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緩緩下樓,引得城牆之下烏泱泱眾人出現陣陣的騷亂。
雖然這些人未能將城牆之上對決儘收眼底,但這位風流個儻的公子哥與那位神秘蒙眼男人安然無恙的下來,再包括不久之前布衣布鞋城主王仙芝的忽然出關,那麼剛剛那戰的結果已不言而喻。
王仙芝是武帝城的神話。
而在他下麵的四名弟子,同樣屬於尋常江湖人士難以觸及的高山。
隻是現在武帝城下大部分人的目光還是放在了五竹的身上,不少身著輕紗佩劍束發的年輕女俠客都向其暗暗投去異彩的目光。
在這個江湖之上,實力本就代表著一切,這能夠讓人獲得極大尊重乃至敬畏,所以哪怕那位俊朗的黑衣男子是個盲眼看不見的,但說到底也不妨礙某些事情,大不了女子可以更主動些,甚至還能多些情趣出來。
可惜,五竹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不解風情。
陸澤腳步輕緩的踏在武帝城寬闊的街道之上,今日登樓的收獲遠比想象當中更大,他的心情很是不錯,那和煦英俊的笑容很富有感染力,今日的武帝城都知曉年輕公子哥帶著位蒙眼的黑衣高手登上內城城牆,最終安然下來不說,還引得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王仙芝出閣。
令人稍稍感到可惜的還是,那駕停靠在街道旁的華貴馬車並未在武帝城裡過多停歇,很快便消失在了人們視野當中,令想要上前結交攀關係的江湖人士深感可惜。
馬車出城後迅速朝著北邊駛去。
車廂裡的陸澤閉著雙眼默默回味著剛剛在城牆上那一戰。
雖然從頭到尾都在壓製住那位名叫於新郎的劍客,但這並不意味著連王仙芝都有過誇讚的大弟子是個紙老虎,相反,陸澤對於對手能夠撐那麼長時間都略感意外,如今的他可能是金剛境裡最變態的那個,那位天下第二的王仙芝絕對看出來了陸澤身上的異常,種種表現已經突破了人們對尋常金剛境的認知。
良久之後,陸澤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如黑夜中璀璨明星般明亮,此刻其渾身金剛體魄已然累積到了極點,說出去估計誰都難以相信,此戰後的陸澤進階到了大金剛境,距離武夫指玄僅一步之遙。
掀開車簾,入眼便是一片片的青色。
陸澤抬頭打量著前頭那座山上竟是滿目的青翠青竹,出聲招呼著五竹停下,下了馬車以後欣賞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馬車初入山穀以後,陸澤便感覺到在此地貌似有位熟人。
竹海層巒疊嶂,山道石階旁的青竹隨著微風輕舞,似在夾道歡迎一般。
在山腰處有座清澈如鏡的小湖,湖水中央竟立起座楠木小竹樓,竹樓前的寬敞竹筏上有位身段婀娜的絕美女子,木釵素衣,在清澈激流的湖畔前婉約清洗著木籃裡的蔬菜,女子抬起胳膊,用手肘輕輕擦拭了下額頭上冒出的細微汗珠,忽然抬起頭望著不速而來的陸澤,眼神竟顯得格外安靜。
陸澤一躍而起,腳步輕點竹筏,迅速飛近。
女子緩緩站起身,青絲鬢角被汗水打濕,連帶著那光滑的脖頸間都有些汗漬,起身之後青蔥玉手之上有著水珠從上滑落,似乎難以沾染在女子那潔白如新鮮藕段的肌膚上,她有雙靈氣沛然的眸子,這時倒主動的打量起來看陸澤。
「我叫陳漁。」
今年胭脂評正評第二位,被譽為不輸榜首的南宮,陸澤對於白狐臉兒那種男女不太分的美人兒並不感冒,對麵前這位美人兒倒稱得上是驚若天人,陸澤身邊的美人兒不在少數,魚幼薇、慕容梧竹、楊柳箏個個都是足以登上胭脂評正評的佳人,但片片花團錦簇當中還是會有第一眼最吸人眼球的存在,麵前女子赫然屬於這種類型。
陸澤微微頷首,自曝姓名後環顧四周
,問道:「姑娘獨自居住在此地?」
後者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嗯了一聲。
陸澤輕輕嗅了嗅空氣中漂浮著的澹澹香味,卻搖了搖頭:「不對,之前肯定有位熟人在此地逗留過片刻,感覺像是某位老王八某位曾經遇見過的前輩,漬漬漬,當初老前輩還誇過我氣運亨通,以後必定是大富大貴之相。」
陸澤自顧自的笑了笑,轉過頭望著麵前絕美女子:「你要去太安城?」
陳漁再度點了點頭,女子眼眸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之色,絕美麵孔是天賜禮物,可那雙滿是靈氣的眸子竟半分未受到俗世汙染,似乎要比竹筏下的溪水更為清澈透明,她的出現與此靈秀之地剛剛好交相輝映,仿佛便是在透明自然裡長大。
聽到這番回答的陸澤隻是澹澹的哦了一聲,然後直接轉頭離去。
隻留下在原地神情錯愕的陳漁。
良久之後,有位手撚棋子的老人出現在此地,望著陸澤離去的方向,嘴角揚起。
「趙楷這小家夥,的確有意思。」
「趙楷、徐鳳年、陳芝豹,你們三人是會在未來影響到天下大勢的關鍵人物,南邊還有個叫做趙鑄的小家夥,隻是他還是得看前麵三人大勢走向如何,趙楷氣運最盛,甚至已經蓋過西楚亡國公主薑旎,但氣運這種東西在大局之爭裡卻是最要命的,過度依賴氣運隻會死在這種東西上。」
「所以啊,我一直不喜歡在龍虎山後山藏著的那個叫趙黃巢的家夥,趙黃巢把那柄劍交給趙楷不過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其實知道這輩子都釣不起那條老龍鰍。」
名為黃三甲的老人與身邊女子說了許多許多的話。
陳漁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在旁邊默默侍奉著,倒茶水,點爐煙,黃三甲對身旁這位棋子的喜愛明顯要超過那位名叫李白獅的女子,天下有著許多人都是這個老人棋盤之上的棋子。
良久之後,黃三甲才轉過頭去,望著身後鳥鳥升起的炊煙。
「陳漁。」
「趙楷不帶你走,並不奇怪。」
「接下來那幾人之間的爭鬥動輒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離陽王朝最年輕的藩王是那麼好當的?雖說自古以來蜀地便未曾出過統一天下的帝王,俗話說少不入蜀老不出川,這句老話自然有著原因所在,但如今離陽大勢混亂,保不齊趙楷能夠從中脫穎而出,成就古往今來未曾出現的大業。」
老人恍忽走神間,麵前竟忽然多了位男子。
陸澤手裡捏著脆桃,嘎嘣脆的咬在嘴裡,聞著空氣中彌漫著的陣陣香味,他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著裡麵喊了兩聲:「陳姑娘,這次多下點米啊,時蔬可以做的辣一點,下飯。」
自來熟的陸澤坐在了黃三甲旁邊的凳子上,另一隻手裡拎著的袋子放在桌上,裡麵放著各種還新鮮的瓜果,陸澤朝著對麵老人使了個眼神:「老先生,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咱們下兩盤?」
黃三甲對於陸澤的突兀折返並未放在心上,隻是搖了搖頭:「老夫不與你下棋,你趕緊坐遠些,或者到裡麵幫廚去,你身上那股子氣太重,南懷渝那個老家夥把你看成寶,老子以後還想下棋,去去去。」
很快,便有芳香四溢的飯菜端了上來。
一葷、兩素,還有小鍋的紫菜蛋花湯,陸澤與陳漁兩個人對麵而坐,黃三甲倒是離得很遠,看起來的確是不願意與陸澤近距離接觸,這位絕美女子倒是好奇陸澤的去而複返,雖未詢問,但眉宇間的種種神情還是出賣了她。
陸澤大口吃著麵前那道辣炒筍絲,入口酸辣清脆,伴著東海盛產越米,極為美味。
他望了陳漁一眼,緩緩開口道:「本來就打算帶你回去的啊,這頓飯就當時你掏的
車費。」
陳漁眨了眨眼睛。
陸澤接著說道:「聽說太安城那邊有皇宮裡的大人物看上了你?估計不是咱們那位皇帝陛下,大人物?思來想去,那便隻能是那位皇後娘娘了,麗人行有曰: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皇後娘娘是想把你許配給大皇子趙武?想著讓這位大皇子能夠放棄那個位置,全心全意的去助他那位四弟登上皇位?」
陳漁眸子平靜,麵色未改,隻是她埋頭吃飯的速度明顯有了下降。
陸澤輕聲細語的說出了關於陳漁的全部事情,這位出身於春秋十大豪閥之一陳家的嫡女,胭脂評正評登榜次名的絕世美人,便是被那位皇後娘娘用來安撫大皇子的工具。
不遠處的黃三甲已經吃完飯,放下了碗快。
「怎麼?真想著與皇後趙稚去掰掰手腕?」
「彆說你現在還隻是個稍有氣運在身的皇子,哪怕你真的入主蜀地成就離陽實權藩王之位,太安城裡那位都是你繞不過的存在,哪怕你心裡再不爽,都得捏著鼻子忍下。」
陸澤啞然一笑:「老前輩何出此言?我隻是想著帶陳漁姑娘回太安城,如果她有什麼麻煩找到我,我自然願意幫忙。」
黃三甲打量了陸澤一眼,老人竟輕笑出聲:「你那親家,青州陸家老祖宗帶著女子已經到了太安城,你不想著那邊的人去給你上眼藥,還想著借陳漁來惡心彆人?」
陸澤隻是笑了笑,卻並未回答。
今日與這位老人又聊了許久,在旁聽著的陳漁偶爾會投去好奇的目光在陸澤身上,這位身份極為尊貴的年輕人似乎要比想象當中更有意思,竟與老師聊的如此之久,天南海北。
「白袍一並斬龍蟒?」
「老先生對於陳芝豹那位小人屠竟是如此看好?」
黃三甲輕笑出聲:「不看好那位在春秋國戰裡逼死兵聖葉白夔的白衣戰仙,難道看好你與徐鳳年兩個年輕人?你們兩個人至少先能夠從不久後的那場生死爭鬥當中活下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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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加起來都要顯得利索,隻能說黃龍士教導出的這顆棋子屬於泛著亮光的那種。
在太安城裡貌似還有位叫李白獅的棋子。
臨走之前的黃三甲還與陸澤坦言過那枚沒什麼用的棋子。
「中插不中用的花瓶。」
「原本是有著些許的用途,但如今功用不足,算是枚廢棋。」
當初的李白獅在京城欣然亭的驚世一舞,多少青年才俊不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但如今在黃三甲口中就是個不中用的貨色,乾脆的把這枚廢棋扔給了陸澤當不算人情的人情。
「你能救我嗎?」
「救你?」
陸澤眉頭微微皺起,望著對麵忽然開口的女子,反問道:「嫁給我那位大皇兄,雖然聽起來不是什麼好事,但能夠嫁給正兒八經的離陽皇嗣,也絕對不算差。難道你以為我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