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就有人專門來到金土地雜誌社找陸澤。
“秉昆。”
“樓下有人找。”
“來頭看樣子不小,是開著轎車來的。”
來叫陸澤下樓的人,語氣裡帶著濃濃的欽佩。
如今的陸澤正是金土地雜誌社的風雲人物,現在人家來往的人都是這樣的大人物,當人跟人之間差距不大的時候,人們可能會羨慕嫉妒恨。
但是當二者之間差距過於懸殊之時,剩下的就隻有仰望。
陸澤放下手中的筆,披著嶄新的大衣下樓。
雜誌社的門口有位短發的婦人雙手交叉站在廳前,打量著金土地雜誌社內部的布局結構,陸澤一眼便認出了來人是誰。
曲秀貞。
“你好。”
“我是周秉昆。”
“請問是你找我嗎?”
曲秀貞嘴角帶笑,朝著陸澤伸出手來,正聲道:“你好,我叫曲秀貞,我是馬守常的愛人,就是你昨天在大眾澡堂遇上的那個小老頭。”
“我今天是特意來感謝你的,小夥子。”
“感謝你及時把我們家老馬給送到了醫院,謝謝。”
曲秀貞身為鬆花江醬油廠的書記,自然見識過不少的年輕才俊。
但麵前這個氣質溫和、眉宇間帶著笑意的小夥子還是令她眼前一亮,曲秀貞在來之前就已經打聽過這個年輕人的底細,這才知道原來是最近報紙上很火的周秉昆救了她的丈夫。
有才華,又熱心。
這樣的人,她自然要來親自見識一下才行。
陸澤笑著搖了搖手:“舉手之勞而已。”
曲秀貞搖了搖頭,她輕聲開口:“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但是對我丈夫來說這就是救命的稻草,秉昆,不知道你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我跟我們家老馬想邀請你來家裡吃頓飯。”
曲秀貞的態度很是堅決,一定要當麵感謝一下才行。
陸澤隻能答應下來。
“對了,曲阿姨。”
“那我可以帶著我對象一塊去嗎?”
聽到陸澤的詢問,曲秀貞笑著點頭,直接回答:“當然可以了啊,我們家老馬最喜歡家裡麵熱熱鬨鬨的才好,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啊,明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們。”
“啊?”
“我也要去嗎?”
“我”
糖葫蘆攤位後麵,陸澤跟鄭娟並肩而坐在台階上。
鄭老太太在前麵看著攤位,時不時的往後麵瞟兩眼,滿是溝壑皺紋的老臉上帶著說不出來的開心,老太太甚至要比鄭娟自己更希望她能夠幸福。
這段時間陸澤跟鄭娟的相處態度,印證了鄭老太那雙毒辣的眼睛。
閨女啊。
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台階上,陸澤望著身邊女孩那雙好看的眼睛,他扶著腦袋,歪頭說道:“對啊,要不然我自己去赴宴多尷尬,這種情況下麵有你陪著我,我才能安心的呀。”
鄭娟跟著歪過頭來,她鼻子微微皺起,看起來有些調皮。
“但我這樣去,不會給你丟人的嗎?”
“人家應該都是大領導吧?”
陸澤拉過來鄭娟的小手放在手裡,後者沒有反抗。
隻是張著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陸澤。
“帶你去肯定是給我長臉的啊。”
“你不知道自己長得很漂亮嗎?”
鄭娟撲哧笑了出來,女孩認真的點了點頭:“這個我倒是知道的呀。”
笑顏如花,百媚叢生。
第二天下午,陸澤跟鄭娟坐上了去往馬守常家的車。
鄭娟顯然是第一次坐這種轎車,坐在後排座位上的她這看看、那瞧瞧,宛如個好奇寶寶一樣,今天她特意穿出來了過年時候才會穿的紅衣裳。
頭上梳著兩個麻花辮,三千黑絲用嶄新的頭繩紮了起來。
一紅一黃的頭繩,映襯著鄭娟那張姣好的臉。
自從跟陸澤正式確定關係以後,她就像全身上下都變了個人一樣。
隻是鄭娟這張漂亮的臉上,還是有著消散不去的些許緊張情緒,陸澤感受到鄭娟手裡已經微微出汗。
“到時候你隻管埋著頭吃飯就行。”
“彆的啥都不用管。”
鄭娟轉過頭來,發現身邊男人是在調侃自己。
在這般玩笑話下,她深呼吸了一口,緊張情緒稍稍退去。
車子穩定的行駛在道路上。
在大約二十分鐘以後,車窗外的環境逐漸變得空曠起來,一棟棟帶著小院子的年代彆墅出現在眼前,這輛轎車停在了中間一棟大彆墅的前麵。
“周先生,就是麵前這棟。”
陸澤牽著鄭娟的手走進彆墅。
他快速掃視了一圈,這邊的建築環境跟光子片比起來自然是天壤之彆,正如同現代社會也會有這樣那樣各種的差距,麵前彆墅的構造、占地、布局、規劃在這個年代都是一等一的佳作。
可惜,想要搬進來這樣的大房子裡,自然不是單單有錢就行。
沒有相應的級彆,根本住不進來。
這個年代還沒有房屋買賣的商業意識形態產生。
曲秀貞在門口等待著陸澤的到來。
看見他們二人出現以後,婦人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來來來,快進來吧。”
“老馬在裡麵都念叨了好久。”
“秉昆,這是你的那個對象吧?”
陸澤跟曲秀貞介紹了一下鄭娟。
後者禮貌的跟曲秀貞問好,這時的女孩沒有了剛剛在車上那種緊張的情緒。
她不能給身邊男人丟臉!
入門後就是富麗堂皇的大廳,大廳中間那張西式沙發上有個老頭把打滿石膏的腿放在了白金配色的茶幾上,看見陸澤到來後的馬守常就想拄著拐杖起身。
曲秀貞連忙上去製止。
“老馬你乾嘛?”
“人家醫生好不容易才同意讓你回家休養。”
“你趕緊坐好。”
馬守常隻能坐在沙發上,老頭笑嗬嗬的跟陸澤還有鄭娟揮手。
“小夥子,我們又見麵啦。”
“咱們今天正式認識一下,原諒我現在還不能自己起來。”
“我叫馬守常,以前的時候在部隊乾點體力活,現在老了以後隻能乾點文化類的工作,在一個學校擔任副院長。”
老馬不以為意的跟陸澤簡單訴說著他的情況。
陸澤跟鄭娟坐在一邊,聽著老馬嘮嗑談過往。
陸澤可知道老馬不是他說的那麼簡單,所謂的學校是威名赫赫的某某軍事學院,按照人世間的劇情走向,他最近就應該有被重新啟用的跡象。
“秉昆啊,我就這麼叫你沒問題吧?”
“聽說你在金土地雜誌社工作,後來我特意讓秀珍打聽了一下你的情況,好家夥,我這才知道你竟然還是咱們江遼省的大名人,你文章寫的是不錯啊。”
陸澤笑著點頭附和。
其實他剛剛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老馬手裡拿著的報紙。
這是最新一期的江遼省報。
有一篇短文叫做《像雜草一樣》,占據著其中的頭版頁麵。
陸澤寫的。
馬守常自然沒有隻是跟陸澤說話,老頭還時不時的跟旁邊的鄭娟聊了幾句,大部分都是在嘮嗑家長裡短,簡單相處後的鄭娟就知道麵前夫婦二人都是那種很好的人。
她心態逐漸放輕鬆,就當是跟著來走親戚。
“今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就在這裡陪著我這個糟老頭子吃頓飯。”
“隻有跟你們這些年輕人待在一塊,我才覺得我自己的心態足夠年輕啊,像雜草一樣,秉昆你這篇短文寫的真好,我老頭子看的都是眼含熱淚。”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自己是像雜草一樣走過來的。”
馬守常眼裡帶著感慨,那是屬於他的崢嶸歲月。
不久後,曲秀貞過來提醒:“開飯啦,咱們邊吃邊聊。”
席間,陸澤跟鄭娟兩個人都慢慢對馬守常夫婦熟絡起來。
原本的陸澤就是想著按照原劇情跟這對夫婦搭上線,不是為了方便走什麼捷徑,而是這兩口子人的確不錯,現在相處下來後更是這麼認為。
飯菜並不奢華,都是些家常菜,但大家都吃的很開心。
吃完飯後,陸澤跟馬守常下了幾盤象棋,以陸澤現在的水準,真下起手來,麵前這個瘸腿的老頭自然是要被殺的丟盔棄甲,但畢竟以後還得多聯係常交流。
陸澤不露聲色的放了一丟丟的水,雙方互有輸贏。
“不錯不錯!”
“沒看出來,秉昆你的象棋水平也很高的嘛,在我們學院可是隻有院長能夠穩穩壓過我一頭。”
“你小子真的是個人才啊,這對象找的也好。”
“什麼時候喝你倆的喜酒?”
馬守常沒有那種所謂的上位人的架子,話裡話外就像個小老頭一樣。
剛剛吃飯的時候也沒少拿陸澤跟鄭娟開玩笑。
“年底吧。”
“到時候您跟曲阿姨要是有空的話可以來喝。”
另一邊的鄭娟注意到了陸澤朝著自己使眼神,她小臉不禁一紅。
結婚。
這個曾經對她來說多麼遙遠的詞語,現在竟然就近在眼前。
望著棋盤前臉帶笑意的男人,鄭娟心裡一陣溫暖。
她隻知道。
跟他結婚。
她一百個願意。
時間飛快流轉,陸澤的名聲越來越大。
十月份的時候,他代表著江遼省去了一趟京裡,正式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文化長河的通天柱上,誰都知道江遼省出了個了不起的少年天才。
光子片,周家再度變得熱鬨了起來。
儘管李素華已經明確說明小兒子現在有對象,但是那些人可不管這個。
隻要沒結婚,一切皆有可能。
甚至結了婚,以後都不準會發生什麼。
這些人隻知道現在的周家小兒子很是了不得,報紙上麵甚至都能看到人家跟那些大領導的合照,現在吉春市就連稚嫩幼童都知道光子片出了個周秉昆。
喬春燕她媽來到家裡,對著李素華苦口婆心的說道:“老姐姐啊。”
“這春燕跟秉昆可是從小玩到大的,我知道秉昆現在有對象,但是春燕也算是秉昆的妹妹吧。”
“要我說,咱們乾脆就給兩個孩子認個兄妹咋樣?”
李素華滿臉無奈:“這事情我說了不算。”
“你要不等昆兒從京裡回來再說吧,家裡這麼些事整的我這些天都沒睡好。”
“誒,鄭娟來啦?來來來快進來。”
李素華隔著窗戶看見鄭娟走進院子,她臉上露出欣喜。
喬嬸子見狀,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沒有用處,隻能在心裡暗暗罵了幾句,臉上笑嗬嗬的跟進門的鄭娟打了個招呼,然後便離開。
心裡感歎要是春燕能夠跟秉昆處在一塊,哪裡還需要這麼多事情。
但可惜,事與願違。
鄭娟自然的挽著李素華的胳膊在裡屋炕上坐下。
半年多時間的相處,李素華已經完全接受了鄭娟這個兒媳婦,甚至還沒少跟陸澤說必須好好待人家鄭娟,後者已經用她的表現贏得了李素華這個婆婆的認可。
“娟兒,昆兒應該後天就回來了吧?”
“嗯嗯,秉昆在電話裡說是後天下午的火車到省裡,估計晚上能夠到家。”
李素華默默點頭,輕輕拍了拍鄭娟的手。
“這次回來。”
“我跟他提你倆的婚事。”
對於年底領證結婚,陸澤完全接受。
但他想著的並不是帶著鄭娟住在家裡,而是最好能夠搬出去住,光子片的房子現在看起來還是有些破舊,最主要的是誰都說不準在外麵的三個人啥時候會回家。
到時候家裡再回來人,兩間屋子完全不夠住。
陸澤更想跟鄭娟兩個人去過他們自己的小日子,周家這一大堆亂遭的事情,愛咋咋地。
他想要帶著李素華一塊出來,但後者還是拒絕。
“既然市裡麵能夠幫你解決住房的問題,那你結婚後就帶著鄭娟去住,你媽我還是更喜歡光子片的老房子,我的根就在這裡。”
“你們雜誌社距離咱們光子片確實有段距離。”
“在市裡租房挺好的。”
李素華自然更喜歡住在光子片。
陸澤的婚事很快敲定下來,月底的時候就上太平胡同鄭娟家裡提親。
鄭老太太當時緊緊握著閨女的手,母女二人哭的不成樣子,鄭光明這小子,樂嗬嗬的朝著陸澤喊姐夫,他最大的心願就是姐姐能夠幸福。
陸澤跟遠在重慶的周誌剛寫了封信過去。
結婚。
好像就在這麼眨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