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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玨的父親禮部侍郎林沾被被正式抓捕的時候,連玉桂這邊天氣都已經開始變冷了。此事進展的如此的緩慢但並未出楊羽耀的意料。
畢竟就算在楊羽耀待過的那個世界,在有著許多高科技手段輔助收集證據,而刑偵學又已經是一門專門的學科的情況下,一個案件的調查往往也需要數月之久。
在這個刑偵學等相關知識未建立完整體係的世界,這案件到現在才出現明顯的進展,完全在楊羽耀的心理預期內。更何況,為了未來能夠順利迎回林玨,桃燁鑠需要控製案件調查的深度。
誠然,他和桃正曦都很清楚林沾犯了謀反罪,但這樣的罪即便是在罪責連坐相對較少的夏國,都是會讓整個家族都受到嚴重牽連的大罪。但若是要保住林玨太子妃這個身份,甚至能讓她未來成為皇後不至於被頻繁的口誅筆伐。她母家這邊的汙點起碼不能那麼大。
故而桃燁鑠需要從彆的方麵下手,他要治林沾重罪,但對外不能公布是謀反罪。而且還需要讓查案人員及時的收手,不要再繼續地深入地調查下去。不僅如此,他還需要確保與林沾勾結的那夥人,但凡能夠查得出來的,一個不能漏。
這個世界雖說辦案流程不像那個世界那麼成熟,但也已經形成了一條相對原始的辦案流程,但桃燁鑠需要卡流程,這可比按流程辦案麻煩多了。拖到現在完全可以理解。
隻是,即便是夏都這邊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依然還沒能那麼快被翻案洗清罪名返回夏都。翻案可比判案更難,因此林玨還需要在相寧再待上一段時間。
好在在這段時間,雖說在楊羽耀抓到那兩個試圖綁架林玨的修士後林玨又遭遇過幾次襲擊。但相對於在夏都,相寧因為足夠偏遠反而安全得多。那群企圖顛覆夏國皇室的人,似乎也舍不得派更強的人來對付這個目前還是負罪之身的太子妃。
不過楊羽耀不能確定,那些人對林玨沒那麼上心是否是因為林玨直至目前都還未與桃燁鑠擁有孩子,她與夏國皇室的牽扯,還沒有那麼深。
一旦有了孩子,因為身體激素的變化,許多女性會變得非常在乎她們的孩子,心態也會發生極大的改變。假若林玨和桃燁鑠有孩子,他們的孩子必然會成為那夥人重點針對的目標。假若林玨恰好又是特彆在意孩子的人,那麼必然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逸了。
但現在的林玨並沒有孩子,因此她也沒有那麼多的牽掛。在早早就想通了後,她很快便融入到了相寧當地的生活中去。其適應力讓楊羽耀佩服,讓桃燁鑠驚訝。
如今相寧的防洪灌溉一體化建設得如火如荼,雖說夏國朝廷並未為此工程派了多少徭役過來,但因為當地人意識到了這對自己的好處,紛紛主動加入建造的隊伍。
相比起官方派來的徭役,畢竟存在的實打實的利益關係,這群當地人的積極性可要高太多了。以至於,進度比張帆預計的要快了近四成。在上個月的時候,到達了林玨所在的豆撚村附近。
於是楊羽耀看到,在這農閒時節,林玨領著豆撚村和周邊其他村子的男女老少,轟轟烈烈地加入修建灌溉係統的建設中來。林玨也不再是剛到相寧時那副無論如何一定要搞得自己整齊優雅的模樣,她甚至同這些相寧的當地百姓一起挽起袖子和褲腿,一起開鑿水渠。
其實,作為一名金丹期的修士,食物和錢財對於林玨來說都不是必需品,她無需像普通的流放者那般開地耕種維係生命的糧食,又沒有被強製要求必須參與勞作,她完全可以不理這些事情自顧自的修行。
但林玨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她選擇加入其中,去參與去感受一般百姓的生活是何種模樣。
楊羽耀不知道他舅舅,以及他的皇外公會如何看待這位太子妃的轉變,因為林玨的選擇和做法與這個世界對貴族女子的想象相去甚遠。不過楊羽耀倒是覺得林玨能夠這樣很好,這樣的適應能力,隻要不是被刻意針對,無論在哪裡都會混得很好。
在這個世界的普遍觀點裡,就算是被流放,這些女子也應當是優雅的,矜持的,哪怕這會讓她們因為獲得的生活物資不足而活得很痛苦,也不應當讓自己看起來跟個山野村婦女的模樣。
相寧的這些當地人甚少接觸到夏都的那些權貴,自然想象不出那些權貴們的觀念。如豆撚村的村民就隻會感歎說林玨和多年前被流放到隔壁窩窩村的那個夏都女子滕若依差彆極大。
窩窩村的人說那位滕若依來後天天自艾自憐,哭哭啼啼,起先窩窩村的那些村民還見她可憐,會分些食物給她。但她竟然還嫌棄村民們給她的食物難以下咽。後麵窩窩村的村民就不再理她了,不過沒過幾年,這位滕若依便病死了。
據窩窩村的村民說,這位滕若依來時還帶來了兩個丫鬟,聽說原本是有三個一起流放,但有一個直接死在了路上,另一個則是踉踉蹌蹌地跟著主子到達了窩窩村,但第二天就死了。
另一個長得比較壯實的丫鬟倒是現在還活著,還與窩窩村的一位村民成了婚,有了孩子,現在孫子都快出生了。
於是乎豆撚村的村民便好奇起看起來比滕若依更加漂亮也更加貴氣的林玨為何沒有帶丫鬟一起過來,林玨說伺候她的丫鬟可沒有她那麼強健的體質,她怕她們受不住流放的艱苦,便沒有帶任何一個丫鬟過來。
夏國的律法根據量刑的不同,對於被流放者的家仆也會有不同的處置安排。一些比較嚴重的,全家都被判罰的罪行,家裡的丫鬟小廝要不然跟著主人家一起被流放,要不然被官府低價賤賣轉手於他人。
如果屬於罪行較輕,隻有主人被處罰的流放,丫鬟這些是否被流放則由主人決定。主人不帶走,丫鬟們也不會受到額外的處罰。但主人一定要把她們帶去流放,即使知道去了隻有死路一條,這些依舊屬於私人財產的仆役也隻能順從主人的命令。
林玨是自己不打算帶,但那位滕若依,因為身外化身之一一直跟著林玨也了解到了這麼一件事情的楊羽耀覺得,她可能是屬於第一種丫鬟必須陪著一起受罰的情況。
楊羽耀之前有了解到,假若丫鬟不是也受罰,一般被流放的人如果能帶丫鬟,最多隻會帶最忠誠的一到兩人,不敢多帶。
首先是因為食物,按照夏國的規定,被流放的人的食物不是自帶的,而是每到一個地方,由當地官府發放的。而且這個食物數量,是依據被流放的人數來發的。
這也意味著,如果隻是主人被流放,那麼食物的份額隻有主人有,被帶上的丫鬟隻能蹭一點勻過來的食物。帶上的人越多,丫鬟能被分到的食物數量越少,主人也會麵臨著食不果腹的情況。
其次,雖說願意押送流放之人的官兵中會有那種不懷好意想要借機混得些許好處的存在,但這些官兵也會情況行事。
如果是全族流放,他們更敢肆無忌憚,但如果被流放的隻是某一個。就算被流放的是一名女子,他們便會顧及這人原本的家族如果勢力不倒,這人可能會得以翻身而不敢將其欺負得太過,以免之後被狠狠報複。
但若是丫鬟,他們就會毫無顧忌地肆意欺淩了。甚至有的時候,這些丫鬟還必須為了保住主子而被迫獻身。兔子急了都會咬人,這些丫鬟被欺負狠了也會起叛逆之心。
在夏國的卷宗裡,便曾經記載有一個帶了三個丫鬟被流放的犯人,因為把這三個丫鬟逼到忍無可忍,被三個丫鬟以反正我們也活不久了你陪我們一起下地獄去吧的報複心硬,乘夜色將其生生的給肢解了。據說那場麵的凶殘程度,把押送的官兵都給嚇傻了。
卷宗記錄了那幾名負責押送的官兵的口述,他們表示,在夜色中,那三個丫鬟如同紅衣厲鬼一般,手上提著屬於他們主人的破碎肢體,扭頭看向他們。被血染紅的消瘦凹陷的臉映著火把的光,讓癲狂且扭曲的笑容顯得更加的猙獰。
大抵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那之後再也沒有人在僅有自己被流放的情況下敢把那麼多丫鬟帶上了。這幾種原因,讓楊羽耀可以推斷,滕若依的情況應當是全族遭到連坐的重罪。隻是不同的人可能被安排去了不同的地方。
而且滕這個姓氏……豆撚村從村民是聽窩窩村的村民轉述,關於滕若依的事情全為口述,並無文字記錄。但滕這個發音的姓氏,並不多。楊羽耀能夠想到的,就隻有一個。那便是與他的小廝之一的滕瑜的那個滕字。
滕這個姓氏無疑是比較罕見的姓氏,而滕瑜便是因為家族之中有人犯了重罪而被判為奴。如此推測,滕若依說不定和滕瑜是親戚關係。隻是一個被發配為奴一個被流放。
楊羽耀本想問問滕瑜親戚裡是不是有叫滕若依的,但楊羽耀轉念一想,還是不問為好。假若真是親戚,除非兩人矛盾嚴重,否則知曉了這個消息想必會十分的悲傷。
“按照相寧的水利現在的進度,今冬已經開鑿各水渠的水便能通水,相寧大約四分之一麵積的灌溉應當能因此受益。不過由於今年的颶風季已經結束了,因此泄洪排澇的效果,隻能等明年的颶風季再看效果了。嗯……港口的抗風應當怎麼做最有效果?”
楊羽耀有些苦惱,目前他能夠動用的建造方麵的人手對抗颶風這塊並沒有什麼經驗。雖然夏都在特定的季節會刮很大的風,但與颶風相比,那破壞力差得遠了。夏國現有的海港基本不會受到颶風的威脅。
夏國更加靠北的地方,雖說颶風不會光臨,但在某些季節的風也相當的不得了,夏國對此的解決方案是,不在這些地方建造海港,甚至沿海連大一點的鎮子都沒有,隻有零星漁村。
而楊羽耀建設玉桂時,由於玉桂這裡雖然也會受到颶風影響,但影響不算太大,所以也無需特彆的注意。這些,都導致工匠們在建造能對抗颶風的建築上,幾乎沒有什麼經驗。
但要建設相寧,颶風就成了一個絕對不可以忽視的問題。尤其是要建海港,要建碼頭倉庫,更是必須要解決颶風的威脅,才能讓相寧的港口可以順利的使用。不至於每次颶風以來都會造成嚴重的損失。
“我是知道紅樹林可以有效抵禦颶風和海嘯,但海港這樣的地方,為了保證船舶行駛的安全,肯定不可能讓紅樹林擋道。書到用時方恨少啊。不對,在這方麵我是老板,是甲方。不是技術人員,應當思考如何解決這些問題的是工匠而不是我。嗚哇!”
“小耀!”
反應過來自己陷入思維誤區和定位錯誤的楊羽耀猛然站起來一拍桌子,桌麵上堆積如山的各類書籍便如同山崩般要將他掩埋。賀乾清一個閃身過來,將楊羽耀拉出“塌方”區域把人抱進了懷中。
“小耀,你可有受傷?”待最後一本書也落到了地上後上賀乾清一邊仔細檢查著道侶的全身一邊問道。
“沒有,這些書也不可能對我造成傷害。”楊羽耀尷尬地笑著回應道。怎麼說他現在的真實境界都是渡劫期了,彆說書山垮下來將他掩埋了,就算是真正的山砸下來隻要沒有額外的法術加持,也不見得能傷得到他分毫。
隻是楊羽耀剛剛想得太入迷,一時激動拍桌子的時候人也還沒有徹底地回過神來,才會導致被突然覆蓋自身的巨大陰影給嚇了一跳。幸好主屋裡隻有他和賀乾清,不然實在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