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空與其餘十一名倭國人在簡陋的木頭擔架上痛苦地掙紮著,每一次顛簸都他們那已被扭成麻花狀的雙腿感到一陣劇痛。
令他們幾近昏厥。
那雙腿的慘狀,扭曲變形的骨骼與青紫腫脹的肌肉相互交纏,令人毛骨悚然。
僅僅是雙腿遭受重創,尚不足以在短短十天內讓二十九人中有如此多的人悲慘死去。
最為致命且殘忍的是,那群施暴者竟喪心病狂地剝奪了他們身為男人的尊嚴,這等惡行簡直是世間罕有的奇恥大辱。
渡邊空雖然不清楚那些施暴者究竟是什麼人。
但那年輕人的麵容以及那高大威猛的大漢身影,卻深深銘刻在他的記憶之中,還有他們身上獨特的官服樣式,亦是清晰可辨。
支撐著他熬過這無儘痛苦與屈辱的,是鬆下有田此前帶來的一絲希望之光——大唐皇帝陛下對這件事極為看重,甚至要親自過問。
正是這份信念,讓渡邊空在一次次被劇痛折磨得幾近崩潰的邊緣,頑強地堅持了下來。
每一次排尿時那如烈火焚身般的劇痛,唯有他們這些親身經曆者方能體會其中的慘烈。
好幾次,渡邊空都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但那複仇的強烈念頭將他的生命緊緊拽住,讓他好幾次都撐了過來。
此刻,一想到剛剛從大明宮中傳來的喜訊——大唐皇帝陛下已鄭重承諾,無論凶手是誰,都將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隨後予以處死。
渡邊空的內心便不由自主地湧起一陣激動。
這不行讓他暫時忘卻了寒冷與雙腿和下體的鑽心劇痛。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
當這十二名傷者被抬至大明宮時,那淒慘的景象令在場眾人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下手之人也太狠辣決絕了吧。
瞧瞧這幾個人的腿,不僅被扭成了麻花狀,竟然還慘遭去勢之刑。
文武百官們麵麵相覷,低聲議論紛紛,皆在暗自揣測,大唐境內難道竟有如此變態殘忍之人?
尋常若是有紛爭仇怨,頂多也就是取人性命,怎會如此折磨他人?
想著想著,他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神秘而特殊的部門——錦衣衛。
一想到此處,大唐的文武百官們頓時一個接一個地閉上了嘴巴。
其他各國使臣目睹這一幕,皆是一臉茫然,滿心疑惑。
剛剛還在熱烈討論的大唐官員們,為何眨眼間便噤若寒蟬?
他們身為小國使臣,最為擅長的便是察言觀色,見風使舵。
此刻見大唐官員們皆沉默不語,他們也趕忙一個個安靜下來。
鬆下有田依舊虔誠地跪在大殿中央,因陛下未曾下令起身,他的雙腿早已麻木不堪。
他滿心好奇,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喧鬨嘈雜的大殿,此刻竟會變得鴉雀無聲。
當渡邊空等十一人被小心翼翼地抬至鬆下有田身旁時,儘管他們已無法起身行禮,但仍強忍著劇痛。
用顫抖的聲音恭敬地對李承乾說道:“吾等倭國下使,參見大唐皇帝陛下!還望皇帝陛下為我們做主!報仇雪恨!”
那聲音中飽含的怨恨與憤怒,任誰都能清晰地聽出。
“今日,我大唐的文武百官都在這裡了,你們一個個去指認吧,看看是誰,朕絕不輕饒!”
李承乾的話語擲地有聲。
聽到李承乾的話,這些倭國人頓時個個麵露欣喜之色。
他們依照李承乾的旨意,被倭國侍從緩緩抬著,一張張臉仔細地辨認過去。
一圈下來,他們卻並未發現那熟悉的凶手麵容。
渡邊空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心中滿是不解。
鬆下有田亦是心急如焚。
人明明都在這兒了,怎麼會指認不出來呢?
正當渡邊空滿心失望,準備抬頭回稟陛下之時,不經意間抬眼望去,突然發現台上那名漢子的身影極為眼熟。
他趕忙定睛細看,這一看之下,心中頓時大喜過望。
激動得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陛下,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個凶手!陛下!還請陛下嚴懲凶手啊!”
“陛下他的手下還穿著特殊的官服!下使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部門啊!”
渡邊空興奮地喊叫著,完全沒有察覺到大唐所有的文武百官麵色都變得極為不自然。
恰在此時,外麵的宦官傳來通報聲:“錦衣衛指揮使張顯懷求見陛下!給陛下送賀禮一份!”
李承乾聽到張顯懷歸來的消息,心中亦是一喜,連忙高聲說道:“快宣!”
張顯懷匆匆忙忙地步入大殿,手中穩穩地提著兩個包好的頭顱。
他見到李承乾,當即雙膝跪地,恭敬地說道:“陛下!臣不負陛下所托,特帶王家家主王七兆及下屬王藝人頭,前來為陛下送上元日禮!”
張顯懷此話一出,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驚呼聲,眾人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太原王家竟然就這麼覆滅了?
陛下的手段也未免太過雷厲風行了吧。
眾人心中亦不禁擔憂起來,如此一來,其他世家豈不是有了借口揭竿而起?
雖說誰都知曉這些世家心懷不軌,遲早會謀反,但畢竟此事尚未公開挑明,他們一直在暗中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能夠順應人心、名正言順的機會。
如今陛下此舉,豈不是等於親手將這個理由送到了他們手中?
李承乾滿意地看了張顯懷一眼,讚許道:“顯懷,做的不錯,王家迫害我大唐追思公主和護國伯,死有餘辜。”
“來人,把人頭送到昭獄,給那些世家子弟看看,王家家主的人頭!”
“是!陛下!”兩名宦官趕忙上前,接過那兩顆令人膽寒的人頭,急匆匆地朝著昭獄小跑而去。
聽到李承乾這麼說,文武百官鬆了口氣,名正言順還在朝廷的手裡啊!
渡邊空滿臉激動地指著張顯懷,大聲喊道:“陛下,就是!就是這身衣服!他就是穿著差不多的衣服,就是顏色不一樣!”
張顯懷看著渡邊空指著自己,又看了看李承乾的眼神。
得到示意後,他緩緩轉過頭,眼神冰冷地看向渡邊空:“倭國人?也敢拿著手指指著本指揮使?你算什麼東西?錦衣衛何在?”
“在!張指揮使!”兩名錦衣衛迅速走上前來,身姿挺拔,神情冷峻。
“把他十根手指都給我砍了。”張顯懷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是!指揮使大人!”兩名錦衣衛齊聲應道,隨後直接將渡邊空兩隻手拿起。
手起刀落,渡邊空一聲慘叫。
十根血淋淋的手指應聲落地。
渡邊空頓時懵了,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逐錦衣衛眼前的錦衣衛。
他們竟然就這麼把自己的手指全砍了?
鬆下有田亦是呆若木雞,心中滿是震驚與疑惑。
這人是誰啊?陛下還在上麵,他竟然如此大膽?竟敢當著陛下的麵發號施令?難道他就不怕掉腦袋嗎?
鬆下有田連忙高聲喊道:“陛下!此人如此狂悖!眼中全然沒有陛下啊!還請陛下速速治此人的罪啊!”
張顯懷不屑地瞥了一眼鬆下有田,冷笑道:“我乃陛下親封錦衣衛總指揮使,有便宜行事之權,割幾根手指當然在便宜行事之內。”
“你,你不想要你的舌頭了嗎?”
看到張顯懷如此囂張跋扈的樣子,鬆下有田心中恐懼萬分,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手腳並用,一步步朝著李承乾所在的方向艱難地爬去:“陛下!還請陛下速斬此人!他當眾威脅下使啊!”
聽到鬆下有田的話,李承乾並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神色平靜地慢慢說道:“十天前,朕在東市帶著齊太師和魏指揮使遊玩。”
“不知從哪裡突然竄出一夥人,竟妄圖打斷朕的腿。”
“幸好有魏指揮使在場,朕才得以化險為夷,不然定是凶多吉少。”
說著,李承乾緩緩站起身來,一步步從高台之上走了下來。
“朕這些天一直在尋找要打斷朕腿的凶手。”
“那個倭國人,你且看看,朕是不是你要找的凶手啊?”李承乾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內回蕩。
渡邊空聽到這句話,身體不由自主地劇烈顫抖起來,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望向那張自己之前恨之入骨的臉。
此刻,這張臉近在咫尺,他卻再也沒有了一絲仇恨的念頭,取而代之的,隻有無儘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