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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請先起來,聽我說,”楊羽耀還是不是很習慣這個世界的人動不動就跪的做法,有些尷尬地說道。“此時既然我們已經卷入了,自然不會放任這厲鬼繼續活著,隻是被其所害者幾乎都已變成累累白骨,因而暫且需要他活著確認一番,好讓那些親友失蹤的人也有機會得到一份交代。”
“好,好,就麻煩仙師大人了。”鄧家夫妻沉默了一會兒後紅著眼應道,楚子衿一言不發,但起身後拱手彎腰,再次行禮。
楊羽耀多看了他一眼,感覺他的狀態不太對勁兒。然後他轉向縣令,打開了迅聯調出了他的地圖,並將光屏調成了共享模式。
“我們初來乍到,對泯國不甚了解,因此我想問一下這裡的這座鎮子是否屬於你的管理範圍。”楊羽耀指著發現百麵鬼的密室的地點問道。縣令驚奇地看著這神奇的東西,暗中感歎修士的術法之神奇。然後才仔細地打量了這特殊的地圖,借助地圖上標注的琴城和納涼鎮的位置,縣令判斷出了楊羽耀所指的鎮子是哪座,便點了點頭。
“是的,此鎮叫做花崗鎮,此地有何問題?”縣令問道。
“這百麵鬼在此修了密室用於存放那些受害者的屍骨。”楊羽耀答道,“我先回那裡一趟,之後我們再詳談。”楊羽耀說罷,便從這衙門裡消失了,有自家師尊賀乾清在這鎮著,就無需擔心那百麵鬼還能掀起什麼波瀾。
重新回到那間藏在房子底下的密室,楊羽耀突然間又再度想起了那一瞬間自己的反應,明明隻是被觸碰到皮膚,明明其實很清楚自己完全打得過,就算自己再討厭被人觸碰,為何那一刹那會反應如此之大?自己原來如此懦弱的麼?忍不住唾棄自己的楊羽耀深吸一口氣,努力調整了情緒,再度用術法點亮了這間密室。
之前來此時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厲鬼身上,並沒有怎麼仔細看這間密室,現在重新來看,這裡做得其實很粗糙,牆麵坑坑窪窪,看得出是直接用鏟子挖出來的樣子。地麵也直接是泥地,不過大概是因為這裡的土質相對特殊,這些土乾燥且堅硬,用鋒利一些的東西劃一劃都隻能留下淺淺的痕跡。
大致看了一下這個密室整體的模樣,然後楊羽耀看向那堆起屍骨的地方,僅僅是一眼掃過那些眼窩空洞的頭骨,都能意識到這裡的屍骨數量之多,而且那厲鬼少年並未將他們仔細整理,可以說都是隨手一丟,這能夠從那一具還帶著肉體,未完全化為白骨的屍身可以看出來。而且楊羽耀懷疑,這具屍體很可能就是那名叫做鄧嬌的姑娘的。
楊羽耀朝屍骨堆疊的地方走了過去,這具少女的屍體已經出現了輕度的腐敗,不過不知那百麵鬼用了什麼方法,要湊得很近才會聞到淡淡的腐臭味。少女衣衫不整但至少大部分還有布料覆體,那百麵鬼玷汙他的這些獵物純粹是為了達到他自認為的可以剝臉的理想狀態。
少女的胸口和那常姓男子,甚至是楊羽耀他們在納涼鎮外遇到的那兩具疑似商販的屍體上的有著相同的傷口。也不知那兩個商販又是如何得罪了那厲鬼。楊羽耀再度看向那些白骨,突然意識到一個更加可怖的真相,留在這密室裡的這些屍骨隻是那厲鬼所殺的人一部分,是模樣入了那厲鬼的眼,被其玷汙奪臉的那一部分,還有其他的沒被看上的,但讓他不爽便被殺死的受害者,死在了其他的地方。
楊羽耀再度將目光收回到這具少女的遺體身上,他看向了她的臉,發現百麵鬼這所謂剝臉,真是隻是剝去了薄薄的那一層皮膚,少女麵部的肌肉、鼻梁的軟骨乃至眼球都還保留著,照理說隻有一層臉皮麵部結構不變的情況下不應當能夠完全複刻受害者麵部的模樣……楊羽耀用力搖了搖頭,努力把這種分析給趕出腦子,哪怕這是事實,可做這事的是鬼,是不應當用常理去分析的。
楊羽耀想了想,沒有去觸碰她,而是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塊素色的平時被他用來墊工具的麻布,將其蓋在了少女的屍身上,遮住了少女狼狽淒慘的死相。然後他看向其他的那些屍骨,但可沒有那麼大的布能夠遮蓋住他們,因此楊羽耀隻能施展術法將其固定,以免在搬運時弄亂了他們的骨骼。
然後他再施展隱身咒將其先藏匿起來,要將那麼多東西一次性運回單靠術法已經做不到了,於是楊羽耀用靈力勾畫出臨時的傳送陣法,將自己和這裡所有的屍骨一同傳回了那衙門。
“那位模樣絕美的仙師說了什麼?”
“好像是去那厲鬼將受害者的屍骨藏匿的地點。”
“嬌嬌會在那兒嗎?”
“不知……”
鄧家夫婦低聲交談道,賀乾清用視線的餘光瞥了一眼那叫做楚子衿的男子,如同楊羽耀傳音請他幫忙多注意的一般,確實沉寂的不太對勁兒。那書生模樣的男子作為凡人,也算是生的一副好模樣,但現在卻滿臉鬱結之感,安安靜靜地站在鄧家夫婦旁邊。
那百麵鬼再度被賀乾清施展了禁言,被符籙扼製鬼氣的他躺倒在地麵,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在盤算著什麼。
地麵忽然亮起的光芒勾勒出陣法的形狀,雖然不知具體是什麼情況,這些人們還是本能地選擇避讓。於是楊羽耀在光芒中再度現身,光芒照亮了他美麗的臉龐,更顯絕世無雙。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的他,全然沒注意到這裡還多了什麼東西。
“都帶過來了?”賀乾清開口問道。將其餘人從沉迷於楊羽耀的狀態中驚醒。
“在那裡的都帶過來了。”楊羽耀答道,然後看向鄧家夫婦,糾結了一下,沒能開得了口。
“你們可要認屍?”賀乾清開口替楊羽耀問出了口,鄧家夫婦身體一顫,好似又要昏過去,但還是抗住了,楚子衿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要的,我等應該在哪兒認?”鄧老爺強撐著開口問道。
“先看這裡吧。”楊羽耀咬咬牙開口說道,指了指那麻布蓋著的位置,有賀乾清幫忙開頭,說出來便沒那麼困難了。“狀態比較淒慘,看之前請先做好準備。另外你們是否需要讓其他人先回避?”
鄧家夫婦一愣,然後抬起含淚的眼睛看著楊羽耀,神情中充滿了感激。若論年紀,這對夫妻其實也就三十來歲,比較這個世界的凡人大多結婚極早,孩子同樣也生的早。所以他們還那麼年輕,孩子卻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隻是這一次對他們的打擊是極其巨大的,在意識到他們的長女可能已經身亡,兩人的神情像是瞬間蒼老好幾十歲,步履都踉蹌起來。
“不必了,不必勞煩仙師大人了,多謝仙師大人顧及我女兒的體麵,仙師的大恩大德,我等沒齒難忘!”他們倆再度跪下,深深地朝楊羽耀磕了幾個響頭,那名年輕男子則給楊羽耀行了拱手禮,然後他們這才緩緩走向那張麻布,顫抖地掀開了那塊麻布。
基本上每個人身上都有獨特的記號,或是佩戴特殊的信物,像他們這些外人不一定認得出,但若是極其親密的人還是能夠認出來的。楊羽耀其實並不能確定麻布下的那位就是鄧嬌,隻是從那百麵鬼使用鄧嬌的臉來推斷,鄧嬌應當是最後一名被擄走遇難的受害者,而那密室之中,最新鮮的便是這具屍體。
楊羽耀默默地走到更加靠近賀乾清的位置,約莫一盞茶後,鄧家夫妻和楚子衿呼喊著少女的名字,慟哭起來。
“嬌嬌!嬌嬌!都是爹的錯啊,爹不應當把她接回來!”鄧老爺拍著自己的大腿哭嚎道,鄧家夫人拿著手帕不斷地擦拭眼淚,泣不成聲。楚子衿則流著淚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而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的鄧家夫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動作,被迫加班的縣令和他的幾位官差雖然注意到了楚子衿的動作,卻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直到楚子衿一頭撞向最近的一根立柱。
官差們連忙想要阻攔,卻差了一步。但在因楊羽耀的提及,早就在關注其狀況的賀乾清的乾預下,楚子衿最終沒能撞柱自儘成功,他不再沉默,歇斯底裡地哭喊著要為鄧嬌殉情。
“子衿!子衿彆這樣,嬌嬌也不希望你如此放棄自己的性命啊!”鄧老爺和其夫人強忍著自己的悲痛,努力勸導道。
“子衿,想想你的爹娘,想想你的前途!你可是舉人啊!你可是有似錦的前程啊!”
“能考得舉人,好像挺厲害了。”楊羽耀隱約記得要考得了秀才後才能考舉人,但他沒具體了解過,不是十分確定。
“是的,畢竟到舉人便可以當官了。對於凡人而言可算改命,不過話說回來有些奇怪……”賀乾清看著那被強行摁住才不繼續尋死的楚子衿。
“什麼地方奇怪?”楊羽耀不解地問道。
“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段應當是處於會試考完,即將考殿試的階段,可他卻沒有在王都,就算是會試落榜了,應當也不會回得那麼快。”賀乾清答道。
“也許他就沒有去參加會試吧?”楊羽耀不是很確定地說道。
“兩位仙師在疑惑這個事情?關於這事,小的可以回答。抱歉,小的不是有意偷聽二位談話。”那師爺模樣的人說道。
“無妨。”賀乾清答道,若是他們介意,就直接用傳音了,“為何會如此?”
“事情是這樣的,今年春闈的時間趕巧是皇太後的六十大壽,陛下要大擺筵席以祝壽,於是下令會試和殿試往後延一年,於明年同期開始。”那名男子答道。
“原來如此,多謝解答。”楊羽耀明白了。
“不敢當不敢當,仙師大人客氣了。”這男子拱手說道。
且不論泯國的皇帝這麼做的對錯,今年沒有會試和殿試意味著楚子衿並非會試落榜,以他的年齡來判斷,應當也是首次參加科舉,這意味他的舉人身份更加值錢。他與鄧嬌,本應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的美好故事,可惜天意弄人,導致兩人陰陽兩隔。
四肢皆被賀乾清毀去,又被楊羽耀的符籙控製無法動用鬼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厲鬼少年,看著他製造的這場悲劇,卻一直無聲地大笑著,他人的悲痛卻讓他感到了極大的愉悅。
“師尊,我好像有些乏了。”楊羽耀收回在百麵鬼身上落下一瞬間的目光,同賀乾清傳音道,他其實並未真的乏了,隻是不像在把這家夥留更長的時間了。
“好,那麼我提醒他們速戰速決吧。”賀乾清明了楊羽耀真正的意思,卻也順著楊羽耀的話回應道。然後開始逼迫那厲鬼少年將他奪走的臉一一變出來。那師爺模樣的男子見狀連忙拿起紙筆想要繪製下來,卻被賀乾清製止,那樣效率太低,直接用迅聯拍下來,再用打印筆打印到紙上就便捷多了。
百麵鬼顧名思義,他們的麵容可以不斷變化,隻是他需要得到一張新的臉,那必然要從一個人身上奪取。這百麵鬼熱衷爆料卻對要求他變回之前得到的臉這件事極度抗拒,拒不合作。但楊羽耀他們也是有殺手鐧的,賀乾清在緊急同最擅長驅鬼的天師門出生的友人黃雲道長練習後,成功獲得了讓百麵鬼不得不變出其他臉都的方法。感到自己的臉被迫變化的厲鬼少年滿臉屈辱,瞪著賀乾清的眼神充滿了仇恨。但賀乾清直接無視掉了他的視線,直到變成了一張醜陋的臉變再也沒有新的臉出現了。
“其他人的臉呢?”楊羽耀看了一眼拍下的圖片問道,“你的密室裡被你所殺的不止百人,但你能變的臉卻才六十多張。”隨後楊羽耀暫時撤去了厲鬼少年的禁言。
“我不喜歡那些臉了,便把它們融掉了。”少年笑道,直勾勾地盯著楊羽耀的臉,好似對自己才是囚徒的困境全然不知曉,依然想要將楊羽耀的臉搞到手。
“既然如此,你也沒用了。”賀乾清突然長劍出鞘,將這群凡人給嚇得不清,但賀乾清精通劍術,怎可能會傷到他們?眨眼之間,這厲鬼便在賀乾清的劍下泯滅,不再留一絲痕跡。楊羽耀同那位師爺要來紙,用打印筆在師爺和縣令驚訝的目光中,將那些記錄下來的臉一一打印到了紙上,交給了他們。隨後撤去了隱藏其他屍骨的隱身術,看著那累累白骨的數量,衙門裡的人均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些屍骨如無意外,應當皆是被那百麵鬼奪了臉後殺死的人,此外我推測應當還有一些同樣被他說所殺,但因為臉沒有被他看上所以沒有被帶走的人。因此具體的被害人可能會更多。”楊羽耀解釋道,努力放緩因不安而不由自主加快的語速。“對於你們的辦案要求我不甚了解,因此後續你們按你們都方式來辦便是。”
“多謝二位仙師大人出手相助,為我縣滅掉一大害!”縣令無比感激地深鞠躬,行禮道。他再看不出這兩位是故意幫助他們他不如趕緊辭官回家種地,這年輕男子一拳上去連紅印子都沒有都厲鬼卻扛不住賀乾清一劍,若不是為這些不幸者討一個公道,那厲鬼早就在與他們碰麵時被滅了。
之後的事情楊羽耀和賀乾清便不再過問,但他們也沒能那麼快離開,高老爺不知道哪根筋搭錯線了一定要好好款待他們,楊羽耀他們費勁千辛萬苦拒絕掉他又改成送禮,於是他們勉為其難地收下了那些茶葉、布匹和一把琵琶,高老爺才終於不再糾纏。
若是吃美食,楊羽耀其實是願意的,可跟不熟的人吃就不那麼痛快了,而且這高老爺又特彆奇葩,其他人哪怕妻妾成群一般也不會帶出門,要帶頂多帶男寵,高老爺卻到哪兒都帶著他的妻子和起碼一位小妾。所以要跟他吃飯壓力絕對是尤其的大。
剛送走高老爺,他們又迎來了鄧老爺及其夫人,好在他們倆直接選擇送禮向他們道謝,並告知了他們關於鄧嬌和鄧慕這兩個姑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