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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緹星,衛星軌道,戰艦密布,戒備森嚴。繁雜的各式機船,穿行虛空,輸運繁忙。稀薄的大氣層下,是廣漠荒涼的大地。在晨昏線上,一座噴吐煙塵的火山口,格外顯眼,在地影裡,火山雲中閃電明滅,異彩乍現又陷入陰暗,如此反複,令人側目。遠去後,一片高低錯落的地表建築群,覆蓋在平原與群山的交界處,氣勢雄偉,蔚為大觀。此處便是大都在地表的主入口所在。
一隊機船依次降落,停進了統帥部的空港。地下空港的閘門,隨即關閉。閘門上的夜燈在冷風中閃爍,仿佛燈杆在丟媚眼。遍布各種防禦設施的圍牆上,有機甲行走巡邏。
統帥部空港內,燈光通明。剛降落的機船裡,出來很多人。其中身穿聯合艦隊統帥製服的沙坦,被身穿聯合艦隊製服的一群人層層環伺。靠近沙坦的一名高級軍官,客氣的伸手引路。
轉動脖子,瞥了眼周圍的部屬,沙坦深深的嗯了一聲。這一路從奧姆星飛返嵐緹星,如被囚禁一般,就差給自己戴上腳鐐手銬了。掩飾著內心的不安,沙坦動了,抬腳就走。眾人紛紛讓開。直到露出停在一旁的裝甲車打開的側門。
裝甲車內已經坐著軍士。沙坦上車,坐在了指給自己的位置上。很快,跟上來的軍官坐在了他的另一邊。兩邊被人夾著,對麵有人看著。沙坦也是醉了。他雙手分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儘可能的深呼吸,不去多想,讓自己保持統帥的威嚴。車動了,他身體略微晃動。左右都有人夾著,倒是安穩。
秘密押運沙坦的車隊,離開空港,很快開進到地下車庫中,登上車用垂直電梯,向下沉降。到達大都內部後,車隊駛出電梯,開上道路。裝甲車內,沙坦想看眼窗外。他看了身邊的人,發現一個個都不帶搭理的。裝甲車的窗戶關的嚴嚴實實。看不到外麵。他深呼吸,極力鎮靜。腦門上的血管卻是鼓起來,暴露他難熬的心情。往日多少人巴結我呀,如今真的是臭大街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他心裡是熱血翻騰,表麵卻是竭力保持鎮靜。
車隊很快來到可直達霸主之庭的軌道車站。裝甲車直接開進了車廂內。其他車輛則都在站台上止步了。車上的一眾軍官,看著開走,直奔霸主之庭的列車,都是暗自唏噓,相看間,也是神色複雜。
列車直達霸主之庭內部,在車站停下。車門打開,一看是在列車內,沙坦不由麵上浮現輕笑,心道果然。旁人見他發笑,更是提高警惕。沙坦倒是坦然,下了裝甲車,又離了車廂,來到了站台上。一隊兩排霸主之庭的6名佩刀衛士,在等著他。沙坦回頭,看了眼裝甲車裡一個都沒下來的人,也是無語了。一名佩刀衛士伸手示意他走在兩隊人中間。沙坦心中發苦,麵上肌肉抽搐,也不多說,聽話的走到兩隊人中間。兩隊人於是就這麼夾著他,向霸主之庭走去。留在裝甲車內的一群人,都是長舒一口氣,尤其是從奧姆星一路陪來的,真的是如釋重負。
從車站到霸主之庭,可是有點路程。沙坦感到餓了。心裡想著都飯點了,先吃個飯唄。他邊走邊自己想著吃飯的事,走著走著,又覺得口渴,想喝水,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霸主大廳正門前的幽暗走廊。
腳步聲在幽暗的走廊裡回響,高大的拱頂,彰顯著霸主的威嚴。守在門邊的衛士打開大門,眼前光明一盛。沙坦神情略有一絲恍惚,他自以為一路回來,自己早已準備好如何應對,可事到臨頭,他還是慌了,一樣的地方,一樣的霸主,可自己走進大門的心情,卻為何如此糟糕?在六名佩刀近衛的夾伺下,沙坦走入富麗堂皇,明豔耀眼的霸主大廳。
大廳銀色的地板,光可鑒人。周圍站著的各大家族成員格外安靜,都看向在近衛夾押下,筆直走向霸主之座的沙坦,心中猜測著霸主會如何處置。至少眼下看不出多少苗頭。
高高在上的大廳拱頂,金光閃閃,多彩大窗折射著燈光,泛出絢麗的七彩顏色,似有神威從天而降,籠罩大廳,令人心生敬畏。
高居霸主之位,厄貝頭戴金色霸主之冠,身穿鑲滿寶石的霸主華裝,右手緊握霸主權杖,左手放在霸主之座的扶手上,眯著眼,目光一直盯在走進來的沙坦身上。
“至尊霸主,沙坦前來告罪。”停下腳步,沙坦不敢仰視,低頭行禮,聲音略帶沙啞的說道,毫無往日的意氣風發。
厄貝右手放鬆,手指搓弄,轉動權杖,沉聲問道:“何罪呀?”
看著銀亮照人的地板,看著上麵自己,還有身邊近衛,還有前方霸主高台的倒影,沙坦感到肺都快炸了,他慢慢抬起頭,仿佛用了一生般漫長的跋涉,抬舉,無數魂牽夢縈的恩怨情仇閃現心頭,似要從眼中噴湧而出,可他忍住了,看著高台之上,雄踞霸主之位的厄貝,開口說話:
“奧姆星失守,臣罪大惡極!”
說話間,沙坦不由悲由心生,聲音顫抖,麵孔抽搐,目光中似有自責,似有悲涼,似有求饒,似有不甘,似有千言萬語,百感交集。
“哼!”
厄貝冷哼一聲,忽然從霸主之座起身,驚的坐在霸主之座前的伊達都一聳肩。六名站在霸主之座兩側的美貌少女,也是不由自主的哆嗦顫抖。整個霸主大廳裡似乎都陰暗下來,陣陣寒氣從霸主之座上傾斜而下,灌整個霸主大廳。大廳內各大家族的人心都揪了起來,卻是沒誰在為沙坦擔憂,而是怕無妄之災落到自己頭上。隻有高台下的佩劍近衛,大廳各處的佩刀近衛愈顯剛猛銳利,與陰寒的霸主之氣渾然一體,震懾眾人。
一聲冷哼,讓沙坦寒徹骨髓,如墜冰窟,在眾人仰望中,厄貝目光直視沙坦,放聲咆哮:
“罪大惡極!何止罪大惡極?何止奧姆星失守?6百多萬艦員戰死,7萬多艘戰艦被毀,整個嵐緹域門戶大開!你罪該萬死!”
大廳內回音嫋嫋,卻又是格外安靜。
“臣罪該萬死!”沙坦忽然單腿下跪,低頭認命。
“你何止罪該萬死?”厄貝見他跪下,更是憤怒,又高聲咆哮起來:“你作戰不利,臨陣脫逃,讓外星人長驅直入,陷億萬民眾於險境,百死莫贖!你全家都該死!”
“霸主!”沙坦忽然雙腿齊跪,抬頭舉手哀求。
“你一家不死,6百萬被你拋棄的艦員不服!你一家不死,億萬民眾不服!”厄貝在霸主高台上振臂咆哮。
“你!”厄貝氣死了,猛然站起,隻覺得頭暈眼花,他也顧不得了,抬腳奔向霸主高台。
兩旁一直盯著他的6名佩刀近衛,立即動作,一起撲上,把他掀翻在地,反剪他雙手,抓緊他雙腿,卡住他腰身,拽住他頭發,又把他從銀光閃閃的地板上,保持匍匐狀,把他抬起來,扯著頭發,叫他麵向高台上的至尊霸主。
整個大廳裡,各大家族的人都看的大氣不敢出。就連站在高台之下,知道必然有這一遭的寇裡,托比,都看的是心中發寒。
沙坦使勁掙紮也沒用,隻剩一張嘴了,是放聲大喊:“你算什麼霸主!把兵敗的責任全推於我!還要殺我全家!有本事你自己去殺外星人!沒本事你就讓位給龍奇!”
“掌嘴!”高台上,厄貝權杖一揮,大喝一聲。
霸主高台下站著的佩劍近衛,立即大步走出一名,直衝瘋了一樣的沙坦而去。
“我日你祖宗!”厄貝雙眼冒火,瞪著厄貝,抓緊機會大聲咒罵。
衝過來的佩劍近衛,一巴掌扇在他臉上,一下就打的他牙齒脫落,口鼻血水直流,下巴骨都碎了,當場就說不清話。再喊,隻是更疼,卻是已沒了準音。厄貝昏昏沉沉,心中悔恨交加。再一巴掌打過來,就把他扇的昏迷過去。
佩劍近衛一見,就讓開一旁,等候至尊霸主的指令。
高台上,厄貝看的清清楚楚,見沙坦軟塌塌不喊也不動了,隻滴滴答答的流血,就嘴角一歪,樂了,再開口,語氣就舒緩很多,聲調也和平素一樣了:
“沙坦辜負了我的厚望。辜負了民眾的信賴。辜負了艦員的忠勇。為避免引發民眾恐慌,我不得不一直向大家隱瞞前線的戰況。當然,在場的諸位長老,大臣,可能多少也知道些。就是大都的民眾,各地的民眾,可能也知道些。畢竟,無限電波不是那麼好管製的。但大家又都不願相信前線的慘敗是真的,自己親人陣亡,是真的。霸主之庭如今一宣布,我恐怕很多人會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人。”
他說話用權杖指向,被6名佩刀衛士架著,麵朝下,腦袋耷拉著,還在流血的沙坦。一灘黃色的血液,在銀亮的地板上,十分刺眼。淡淡的血腥氣,散不多遠,可沙坦淒慘的樣子,卻著實嚇到不少人。其實沙坦咒罵厄貝的話,差點引發笑聲,但終究沒誰有膽笑。儘管的確可笑。因為沙坦也是厄貝家族的人啊,他要日的可不正是自己的祖宗嘛。還有他說的話,也讓各大家族的人,深有感觸。也不忍心笑他。大廳裡的人,都聽著至尊霸主說話。
“因為這個人的臨陣脫逃,無恥背叛,入侵的外星人占領了奧姆星,又接著攻破了守衛兵力薄弱的碧湖星。現在,外星人的入侵艦隊,盤踞在奧姆星和碧湖星,暫無新的入侵動作。但我們知道,外星人還想得到更多,可能不把我們趕儘殺絕,不罷手的。為確保嵐緹星的安全,聯合艦隊需要一個新的,強有力的統帥。在此,我解除沙坦的一切職務。任命博格為聯合艦隊統帥。他不在場,他正在統帥部製定新的防禦策略。”
厄貝在霸主高台上來回踱了幾步,又站定繼續說:“對沙坦犯下的罪行,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告慰死難的艦員和平民的在天之靈!明天正午,在前門廣場,處決沙坦一家人。大家不要慌。人已經都抓起來了。和在場的諸位無關。”
跟沙坦沾親帶故的人,這才安穩下來。可不是嘛,要把自己也算是沙坦一家,那就也抓了啊。至於有家人與沙坦家聯姻的,此刻也隻能斷尾自保,顧不得那些了。大家看著霸主高台上站著的至尊霸主,都滿是敬仰之情。誰敢不敬?不會演的,走進霸主大廳,就是送死來的。
“至尊霸主聖明!”台下忽然有人高喊了一聲。
“至尊霸主聖明!”
頓時,整個霸主大廳內,喊聲不斷,此起彼伏,直到連成一片,盛讚至尊霸主聖明。滾滾聲浪蕩漾,拍打著霸主高台。昏迷中的沙坦,在這奇異的聲浪裡,似乎被吵到,有悠悠轉醒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