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方凱哲還認為齊星是故意矯情,就是想讓他哄一哄,可現在看齊星臉上毫不遮掩的嫌棄,方凱哲也有些訕訕的。
“不是說了嘛,那是我學妹。”方凱哲叉著腰,一副很無奈的樣子說:“我們本來打算聊聊學術問題,現在因為你也擱置了,你就彆不懂事了。”
齊星勾著唇點頭:“大晚上來酒店聊學術?講究。”
方凱哲哪裡聽不出話裡的譏諷,頓時掛臉:“你一個大學都沒讀過的,你懂什麼?”
“叮。”
電梯門打開,方凱哲不由分說就拽了齊星出去,直奔咖啡廳:“你難得有機會來這麼好的地方享受,就彆使小性子了。”
齊星抿緊了唇,幾不可見的瞄向各處角落裡的攝像頭,忍住了自己想掐訣施法的衝動。
在外人麵前,方凱哲表現得總是溫文爾雅,看他點單時那隨意又熟悉的態度,不知道的也許還真會以為他是個富二代。
但在齊星眼裡,不管方凱哲穿著多昂貴的名牌,看起來多有禮,都擋不住那趴在他肩膀上的鬼嬰,啼哭嚎叫的聲音。
上次見麵,這鬼嬰還是個血糊糊的肉團,現在,已經依靠著方凱哲的陽氣長成了嬰兒大小。
如果沒有人插手,方凱哲死期將至。
方凱哲見齊星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看,又覺得自己行了,好言好語的哄道:“這幾天沒跟你聯係,我都想死你了。”說著又壓低了聲音問:“到底是誰跟你說我去醫院了?”
齊星將視線挪到方凱哲的臉上,冷冷地說:“沒人跟我說,我看得見。”
“……”方凱哲麵部肌肉僵了一瞬。
他原本還想用認錯了當借口,齊星這麼一說,這借口顯然不能用了。
方凱哲摸了摸鼻子說:“你誤會了,那是跟我同一個導師的同學,她不舒服,我送她去醫院而已。”
這麼明顯的謊言,聽得齊星心累。
如果被方凱哲送去打掉的胎兒不是他的,這鬼胎也不會一直纏著他。
“是不是誤會,你不用跟我解釋。還是那句話,以後彆再來找我。”說完,齊星呼出一口穢氣,抓起自己的包起身就要走。
方凱哲什麼時候被麵前的人這樣對待過,自己今天放下身段哄了半天已經是給足麵子了,結果這女人還拿喬,當即也來了火氣。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在酒廊的門邊把齊星胳膊扯住了,麵容略微有些扭曲:“尹招娣你發什麼顛?翅膀硬了是吧?你忘了你能來魔都是靠誰的?工作誰給你介紹的?想走?先給我五萬塊錢再說!”
齊星望著方凱哲那張在負麵情緒的影響下,鬼氣愈發濃厚的臉,忽然想到了那個被自己送去投了胎的原主。
尹招娣,就是原主的名字。
原主家裡條件不好,高中畢業就輟學了。
原本原主的父母是打算讓她早早嫁人生子,結果村裡唯一的大學生方凱哲放假回家,聽說了這件事,就找到原主的父母說情,帶著原主來了魔都打工。
就此,原主便將方凱哲視為了恩人,對方凱哲提出的要求無有不應。
而方凱哲對原主的態度也很曖昧,說是親如兄妹,卻又老是說一些“共建未來美麗人生”的話來誤導原主,讓原主以為方凱哲也喜歡自己,更是死心塌地。
在得知方凱哲拿著自己賺的血汗錢在外亂搞,原主一下失去了主心骨,這才讓齊星有機會在鬼門關前撞見她的生魂。
好不容易走出大山,結果就是換了個地方給人做保姆和提款機。
想到那個一路哭著喝了孟婆湯的原主,以及麵前這一攤爛攤子,齊星倏地笑出了聲。
方哲凱一怔:“你笑什麼?”
齊星說:“從我來魔都到現在,你跟著我混吃混喝三年了吧?你這一身的牌子,哪一件不是我給你買的?我剛來的時候你就在考博,三年過去了你還是在考博,拿我的錢花天酒地,你真當我是冤大頭?”
齊星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音量,咖啡廳原就很安靜,這一通話說下來,整個酒廊裡更是靜的隻剩下輕柔舒緩的鋼琴音樂。
所有人的視線全都看了過來,仿佛無數隻手,在方凱哲的脊梁骨上指指點點。
方凱哲僵住了。
一張臉白得跟剛刮了膩子的牆似的。
他想反駁齊星的話,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他隻恨不得自己現在是個死人。
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周圍人的視線。
他咬牙切齒的威脅道:“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你信不信我通知你爸媽,把你抓回村裡去?!”
齊星笑著歪頭:“請便。”還有命的話。
“你……”
這次齊星沒給方凱哲再拉扯自己的機會,他已經僵直了,齊星沒怎麼用力就掙脫開來,一轉身,卻直接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眼睛平視隻能看見對方的喉結。
齊星愣了一秒才退開一步,仰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男人。
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圓領底衫和淺灰色的外套,留著半短不長的黑發,發絲絲絲縷縷的看著很柔順。
戴著一副棕色太陽眼鏡,和一副黑色的口罩,全副武裝。
頭頂的射燈斜灑在男人的臉上,齊星能隱約透過眼鏡看到他眼睛的輪廓。
眼眸低垂。
他也在看齊星。
齊星很快收回了視線,轉而看向男人黑色底衫上的口紅印,不自覺的抿了抿唇:“不好意思。”
男人說:“沒關係。”
隔著口罩,男人的聲音清冽而有磁性,緩慢的很優雅。
這讓齊星想起一個人,於是不免又多看了他一眼。
而身後的方凱哲也顧不得要不要臉了,大聲叫罵著伸手想要抓扯齊星,齊星也忍無可忍的暗地裡掐了訣。
可還沒等方凱哲碰到齊星的肩膀,手腕就被那個男人擒住了。
男人明顯就是有很好的管理自己的身材,提著方凱哲,就跟捏著一隻小雞子似的。
方凱哲滿頭大汗的色厲內荏:“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但男人卻並不搭理他,隻是語氣溫和的問一旁的吧員:“酒店沒有安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