龍發去律師函,決定依照之前離婚協議上約定,要求分割南建龍名下那套目前市值六百萬的房產。
警告。
警告。
律師函警告!
南建龍徹底懵逼。
他本是想著迅速在蔡菊英身上做好工作,先順遂的讓夏歡歡跟夏超超把戶籍調過來再說彆的,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家直接被偷,而且這套房子不完全屬於他的事實同意暴露在了蔡菊英的麵前。
南建龍立刻找到了前妻趙娜。
“事兒,非要做到現在這個份上嗎?”
“你難道要儷儷親眼看著他爸爸被掃地出門?再說,我現在到哪裡去弄三百萬給你。”
趙娜扶著麵膜,長公主姿態儘顯:“你沒有,我有啊,我可以給你房款的一半,但是你跟那個姓蔡的女人都給給我從老宅滾出去。或者我們就讓法院執行拍賣,大家都彆再住老宅便是。”
南建龍最終灰溜溜的回到老宅去。
回家後的老頭兒不禁就開始埋怨起來蔡菊英,認為事情都是她非要加名字引起的。
“當初你要跟我結婚的時候,你說你有房產,你有存款。”
“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房子並不完全屬於你啊?咱們結婚這麼些年,你都沒想過提這件事嗎?”
南建龍直接就變得裡外不是人。
田雨嵐知曉了母親的憂慮。
這時的她也沒有想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隻能把問題丟給老公。
正如同之前丈夫跟兒子習慣性的會把遇到的所有問題都丟給她一樣,隻不過這時家裡問題的丟向目標變成了陸澤,田雨嵐唉聲歎氣:“鬨了半天,老宅原來並不是屬於南叔一個人,難怪他對加我媽名字的事情一直都支支吾吾,合著他跟我媽結婚這麼多年,還藏著這回事呢。”
“老公。”
“你說,現在究竟該怎麼辦啊?”
陸澤抬手捏著媳婦圓潤的臉蛋,笑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問題,因為這筆賬是從南叔老兩口離婚的那一刻開始便存在的,隻不過現在才真正暴露了出來。現在已經不是加不加名字的事情,而是南儷她媽想要跟南叔徹底的劃分界限,所以才有了律師函警告。”
陸澤感慨萬千。
律師函這三個字,總是會令他感覺十分的熟悉且親切。
田雨嵐眉頭更皺:“我媽本就不是為了南叔的錢,不然也不至於結婚這麼些年,對於家裡的賬還這麼糊塗,但事情鬨成現在這樣,難道她跟南叔老兩口真的要從住了這麼多年的老宅被趕出去?”
陸澤搖了搖頭:“那老太太手裡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錢,除非她把自己住的房子賣掉。”
田雨嵐臉上的憂慮不減,南儷就是個性子強硬的主,而她的性格本就是遺傳自她的母親,田雨嵐深深知曉那位老太太絕對是個能夠做出賣房決定的人。
“著什麼急。”
“現在咱們家條件上來了,你老公這半年也賺了點小錢,今年怎麼說也能賺半個小目標,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本來就不算什麼大事。”
田雨嵐在短時間裡並未從之前的心態當中走出來。
尤其是她的心中還隱隱下意識以為著顏家老兩口的錢跟她沒有關係,但實際上正如陸澤很久之前說的一樣,顏家老兩口隻有一個獨生子,家裡的錢實際上都是屬於陸澤。
本就沒有什麼啃老之分。
啃老?
老爹就一個孩子,這還叫啃老?
更何況現在顏氏集團已然正式在江州躋身為地頭蛇,隨便翻個身都是大把的鈔票,跟區裡涉及的幾項大計劃都已經緊鑼密鼓的開展起來,後麵這都是能夠生財的道路。
公司越發宏大。
而陸澤最擅長的,恰恰就是大規模的手筆運作。
這時的床上。
陸澤捏住那一物,開始揉捏把玩起來。
“你不知道老公我就擅長”
“大的!”
南儷並不希望看到父母因為自己真正決裂。
哪怕是像之前那樣老死不相往來,也好過於現在這種對簿公堂的結局。
為了避免兩家引發更大的矛盾,夏君山跟南儷合計下來之後,打算要在雅德中學附近買套學區房隻是這夫妻二人谘詢了房產中介之後才發覺他們想得太過簡單。
因為按照眼下的限購政策,第二套房產首付需付房價的五成,即便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那種破舊筒子樓,以他們現在的存款根本沒有辦法首付。
哪怕這兩人是個追求享受精神生活高過於物質生活的夫妻。
這時的他們才真正意識到錢的魔力。
“唉。”
“難怪連顏鵬那個家夥都在今年轉變了性子,開始進入他們家的公司打拚起來,這錢成為了難倒我們最大的問題,總覺得咱們家的存款不算少,但真正需要用的時候才知道,這玩意真的是多多益善。”
夏君山後悔前段時間請了長假,以至於這個季度的工資條看起來是慘不忍睹。
南儷本是想著感慨坐上公司總監的位置,薪水這一塊便能順遂上去,但蔚暖這裡卻遲遲沒有消息,哪怕家居館計劃進行開展的如此順利,這令她的心裡有著些許不安的情緒。
趙娜不太讚同南儷一家搬到雅德附。
但是當老太太考慮到外孫女夏歡歡迫在眉睫的上學問題,所以還是決定再去找南建龍去談判。
“雖然我很看不上你,但儷儷總歸還是叫你一聲爹。”
“你閨女在替你著想,我也懶得跟你還有那個姓蔡的計較,但是現在閨女遇上了困難,你這個當爹的必須幫,該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而不是總想著退縮。”
南建龍點了點頭。
答應下來會拿出一部分錢資助南儷兩口子去買房。
家中存款全數消失。
蔡菊英本不是個喜歡查看存折的人,但前麵實在是被南建龍整的心中不安,所以現在的老太太也會下意識的去查看家中賬本跟存折。
不看不知道,一看是嚇一跳。
“六十萬呢?”
“我們好歹夫妻一場,你至於這麼防著我嗎?”
蔡菊英眼中噙淚。
這時的她還以為是南建龍偷摸將這筆錢給藏了起來。
隻是在南建龍實話實說之後,蔡菊英更是氣憤難言:“這筆錢好歹也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婚後財產,你全部動用,怎麼說也要知會我一聲的啊,我就這麼不得你信任嗎?”
蔡菊英傷心難已,收拾行囊來到了女兒女婿家裡。
很快。
第二份律師函便被送到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