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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令人難以忍受的如同衝擊電鑽鑽擊著水泥牆般的聲響持續不斷地折磨著楊羽耀的精神。他感到他的精神壁壘正在被一點點的瓦解。楊羽耀捂住頭,慶幸這症狀出現基本都是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這樣至少不會驚擾到彆人。
更讓他慶幸的是,從熊誌那裡訂購的木屋同樣完成的十分及時。他甚至還提前了半天就交付。這使得楊羽耀有充足的時間對這個木屋進行改造,並在今晚得以順利入住。
照著楊羽耀的設計稿,熊誌建造起了這棟兩層的小木屋。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楊羽耀想要的睡眠需求,這被楊羽耀稱為便攜木屋的可收入空間戒指中的房子舍去了一棟正常的房子裡應當有的許多功能,整棟房子上下兩層隻有三間臥室、一間客廳以及一間可以沐浴的衛生間。
至於廚房陽台書房這些,統統被省去了。畢竟這木屋隻是為了提供安全舒適的睡眠環境,增加其他功能,隻會增加沒有必要的麵積和成本。真可惜,在這棟為提供優質睡眠而定做改造的木屋裡,楊羽耀卻不能安然入睡。
楊羽耀咬著枕頭,即使房間被他設置了隔音的陣法並不會吵到隔壁的李奉知,更不用說睡在樓下房間的竺墨蘭和遊霜降了。但頭痛讓他忍不住咬點什麼來轉移注意力。他的發絲被額頭不斷冒出的冷汗浸濕。在黑白交錯中試圖保持意識的清醒,以免他的精神堡壘被攻破侵入時讓他猝不及防。
他的耳朵裡似乎響起了嘎啦嘎啦不知是不是幻聽的聲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什麼。他的意識在腦海中抬起頭,看著在這宛若宇宙一般的環境中,半透明發著光的球形屏障。那是楊羽耀為自己建造的壁壘。然而此時此刻,這個壁壘終於在電鑽鑽擊的嘈雜聲中出現了一個帶著裂紋的小洞。然後一條灰白色的,像是觸手或什麼的東西穿過了這個小洞,不斷地往裡擠,發出像是泡沫箱被掰開時的聲響。
小洞被一點點撐大,縱然楊羽耀不斷地努力修複卻好像於事無補,另一條灰白色的觸手也擠了進來,伴隨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兩條觸手共同使勁掰著他的精神屏障。楊羽耀改用精神力去攻擊著這兩條灰白色的東西。攻擊卻輕易地穿過它們不留一絲傷害。他的精神屏障卻在撕扯中沿著之前的裂隙裂開,破損之處越來越大。
然後楊羽耀再一次看到了,那隻巨大的,像是人工製造的,似眼球又非眼球的駭人物體,正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楊羽耀……”
“……楊羽耀你好大膽子!”
“你竟然敢……”
那東西發出怪異的聲音,喊著楊羽耀的名字。恐懼感扼住楊羽耀的喉嚨,讓他呼吸困難。然而更強的怒火卻衝破了牢籠,衝著那怪物而去。
“滾!”楊羽耀怒吼道,爆發出全部的精神力去衝撞那物,精神力化作巨大的白色光柱急速上升,好似激光炮一般地撞向那隻怪物,終於迫使那東西迅速地閃躲消失不見。而楊羽耀卻也因此失去了意識,陷入了昏迷之中。
由於楊羽耀睡之前在自己的房間門外掛了個“睡覺中,請勿叫起。”的牌子,竺墨蘭她們沒有像之前在安遠城的客棧時那般一大早就敲門叫醒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狀況,沒有察覺到他的昏迷。好在成為修士後他的生命力也變得格外頑強,僅僅是昏迷不被人發現不足以致死。就算沒有人來幫他,楊羽耀也在巳時自己醒了過來。
他睜開了雙眸,看著因為拉著窗簾而昏暗的房間,一些全新的記憶碎片湧入他的腦中,他的太陽穴一直突突地痛,鬨得他不得安生。楊羽耀便乾脆翻了個身,把被子往頭上一蓋,又繼續睡去。
就這樣,楊羽耀一直睡到了申時,睡到了太陽即將落山,才悠悠地轉醒,卻依舊不急著起床,而是躺在床上,整理著這次意外獲得的記憶碎片。
這次想起的記憶不再是較為完整的一段,而是零零碎碎的的各個時期的都有。最早的記憶碎片甚至是遇到賀乾清之前的,是一個模樣俊美的男子抱著年幼的他,讓楊羽耀喊他舅舅。而男子的身旁,一個身懷六甲,相貌與這個男子有著八分相似的美婦人坐在檀木椅上,帶著笑意溫柔地看著他們。
楊羽耀想,他們似乎是他這具身體的家人,他甚至毫不懷疑那位美婦人就是他這個世界的母親,因為他們的臉真的很像。而美婦人肚子裡懷著的,不出意外便是他的弟弟了。
而第二個記憶碎片,依然是他和家人在一起,隻是情景發生了變化。在這段記憶中,大概便是在賀乾清所提及的那次夏都遭遇妖獸襲擊的事件中,那時這個世界的他大約四歲,但按照他關於這個世界和原本世界的時間差推斷,原本世界的自己大概七歲左右,而這,也是他當時的實際精神年齡。隻是哪怕精神年齡大了幾歲,可受這具年幼的身軀所累,也做不到什麼。
楊羽耀見到了那個被他自己叫做周伯的男子,那是一名強大的修士,模樣卻看起來像是經曆過戰場滄桑的將士。他護著他們,麵對著一隻終焉期的妖獸和另外兩三隻開智期的妖獸。而其他的護衛,皆已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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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堅持住,老爺他很快便會帶兵趕過來了!”周伯喊道,然而妖獸的襲擊讓他無暇回頭。
楊羽耀看著他這具身體的母親,臉色蒼白。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傷。她抱著懷中的嬰孩都十分的艱難,甚至無力再握住手中的長劍。楊羽耀在她的身邊,同樣也受了些細碎的傷,但不算很重。
隻是他幼小的身軀無法支撐母親身體的重量,他細小的胳膊,甚至抱不動還在繈褓裡的弟弟。不同於他,他在這個世界的弟弟可是健康又強壯,雖然還是小小一個,卻沉得很。可情況越發的危急,周伯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然而救援不知何時才到。
看著如同被什麼誘人的東西吸引來的越來越多的妖獸,楊羽耀做出了決斷。他最後看了一眼他這個世界的家人,悄悄挪遠,隨即邁開腿往遠離他們的方向跑去。如他所猜測的那樣,那些妖獸幾乎是瞬間掉頭,朝他追了過去。
他聽到母親悲痛的呼喊,聽到周伯想追上他把他帶回去,卻礙於一隻妖獸突然的回頭偷襲,不得不停下應對。恐懼感侵襲他的全身,可他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比起孱弱又會每日長時間陷入昏睡的他,他的母親,他那健康又強壯的弟弟更有活下去的價值。
周遭的房屋在火焰中劈啪作響,不知是房屋坍塌正好砸中了生著火的爐灶,還是妖獸的攻擊所致,到處都是哭喊聲和求救聲,血腥味和燒焦味混合在一起,楊羽耀忍著胸口的劇痛,利用幼小的身軀在廢墟的縫隙間穿梭,意識到救援到達還需要很長時間。
這段這次恢複的記憶中最長的片段就此戛然而止,讓楊羽耀依舊不清楚他具體是何時遇到了賀乾清。而記憶中那慘烈的景象,讓現在的他的心情依然花了好些時間才得以平複下來。
於是楊羽耀又重新回顧了一下這段記憶,試圖找尋更多的細節。賀乾清當時說,追著他的是一隻八級妖獸,那麼大概率就是他記憶中的那隻終焉期妖獸。終焉期妖獸的戰鬥力可以類比魔族的七、八、九階這個跨度,而八級又可以大概相當於修士的大乘期。原本按照賀乾清的說法,他以為隻有一隻八級妖獸,當然這已經足夠駭人,沒想到記憶中卻還有那麼多彆的妖獸存在。
那麼,究竟是賀乾清隻看到了那隻八級妖獸,還是在他看來隻有那隻值得提一提,其它的他隨手滅之?賀乾清不在身邊,也不能發信息聯係他,因此楊羽耀無法同他確認。此外令楊羽耀感到不解的是,他當時究竟有什麼東西在吸引著那些高境界的妖獸。
在選擇去將它們引開之前,楊羽耀便注意到了自己對這些妖獸特彆的吸引力,正是因為它們的糾纏不休,才使得明明有好幾個侍衛陪伴出行的他們遭遇此次劫難,而那些侍衛們更是紛紛喪命。尤其是那隻八級妖獸,執著得好像隻能看到他一般,其他人都視而不見。
但楊羽耀離開青鋒宗後也不止一次遭遇妖獸,卻沒有哪次出現過記憶中的這種情況。那問題應當不是出在他身體本身,也許是他當時身上所佩戴之物,也有可能,那八級妖獸便是特意針對他的安排。可那時的他不過一個四歲小孩,看不出前景,就算家境不錯,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地對付他麼?
想通過他來威脅他的家人?那又為何能讓他輕易將那妖獸引開?越想,楊羽耀越是覺得疑點重重。可苦於信息不足,對這事的探究他也隻能暫時作罷。
“我是……哥哥。”楊羽耀曲腿坐起,明明無人能夠看到,卻依舊忍不住捂住了紅起來的臉。哥哥這個身份讓他莫名覺得很開心,或許是因為他過去的生涯中身邊大多是比自己大的人,終於得知自己有一個弟弟,而且算起來還是親的,這種感覺太過特彆了吧?
恢複了這兩段記憶是楊羽耀甚至記得他弟弟的名字,因為弟弟的名字還是他起的,他叫楊羽軒,雖然這麼做按理說不合規矩,但是他的這個世界的家人們寬容地接納了這個名字。
雖然楊羽耀不知道,若是他們都在那場災難中順利活下來了,他的弟弟會如何看待他這個在他還未記事的年紀便已經消失不見的哥哥。不過,也有可能他壓根不知道自己曾經還有這麼一個哥哥,就像楊羽耀在原本世界一位同事的小孩一樣。
那位同事不是他們團隊的一員,不過由於在研究所時也很照顧楊羽耀,因此楊羽耀對他比較熟悉。楊羽耀剛進研究所時,這位同事有一位年齡和楊羽耀相仿的女兒,那女孩突然得了急性白血病沒救回來死了,過了好多年後才又有了個孩子。那位同事和他們家的人就從不告訴那個孩子她曾經有個姐姐,甚至會請求他的朋友甚至是他們這些同事也不要提及此事。楊羽耀不知道,他這具身體的父母,會不會也會做此選擇。
不管他們作何選擇,在這兩段短短的記憶中,楊羽耀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曾渴望而不可及的母愛。那注視著他的眼神,那呼喊他名字的聲音,那是無比濃烈的,讓他這樣鈍感的人都能感受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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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這兩段記憶,其他在這次恢複的記憶碎片便都是他在青鋒宗時候的事情了。
其中一段記憶中,楊羽耀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但可以肯定那時他年紀很小,估計是剛剛被賀乾清帶進青鋒宗不久的時候。因為記憶中的他能夠被賀乾清一隻手抱起來,非常安穩地坐在賀乾清的臂彎中。那時他的頭頂,這樣被抱著也都還沒有能超過賀乾清的肩膀。記憶中的他被賀乾清抱著,參與了一場犧牲弟子的告彆儀式。
在這段破碎的記憶中,這些弟子犧牲的緣由似乎是去執行了一次任務,但因為向青鋒宗請求幫助的凡人們在接待這些弟子時撒了謊,致使接下任務的弟子錯估了局勢。雖然他們最終完成了任務,卻幾乎全數犧牲。
在這場告彆儀式中,那些犧牲的弟子的遺體被安置在歸靈堂的地板上,宗主和各位長老站在最前排,後排則是各個長老的親傳弟子。要是在楊羽耀原本的世界,大人們是不會讓小孩子看這樣的景象的。但在這個世界,就連菜市口斬首這樣更加血腥的場麵都能被當做熱鬨來看,路邊街巷也時不時會有死去的人,道彆死者這樣的事情在長輩們看來也就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這段記憶中,楊羽耀看到了痛哭流涕的刑律長老雷裂,因為其中一名犧牲的弟子便是他親傳弟子中的一個。耳朵很尖的楊羽耀聽到了離他很近的其他長老的低聲討論,他們說雷裂收過好多個親傳弟子,但以前的那些都未出師就身亡了,沒想到如今雷裂僅剩唯二的兩個親傳弟子,卻又犧牲了一個。
楊羽耀甚至看到了少年薛仁,原來那時他就已經進入了青鋒宗了。透過人影交疊的縫隙,楊羽耀看到少年的薛仁看著身為他師尊的雷裂長老和他死去的師兄,麵無表情,年幼的楊羽耀對這位同門並不感興趣,目光僅停留一瞬,便迅速地看向了彆的地方。
那時的楊羽耀哪裡會知道,他未來會與這個同門有那般糾葛。至於那時麵無表情的薛仁究竟在想什麼,既然他已經是個死去的人,如今也沒有必要去了解了。
還有一些零星的記憶碎片,讓楊羽耀確認了自己的推測。果不其然,那時的他對他用複活丹救下賀乾清卻被係統懲罰一事讓他徹底懷疑上了這穿越係統的意圖,不過當時的他還沒現在那麼激進,隻是打算試圖破解係統一探究竟。卻意外造成了係統bug,將殺害賀乾清的任務顯示在係統的任務列表之中。
這致使當時的楊羽耀決定,破壞這個穿越係統。該說不會是他的一魂一魄,做出的決定,最終都會殊途同歸。
所以,楊羽耀離開青鋒宗跳崖後那係統跟著出故障,並非是係統真的摔壞了,而是在那之前,便已由楊羽耀親手將其破壞,跳下斷死崖的那一摔,隻是加重了係統被損壞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