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農產品加工的廠房,早上九點鐘,正是工廠開工正忙的時候,但在偌大的加工車間裡卻沒有幾個人。
在廠房的角落,隻有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男人,穿著卡其色的西裝蹲在一堆代加工的車厘子邊上,不斷地清洗裝盒。
男人戴著口罩,神形疲倦,在接近四十度的廠房裡,沒有開空調,不斷的有汗液從他黑褐色的老臉上滲出來。
從早上七點開始,忙活到現在,將近一百斤的車厘子,已經全在水池裡浸泡並裝進了禮盒。
男人再次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遍所有的包裝盒,確認沒有破損之後,長舒了一口氣,把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一張遍布愁苦的臉。
正是之前找沈言做過心理理療的張耀林。
張耀林摘下口罩之後,用p手環給這堆打包好的車厘子拍了張照,發送給了一個名為‘上帝之手’的微聊賬戶。
很快,這個賬號便把視頻邀請打了過來。
張耀林看著手腕半空懸浮的彈窗,來回踱步,糾結了半天,最後一咬牙還是點開了接聽鍵。
很快,一個穿著白大褂,帶著口寨和護目鏡的人,出現在了p手環投射出的浮空影像裡。
“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麵對影像中男人的質問,張耀林目光有些躲閃,磕磕絆絆的回答:“剛……剛才有個包裝破損了,我重新包好,才接的……”
男人看到張耀林這瑟縮的模樣,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不過他沒有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而是問道:“所有的車厘子,都按照要求包裝好了?”
“都…都裝好了。”
張耀林將鏡頭對準一堆包裝整齊的車厘子,一邊說:“每12顆裝一盒,全都在您給的藥水裡泡過了。”
男人看著碼放整齊的車厘子,又看了看另一邊微微泛藍的清澈水池,滿意的點了點頭。
張耀林見狀,趁機問道:“孫教授,您看……我都按您的意思辦了,我兒子的病……”
“放心,隻要你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將這些車厘子全部散出去,你兒子今天下午就能得到我們醫療中心提供的最好的治療方案。”
“不過如果你隻能做到我們商議的一半的話,”孫教授一邊修著指甲,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那麼你兒子的治療進程,我就不能保證了~”
“你也知道,我們治療中心的費用……一直都是很高的。”
“我……我一定能把這些車厘子都散出去的,”張耀林趕忙保證道:“您知道這麼貴重的水果,如果沿街派送,不會有人拒絕的!”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說完,半空中的虛影投屏消失,通訊被掛斷了。
在確認通訊掛斷的這一刻,張耀林整個虛脫似的坐在了地上,名貴的西裝直接拍在了一灘淡藍色的水漬裡。
他看了看堆放整齊的車厘子,伸手打開了一盒拿出來一粒,顫顫巍巍的放到自己跟前,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敢吃下去。
“隻……隻是簡單的抗過敏藥物實驗,應該沒事……應該沒事……”
張耀林試了幾次,最後還是把車厘子放了回去,又重新封好了包裝袋。
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掏出p手環,給自己的老婆打去了電話——
“喂,老張?你在哪呢?剛才醫生來說,小童的手術排上隊了,下午兩點開始,你能趕回來嗎?”
“老…老婆,我在工廠這邊有點急事……下午小童的手術,可能趕不上了……”
“你……能有啥急事?能比兒子的命重要嗎?自從小童病了,你來看過他幾回?”
“每次問你,你不是要出差,就是工廠裡出了急事,你真的有在乎過我們娘倆嗎?”
“我怎麼不在乎你們了……小童看病得要錢,我們房子,車子,哪個不是我拚死拚活賺來的?我不去工作,我們拿什麼生活?”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你就是忙一輩子,累死了,這錢能賺的完嗎?”
“……小童今天手術前,想見你一麵,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
張耀林鼻子一酸:“我……”
然而還沒等他說話,對方已經提前把通訊掛斷了。
張耀林怔怔地看著p手環,呆愣了許久,身形越發佝僂起來。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張耀林狠狠地搓了搓臉,用力挺直腰板,推著一小推車的車厘子走了出去。
“車厘子,新鮮的車厘子!”
“廠家搞活動,掃碼免費領車厘子嘍~”
……
沈言跟著特事局的隊伍從境遇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融創新城廣場外,遍布著臨時搭建的棚子,身著黑色警戒服,帶著武器的特事局戰士正在警戒。
棚子裡來來往往都是穿著隔離服的醫護人員,還有治安局的警員協助維持秩序。
沈言看了看棚子,向陳芸問道:“之前受到侵蝕汙染的人,全都隔離在這裡了嗎?”
“不止這些,包括後麵你看不到的地方,像這樣的房子足足有一百三十七座。”
陳芸指了指周圍連成一片的隔離房,一邊說:“這次的侵蝕事件明顯是有人主導的,他們在很多天之前就開始準備了,發放出去的入場券超過了一千份。”
“好在得到入場券的這幫人,一旦受到侵蝕就會趕到這裡來,也給我們統一隔離省了不少麻煩。”
說話間,一隊人已經穿過了隔離區,來到廣場外的特製運兵車旁。
在經過隔離房的時候,沈言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房間裡的人還處於身體扭曲成玩具的樣子。
好在沒有境主主動影響他們的神智,隻是身體遭到了靈能侵蝕,這種影響等到境域被清理掉之後自然就會慢慢消退。
隻是身體扭曲成這個樣子,以後的生活免不了在各種疼痛中度過了。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將白夜抬上車,各自在自己座位上做好,陳芸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陳秘書,我們可能要等會兒才能回局裡了,前麵下一個路口堵車了。”
陳芸細長的眉毛微微皺起:“堵車?這個時間段,怎麼會堵車?”
p手環裡傳來前方戰士的回答:“前麵出了點事故……”
“有人再路邊上送車厘子,哄搶的人群把路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