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後,屋內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高蕊初看著林鑫,心中那股無名火愈發旺盛。剛剛眾人熱熱鬨鬨地要給林鑫介紹姑娘時,她卻隻是無奈地笑笑,並未有半分反駁,這在高蕊初看來,無疑是默認了這種荒唐事,更加篤定了自己心中那些糟糕的猜想。
可即便滿心怒火,她又實在放心不下讓旁人來照顧林鑫。於是,她轉身出門,去打了盆熱水回來。一路上,她滿心憤懣,腳步也不自覺地重了幾分。回到屋內,將水盆重重地放在架子上,濺出的水花弄濕了些許地麵,她卻全然不顧。
她拿著毛巾,走到林鑫床邊,一言不發地開始為她擦臉擦手。那動作全然沒了之前的溫柔,略顯粗暴,手上的勁道也大了許多。林鑫能明顯感覺到她的異樣,她臉色陰沉得可怕,眼神中似有怒火在燃燒。林鑫心中滿是疑惑與擔憂,她不明白高蕊初為何突然這般生氣這其中是否還有其他緣由?她想要開口詢問,卻又怕觸怒高蕊初,隻能靜靜地看著她,任由她帶著情緒為自己擦拭。
高蕊初為林鑫擦拭完後,可將毛巾狠狠地摔進盆裡,轉身背對著林鑫,胸口劇烈起伏,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與委屈。腳步急促而淩亂,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思緒卻愈發混亂。
她強忍著不再言語,隻是冷冷地看了林鑫一眼,便打算徑直離開房間,想要逃避這令她心煩意亂的場景和內心糾結的情感。但走到門口時,她的腳步又會不自覺地停頓,內心在掙紮是該徹底離去還是留下來等待林鑫的解釋。
高蕊初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憤怒、委屈、困惑與不安相互交織。她想,林鑫難道真的對那些將領給他介紹姑娘的事毫不在意嗎?難道自己在她心中就隻是個可有可無的朋友,甚至隻是陸安的附屬品?她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懊惱,在這個禮教森嚴的時代,一個已婚女子如此情緒外露,若是傳出去,定會遭人非議。可一想到林鑫可能的風流不羈,她又難以抑製內心的怒火。
她一方麵期望林鑫能看穿自己的心意,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解釋,另一方麵又害怕麵對真相,害怕林鑫的回應會讓自己徹底心碎。她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情感泥沼,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與危險。她不斷地問自己,為何要如此在意林鑫,這段違背世俗的感情是否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但內心深處又有個聲音在呐喊,她無法輕易放下對林鑫的牽掛與眷戀。
林鑫看著高蕊初陰沉的臉色和略顯粗暴的動作,心中滿是擔憂與疑惑。她小心翼翼地張了張嘴,聲音輕得仿佛生怕驚擾了這壓抑的氣氛:“蕊初,你……你是不是生氣了?”她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高蕊初,眼神裡滿是關切與不安,眉頭微微皺起,似乎在努力思索著自己究竟何處得罪了她。那副模樣,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在試探著大人的情緒,又像是害怕觸碰到某種禁忌,每一個字都透著謹慎與忐忑。
高蕊初聽到林鑫的詢問,手中的動作猛地停住,她抬起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鑫,眼中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你說呢?林鑫,你當我是這府裡的丫鬟,任你和那些人隨意消遣?還是說,你本就盼著他們給你介紹姑娘,好讓你左擁右抱?”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飽含著她的憤怒與委屈。
林鑫被高蕊初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睛微微睜大,滿是驚訝與無辜。愣了片刻後,她急忙解釋道:“蕊初,你誤會了,我怎會有如此想法。他們那些話不過是玩笑之語,我並未放在心上,更沒有任何期待。”她的語速不自覺加快,眼神誠懇地望著高蕊初,試圖讓她相信自己的真心。同時,她的雙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拉住高蕊初的手,卻又覺得不妥,在空中尷尬地停頓了一下,又緩緩放下。臉上滿是焦急與無奈,眉頭緊鎖,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這安靜的房間裡,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因緊張而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林鑫見高蕊初滿臉怒容,心中焦急萬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化解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隻好眉頭緊皺,手捂住傷口,輕輕“嘶”了一聲,佯裝傷口疼痛難忍。
高蕊初原本還在氣頭上,可一聽到林鑫的痛呼聲,心中的怒火瞬間消散了大半。她的眼神中立刻充滿了擔憂和自責,急忙放下手中的毛巾,靠近林鑫,聲音也不自覺地溫柔起來:“林鑫,你怎麼樣?是不是我剛剛不小心碰到你的傷口了?都怪我,我不該如此莽撞,更不該對你發脾氣。”她的雙手在林鑫身邊慌亂地比劃著,似乎想要幫忙卻又不知從何下手,臉上滿是懊悔與關切之色。
林鑫趁機緊緊握住高蕊初的手,那溫暖的觸感讓她心裡一緊。她略帶討好地看著高蕊初,輕聲說道:“蕊初,你看你一生氣我這傷口都好似更疼了,你就彆氣了吧,剛剛那些話我真沒往心裡去呀”
高蕊初被林鑫突然握住手,臉微微一紅,想要抽回卻又怕扯到她的傷口,隻能任由她握著。聽著林鑫這番話,她心裡的氣已然消了不少,可嘴上還是不依不饒:“哼,就會拿傷口說事,這次便先饒了你,若日後再有這等荒唐事,我可不會輕易罷休。”眼神裡已沒了方才的怒火。
林鑫微微坐直了身子,輕輕拉著高蕊初在床邊坐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的眼睛,以一種極為認真的神情說道:“蕊初,你一定要相信我。自我投身軍旅那一日起,便隻將心思放在了保家衛國和與兄弟們同甘共苦之上。我與陸安他們,那是在屍山血海中建立起的情誼,每一場戰役都是生死考驗。曾經,在那硝煙彌漫的戰場上,敵軍的炮火幾乎將我們的陣地夷為平地,兄弟們一個個倒下,槍子兒呼嘯而過的間隙,硬是把受傷昏迷的他們背出了險境。那些日日夜夜,我滿腦子都是如何讓兄弟們活下去,如何守住我們的陣地,哪有閒暇去想那些風花雪月之事?”
頓了頓,輕輕歎了口氣,接著道:“回江浙後,生活看似平靜了些,可我依舊無法融入他們那些關於女色的話題。他們提及風月場所時眉飛色舞的樣子,我隻覺得陌生。他們的妹妹,或溫柔嫻靜,或活潑俏皮,可我心中就像一潭止水,激不起絲毫波瀾。我也曾問過自己,為何與旁人如此不同,卻始終無解。我隻知道,我不想因為世俗的婚姻而違背自己的本心。蕊初,我想跟你說,在我心中,婚姻大事絕非兒戲,也不應被世俗規矩所束縛。我隻想尋覓一個能真正走進我內心深處的人,無關身份地位,甚至不分男女。隻要是能讓我心動之人,能與我靈魂相契,那便是我此生所求。”說到此處,她略微停頓,偷偷瞧了高蕊初一眼,見她麵露驚訝之色,心中不禁有些打鼓,趕忙補充道:“我知道這想法或許在你看來太過離經叛道,畢竟我們所處的這個世道,講究的是門當戶對、男婚女嫁的傳統禮教。可我實在不願將就,不願為了迎合他人的期待而勉強自己踏入一段沒有感情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