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先帝趙淳在位之時那不痛不癢的削藩之策,陸澤這次禦駕南征算是徹底的將離陽王朝潛在的藩王之亂給乾淨利落斬滅,在廣陵道之時對於那位王叔趙毅的種種提醒,後者隻能夠應下。
離陽王朝春秋六大藩王。
靖安王趙衡因思念亡妻‘鬱鬱而終’,燕敕王趙炳謀反伏法,剩下的四位藩王當中。隻剩下先帝趙淳的親弟弟廣陵王趙毅獨攬大權,但很快這位實權藩王也要交出手中兵權,世襲罔替自然不可能,而之前皇太後趙稚心心念念想要讓趙篆接過廣陵道趙氏旗幟,估計這般想法如今也煙消雲散。
對於分封天下各地的離陽趙氏子孫來說,可以入軍為將,但再想要成為像燕敕王、廣陵王這般軍政、民政儘覽手中的大藩王,已是不太可能,眼下哪怕陸澤主動提出讓趙篆統管廣陵道,在皇陵外靜心陪伴先帝的太後趙稚都不會同意。
春秋國戰結束後,天下進入到了個嶄新的時代。
如今,在陸澤手上的離陽王朝,同樣有著某種東西在生機勃勃的土壤當中生根發芽,不論是廟堂還是江湖都在進入到這種全新狀態當中,那位春秋三大魔頭之首的黃三甲便描述過這樣的天下,江湖之上再沒有陸地神仙,所謂陸地天人更是如神話傳說一般的人物,廟堂之上的讀書人重利而輕名,再難有真正意義上的帝師。
陸澤則是成為了舊時代的終結者,同時也是新時代的鑄基人。
王朝國祚在漫長的歲月史書當中所占篇幅有長有短,但注定會有人在這般美妙畫卷當中占據著最好的位置,如今陸澤要完成的便是古往今來均為完成的霸業,真正意義上的一統天下。
陸澤自龍攆車駕裡走出,手握韁繩的年輕帝王身騎駿馬,在陸澤身邊圍繞著眼中滿是狂熱的披甲兵士,不論是百戰精兵亦或是剛剛加入離陽軍中的年輕人,均將這位剛剛帶領他們橫掃燕敕道叛軍的皇帝陛下奉若神明,離陽王朝本就是在馬匹之上統一的中原大地,文韜武略的帝王毫無疑問更能收獲麾下更為衷心且狂熱的簇擁。
“北莽這次拚了命的想要攻破離陽北境防線。”
“想來是北帝城那位老婦人時日無多,如今是時候該往北莽的腦袋頂火上澆油。”
北莽境內的氣氛如今變得格外的古怪。
這次以舉國之力在王朝南部的東西兩線展開血腥攻伐,兩遼之地跟北涼邊境宛如兩個巨大的絞肉機一般,在無情的收割著對戰兩方的人頭,而深處守勢的離陽這邊付出代價相較而言更小一些,顧劍棠所在的兩遼薊州甚至都能夠遊刃有餘的掀開有利反擊,上次的葫蘆口大捷展現出來了這位春秋四大名將的真正含金量。
而與顧大將軍對戰的北莽東線大軍統帥,其身份早早便被趙勾諜子呈在了薊州將軍府案牘上——前東越駙馬王遂。
春秋四大名將裡頭,徐驍是出林虎,葉白夔是江畔蛟,王遂是澗頭蟒,顧劍棠是洞口蛇。
那位與顧劍棠齊名的王遂在悄然間入到了北莽境內,如今搖身一變成為了北莽東線大軍統帥,若不是這位東越駙馬爺的統帥身份在莽軍裡頭不太受認可,後麵也不會被顧大將軍在葫蘆口那邊狠狠咬下一口。
薊州城內,將軍府裡的顧大將軍望著剛剛被送來的腦袋,眼神裡泛著難言光彩,這是北莽蛛網那位影子宰相李密弼的腦袋,可能如今北莽大軍皆不知曉這位草原上權柄最巨老者之一的李相爺被人摘掉了腦袋,再想著前日返京的陛下,顧劍棠沉默著在燭火前望著南方巍峨太安城。
顧劍棠瞬間明白,這是咱們陛下的手筆。
元本溪如今已離開了趙勾,哪怕這位半截舌前帝師操持著趙勾,也難以在北莽深處那座北帝城裡頭摘下李密弼的腦袋,而我們的皇帝陛下一貫是喜歡把北莽大人物的人頭送到邊境,正如呼延大觀跟那位名為洛陽的腦袋一起出現在北涼邊境的時候,西線的北莽大軍竟是多停戰了數日。
堂堂陸地神仙境界的呼延大觀,如今還在那邊奮力廝殺。
顧劍棠忽然間變得神采奕奕起來,這位從軍做官以不苟言笑著稱的大將軍竟然狂笑不止,引得在外頭震驚不已的親衛們紛紛交換著眼神,不知曉咱們的大將軍究竟是遇上了什麼樣的喜事。
屋內的笑聲,許久之後才止住。
顧劍棠呢喃自語:“徐驍沒有做成的事情,我顧劍棠恐怕要做到了,離陽鐵騎很快便要踏破從未踏破過的北莽北帝城,我顧劍棠要做史書之上第一個踏入北莽王庭的離陽將軍。”
這時返回太安城的陸澤算是能夠歇息幾日的功夫。
這幾個月的時間都在南邊征伐,雖然連小半年的時間都沒有,但總歸還是眷戀思念後宮的這些佳人們,小彆勝新婚的陸澤很是有點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登基即位以後,陸澤後宮裡頭的人雖不算很多,但也絕對不少。
以皇後陸丞燕為首,皇貴妃魚幼薇、宛妃慕容梧竹、越妃楊柳箏,以及前段時間嫁入皇家的江南林氏嫡女林傾雪,還有燕國公家的女子陳沐。
政治聯姻對於封建帝王鞏固統治來說,是不可避免的一個環節。
不乾不行。
而陸澤在外頭還有個沉魚落雁的胭脂評榜首陳漁,以及那位王妃嬸嬸裴南緯,皇帝這種職業聽起來累人,而實際乾起來也是累人的很。
誰乾誰知道。
自溫柔鄉裡頭沉溺幾日的陸澤終於開始早朝,太和殿裡熙熙攘攘的王侯公卿肉眼可見的少了許多,大部分都是在陸澤禦駕親征之時與燕敕王那邊眉來眼去的家夥,朝堂之上對於這種叛國行徑的清算持續了大半月的時間,官場沉浮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接下來的陸澤什麼都沒有做,隻是按部就班的處理著手上的政務。
沒事的時候在後宮玩耍享樂,或者出宮找陳漁談談心,跟裴南緯聊聊理想。
陸澤在默默等待著,等待著北邊那個老婦人死去。
那時候,便是離陽真正掀開反攻號角的那天。
“沒辦法。”
“年輕就是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