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見著了滕瑜和黃雅,楊羽耀便索性問起了黃雅認字的情況,有沒有需要準備什麼專門的書籍。雖說楊羽耀一開始是說讓滕瑜和沈明一同教黃雅識字,但通過了解他們的過往,楊羽耀清楚,能夠主要教導黃雅識字的還是滕瑜。沈明雖然讀過私塾,識的些字,但離開得早,相當於小學沒畢業就被迫輟學了。
而滕瑜出身於書香門第,還是上真院助教的孫子,三年前家裡犯了事才淪為了奴隸。他今年十八,三年前便是十五歲,這個年紀,同齡的讀書人有的已經考上了秀才,在律法上,秀才是有一定的豁免權的。滕瑜被罰,不知是沒有參與科舉還是參與了暫時沒考上秀才。但按照學識,他起碼可以算得上是高中肄業。這個水平,拿來教不識字的黃雅來說,已經足夠了。
“滕瑜,你們以前讀書要看什麼書?另外需不需要給你們請一個教書先生?”楊羽耀問道。
“稟告大少爺,請教書先生就不必了,不會有教書先生願意教我們這些賤籍的人讀書的。”滕瑜回答道,黃雅點了點頭,在夏國,有錢人家的女孩讀書的並不少,因此那些教書先生並不會嫌棄他們教導的對象是女孩,但會覺得給賤籍的人教書是羞辱他們的才華,因此要找到願意來教書的先生很困難。要不然是一個願意有教無類的賢者,要不然是一個視財如命的先生。
這也就意味著,花錢請先生還不如繼續讓滕瑜來教。畢竟大多數先生,能帶出幾個童生就很不錯了。若是考科舉,後麵基本也是靠自學了。而楊羽耀又不需要他們考科舉。
“至於書,我……小的以前讀書是讀的書是……”滕瑜將他過去讀過的書的書名一一說出來告訴楊羽耀,說完之後,他看著楊羽耀,有些為難。“大少爺,小的有個疑惑,不知能不能問。”
“問吧。”楊羽耀答道。
“請問大少爺您讓小的我繼續練畫,讓沈明和黃雅讀書識字是為了什麼呢?”滕瑜行禮後問道。
他們這些奴籍的人,是不能修行也不能考科舉的。滕瑜在家族未出事之前,也曾試著修煉引氣入體過,但他根骨不佳,始終沒有成功。若非如此,成為了修士的他也不至於被貶為奴籍。楊家人心善,不像一些主子那般深怕自己的奴仆有一絲引氣入體的可能而徹底毀掉一個人的靈根和根骨。他們在楊家,隻是不允許修煉也不允許接觸到相關的書籍罷了。
因此對於他們而言,未來幾乎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這樣的他們,讀書識字毫無意義。
“滕瑜,你看過話本嗎?喜歡看話本嗎?”楊羽耀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先反問道。
“小的喜歡。”滕瑜答道,讀書的那段日子,他和同窗時常會相互傳閱喜歡的話本。如今回想起來,那段時光是那麼的無憂無慮,而話本如同他驟然改變的命運一般,一去不複返。
“我也喜歡看,所以我希望未來有更多有趣的故事被寫成話本,畫成漫畫。這是我想要你們做的事情。”楊羽耀說道。滕瑜和黃雅驚呆了,他們從未想過有人讓奴隸讀書寫字是為了這樣的事情,不過這樣的工作,想想似乎很不錯。不知道被催稿和死線將近卻沒有靈感的痛苦的兩人天真地想到。
“請問大少爺,這漫畫又是何物?”黃雅好奇地問道。
“漫畫,你們可以理解為用大量圖畫和少量文字結合,講述故事的一種方式。這個之後我會詳細給你們舉例講解。現在你們繼續去讀書吧,不必守著我。”楊羽耀開始趕人。他可不需要滕瑜和黃雅兩人像門神似的杵在他的兩邊,隨時準備著給他端茶倒水,伺候著他,這會讓楊羽耀感到壓力倍增,心神不寧。
楊羽耀覺得自己大概沒有那種受人伺候的高貴命吧,被人形生物伺候總讓他感到不自在。如果是像塗山那樣保持動物形態倒是還好,不過像塗山這樣喜歡伺候人的妖族本來就很罕見,當然楊羽耀也不需要再多一個妖族來伺候他,他又不是那種動彈不得必須要機器維持和人時時照顧才能存活的植物人。
好在很快紅綰就替楊羽耀解決了這個問題,因為滕瑜、沈明和黃雅三人之後要跟著楊羽耀前往玉桂,楊家人便決定抓緊時間訓練這三人習武。雖說到時會有上千工匠以及更多的徭役一同前去建設那裡,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其建設起來之前,如今此地是個渺無人煙的蠻荒之地。讓他們仨學些功夫,不求他們能夠保護楊羽耀,隻求他們能起碼保護好自己,不必讓楊羽耀這個主子還得時常分心保護他們。
此外紅綰還帶來了一個臨時替他們仨伺候楊羽耀的名叫青月的丫鬟……或者稱其為嬤嬤更合適一些。練氣期的修為讓她容顏比凡人衰老的稍慢一些,但又不像紅綰那樣看起來才二十多歲的模樣。楊羽耀記得他挑選貼身仆役時見過青月,這位是其中一位管事丫鬟。
“你也是娘親當年下嫁時陪嫁的宮女?”楊羽耀問道,青月笑著點了點頭。修士是不會被貶為奴籍的,他們在將軍府工作,雖然也會叫做丫鬟護衛什麼的,但其實是相當於被雇傭的長工。當然,作為從皇宮中給桃玉憐陪嫁的宮女,她們若是想不乾了是需要經過皇帝的同意的。不過像這批陪嫁宮女的現在的年紀,相當於已經到了皇宮中規定退休年齡,想要離開夏皇帝基本上都是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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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練氣期的修士嘛,說強不強,但又比凡人強一點點。自己打拚實力不足,故而除了宗門修士外,絕大多數練氣期修士都還是很願意依附於更強大的修士和其勢力,為其打工。就算是在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還是更喜歡穩定又低風險,雇主還不會太苛刻的工作,否則陪嫁的這幾位均為修士的宮女,就不會都願意都願意繼續留在將軍府了。
“我現在暫時沒什麼需求,你可以找個地方歇一會兒,有需求我會叫你的。”楊羽耀說道。
“奴婢領命。”青月攏袖給楊羽耀行禮後,主動找了個距離楊羽耀挺遠,但稍微大聲地喊的地方站著等候,楊羽耀沒有四處環顧看她去了哪裡,而是憑神識掃描確認了她站在了靠近進入主院門口處的抄手遊廊上,不過就算楊羽耀轉頭去看,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青月會完全被遊廊的柱子遮擋住。
將軍府的這些將一棟棟房屋連接起來的抄手遊廊全部都在護欄上特意做了加寬的木台,讓人隨時可以坐下來休息。然而即便遊廊到處都是可以坐下來的地方,而且楊羽耀也說了讓她可以先歇著。可青月依然選擇站著等候吩咐。
不過楊羽耀也沒有要求她強行找地方坐著的打算,他隻是一個剛剛回來的少爺,並不是家主,不便去過多乾涉這些事。何況青月和滕瑜三人不同,滕瑜他們幾個是楊家讓他挑選出來的貼身仆役,相當於送給他回家的禮物,他完全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來處置他們三個,楊家並不會乾涉。但青月他可沒有絕對的管理權。
作為一個更有資曆的仆役,青月明顯比滕瑜幾人更加有眼色,她主動選擇待在離楊羽耀這麼遠的地方等候召喚,這讓楊羽耀感到舒適,並開始期待那三人也能儘快成長到這種層次。
得以放鬆下來後,楊羽耀打開了他的迅聯光屏,開始了他的創作。按照之前的想法,他開始給綾依鈴爾這兩個引導係統的虛擬形象設計美甲部件。他之前在建模時就製作了指甲的部分,所以現在他隻需要找到對應的uv,畫上花紋,就可以迅速地製作出一批平麵的美甲替換部件了,至於那種貼上各種裝飾的立體美甲,等他看看這種基本款是否受歡迎他再考慮是不是要製作那樣的款式。
楊羽耀翻出他已經製作出來的引導係統虛擬形象的眼影和口紅部件,根據這些的色調開始設計美甲,楊羽耀首先繪製了一個深紅色到正紅色漸變的美甲部件,並在這個美甲部件上畫出金色的細線勾邊,再在指甲尖端畫上一點亮閃閃的亮片特效。然後他抬起頭,朝主屋的位置看了一眼。賀乾清他們仍舊沒有出來。
“究竟在談什麼呢?”楊羽耀注視這主屋的方向有些心神不寧,雖然他已經確定真要到不得不決裂的情況下他該如何抉擇,但如果可能,楊羽耀不希望到那一步。“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呢?”楊羽耀忍不住問自己。
隨後他一邊繪製些綾依鈴爾的可替換美甲部件,時不時抬頭看兩眼,他現在沒有心情設計太複雜的款式,不過簡單款也夠用了,不同的漸變色搭配,範圍的變化,都能夠設計出好多套了。哪怕此時他心不在焉,在固定的範圍內隨意的畫幾筆還是很輕鬆的。
就這樣,畫兩筆又抬頭看看,十幾款美甲配件都畫出來了,楊羽耀甚至又畫了些其他顏色的眼影和唇彩的配件,一個半時辰就這樣過去了,楊羽耀再抬起頭看過去時,已是午時一刻,而他這一次抬頭,和正好從主屋裡出來的幾人目光正對上。
“小……耀?”桃玉憐看到她的長子在與他們目光接觸後臉迅速地變紅,然而一個眨眼的功夫,楊羽耀就從椅子上消失不見了。
“小耀他應當是躲進屋去了,我們這麼多人同時與他直視讓他太緊張了。”賀乾清笑著說道,然後朝主屋走過去,桃玉憐、楊威城和殷婉兒三人都沒有阻止他做出這種不合禮儀的事情,而是朝著主院的門口走去。
“公主殿下,老太爺,老太君。”快到院門口,自然就看到了站在這裡的青月,而青月則上前,向桃玉憐行禮道。
“青月,是小耀讓你在這兒守著的?”桃玉憐看到青月的位置便猜出了大概的緣由。
“大少爺並未說明,他讓我找地方先歇著,但直到奴婢退到這個位置,大少爺他才徹底放鬆下來。”青月無奈地笑著回答道。她們這幾個跟隨著桃玉憐來到將軍府的宮女自然是看著楊羽耀出生的,因此注視著這個少年的眼神總不自覺地帶上慈愛。
“小耀。”賀乾清走進了東廂的屋子,毫不意外地躲在屋裡靠著牆捂著臉的楊羽耀,聽到賀乾清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楊羽耀驚詫地拿開了捂著臉的雙手,看著進入了這間屋子的賀乾清。
“師尊,那個……你們談得怎麼樣?”楊羽耀問道。他的心臟沒有那麼緊得慌了,既然賀乾清都能進入到東廂了,那賀乾清與他的血親們談得還好。
“很順利。”賀乾清笑著回答道,走到楊羽耀麵前撥開少年臉頰的發絲,撫摸著少年微涼的臉頰。
“娘親他們沒有提條件刁難師尊你吧?”楊羽耀閉上眼睛不知覺地用臉頰蹭了蹭賀乾清溫熱的手心,問道。
“提了,不過不算是刁難。”賀乾清溫柔地注視著他的少年說道,楊羽耀睜開了眼睛,那雙已經徹底變成了金色的漂亮雙眸讓賀乾清一瞬間失神,情不自禁地將少年擁入懷中,親吻他。直到一吻結束,賀乾清才說出了讓楊羽耀在意的條件是什麼。“他們要求我入贅,為師自然是爽快地答應了。”
“入贅?!”楊羽耀愣住了,“娘親他們親口和師尊你說,讓你入贅楊家?”
“正是。”賀乾清笑道。
“是因為我想要與之在一起的對象是男子還是在娘親他們心中一直把我當女孩子來看才會說出讓師尊入贅這樣的話啊?”楊羽耀在腦海中抱著頭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桃玉憐他們最終同意他和賀乾清在一起的條件為什麼會是入贅?入贅這一詞明明是指男方進入女方的家成為女方家的成員啊?還是說這個世界兩個男子成婚也可以用這個詞?
“還是說,小耀更希望讓我嫁過來?”賀乾清托起楊羽耀精致的下巴,笑著問道。
“不,沒有。”楊羽耀搖了搖頭。“我隻是在想,有沒有一個更好的詞語,能夠描述更平等的婚姻關係。”
有句話叫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子嫁人後,有些家庭便不再將這個女子視為他們家的人,即使女子在夫家受到了欺淩,也不聞不問。遊霜降的娘家人,便是這樣一個態度。如果他們願意更幫襯遊霜降一些,救她於水火之中,或許她也不至於被差點兒逼死。所以她心灰意冷地決意要離開,不再在乎娘家的顏麵直接當街同韓錦撕破臉皮。
而入贅的男子,總會被打上無能、廢物、草包,隻能吃軟飯這樣的標簽,被他人看不起。這些人不會特意了解那些入贅男子的能力,無視他們也是有優秀的人,他們願意入贅成為女方家的一員也許是為了情感方麵的需求這一事實,他們隻會主觀臆斷,拒絕相信真相。
“我認為,雖說婚姻是兩個人的結合,但如果真的隻與兩個人有關,不會涉及到雙方的家族等其他方麵,那麼不管是嫁、娶還是入贅這些詞語都無所謂。但事實上婚姻卻與家族緊密相關,但既然與家族相關,為何要是一個人離開自己的家族成為另一個家族的人,而不是兩人均成為對方家族的家族成員呢?不考慮那種兩家差距巨大的情況,這樣家族與家族之間,會不會因為兩人的結合,更好的相互幫襯呢?”
楊羽耀知道,如果雙方家族差距巨大的時候,婚姻就成了弱者依附強者的一種方式。但在這個世界,這樣差距巨大的婚姻是極其少見的,門當戶對才是常態。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希望自己的家族被差勁的親家所拖累。因此肯定都會儘量選擇差不多身份地位的人結為親家。貧窮人家的孩子進入了富裕人家,那是地位低下的妾室和麵首,那是被出售的商品,沒有售後。
“也許會,但真正實現起來恐怕很難,畢竟人啊,總會有意或無意地相互攀比,又容易傲慢自大,看不清自己。如果真的有兩個實力相當的真的能夠因為子女的結合而做到如此,定然能做強做大,但要兩個家族都是如此,這概率太低太低了。”
“嗯,確實……師尊,你被要求入贅,會覺得委屈嗎?”楊羽耀看著賀乾清,那雙無比明亮且神情認真的眸子中帶著擔憂,像是流淌於楊羽耀眼中的一團氤氳的霧氣,隨時會化成傷心的淚水落下。但這個少年真的會落淚哭泣的可能,太低了。但他這種將哭未哭的神情,讓這少年眼尾的那抹天生的紅顯得更加的豔麗,看起來格外的……誘人。
“並不會,”賀乾清雙手捧起楊羽耀的臉,淩厲俊美的五官因深情的神態而顯得格外的溫柔。他笑著回應道,“因為為師很高興小耀你被你的血親所喜愛著,並希望你能獲得他們更多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