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太後整個人都掛在了一旁老嬤嬤身上,老嬤嬤半邊身子都被壓歪了。
季悠然眨了眨眼,望著太後發紫的嘴唇與青灰色的臉,瞬間明白是那食盒裡的食物起了效果。
“來人!傳太醫!”
皇帝也像是剛反應過來一樣,走到太後身邊就要攔腰抱起。
也不知是太後的身子過於沉重,還是皇帝的力氣太小,最終還是幾個壯實的嬤嬤抬著太後朝著壽康宮的方向走去。
季悠然輕輕拍了拍玉瓶的手,主仆二人心照不宣地默默跟在身後瞧熱鬨去了。
壽康宮。
太醫院院正頂著滿頭細密的汗珠,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見到皇帝不忘行了一禮後,才在皇帝的揮手示意下走進內殿。
全程目睹這一幕的季悠然不由撇了撇嘴,看來皇帝和太後的母子情並沒有自己以為的深。
若是現在發生意外的是自己的父親母親,哪裡會讓院正先給自己行禮?巴不得插著翅膀直接將人給運到病人身邊去。
季悠然走進壽康宮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安安靜靜地尋了個角落坐下了。
皇帝緊皺著雙眉,看似一臉焦急的樣子。可眼底那抹責怪與嫌棄的樣子卻怎麼也遮不住。
“表哥,姑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對吧?”
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季悠然的唇角微微抽了抽。
這話聽著倒確實像是個孝順的,可那嬌嗲的語氣配上若有似無的誘惑眼神,怎麼看怎麼覺得渾身麻麻的。
不愧是太後母族精挑細選的美人兒,細細端詳一番,這副容貌的確不俗。隻是這心裡有什麼事情都寫在臉上,也是和太後一樣沒什麼腦子的草包。
自以為手段高明,殊不知早已被人看破。就連那食盒裡麵的菜色也不說換一換,到底是誰給的自信覺得這深宮之中沒有人敢私下動手腳的?
“陛下,臣有罪。”
太醫院院正顫顫巍巍地從內殿走出來,撲通一下便跪倒在皇帝腳前。
“恕老臣醫術不精,太後娘娘中的毒雖可解,但若解了毒,能夠抑製鼠疫的藥效必將消失。”
皇帝心裡咯噔一聲,似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拔高聲音強調道:“鼠疫?宮裡怎麼會有鼠疫!”
厲眸不帶任何溫度地掃視一圈壽康宮的宮人,雙手死死攥成拳,額間青筋繃起。
“壽康宮怎麼會有鼠疫!你們都是怎麼辦事的!”
看著皇帝疾言厲色的樣子,季悠然隻覺得諷刺。
這番表現落在彆人眼中,必然會認為他是孝順的好皇帝。
可季悠然的眼睛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自然捕捉到了他的小動作。
比如輕撇嘴角,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得知太後是鼠疫後,悄悄將手背在身後狠擦身上的龍袍,又因為不小心碰到了太後宮殿的東西,又狠狠擦著手背的樣子。
“陛下!壽康宮上上下下每日都會嚴格清掃,連庫房裡都沒有老鼠,又怎麼會突發鼠疫呢?”
蕭淑妃的臉色白了白,擔心今日和太後接觸甚密被過了病氣。可這一幕看在皇帝的眼中,怎麼想怎麼覺得有大問題。
正打算開口,就聽太醫院院正強打起精神,努力控製著正常語調詢問。
“太後娘娘今日可有什麼異常?吃喝、衣衫與香料能否拿來查看一下?”
衣衫鞋襪出問題的可能性雖有,但宮裡有頭有臉的主子們都是每隔三天請一次平安脈。
像太後如今年紀大了,皇帝又“有孝心”,請平安脈更是頻繁到一天一次。
今日一大早就是院正親自來請的平安脈,並無任何異常。這鼠疫與中毒的症狀出現的著實蹊蹺了些,毫無預兆的突然發作,怎麼看都透著一絲詭異。
蕭淑妃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皇帝的眸子再度眯了眯。
季悠然見皇帝的神色與看著的方向,放鬆的靠坐著看戲。
她也沒想到接觸傳染源能病得這般快,更沒想到在冷宮裡長大的小毒花,威力竟這般大。
不由慶幸還好是擠了花的汁液進去,而不是將整朵花作為裝飾擺在盤子裡。
太醫挨個物件兒查了過去,在檢查到被取樣兒的菜上後,突然轉身激動地打開藥箱,又是撒藥粉又是拿蘸了藥水的棉布瘋狂擦拭,片刻後看向皇帝。
“陛下!就是這菜!裡麵不止有毒藥的成分,這盤子也是特殊浸泡過的。微臣的檢查若是沒有出錯,這盤子就是鼠疫病人們用過的!”
皇帝看著那盤菜,想起在壽康宮和母後與蕭淑妃一同用膳的事情。當時母後說這盤菜是蕭淑妃親自做的,還不斷給自己夾菜。
要不是自己推脫食不可過三,帝王不能貪圖口腹之欲。母後不忍心拂了蕭淑妃的孝心吃了大半,隻怕現在躺在床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蕭淑妃!”
聽到皇帝咬牙切齒的聲音,蕭淑妃嚇得渾身一抖,急忙跪倒在地上,嘴唇止不住地顫抖。
“表哥……”
啪!
“蕭淑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蕭淑妃捂住火辣辣的臉,瞳孔顫了顫。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對自己極好的皇帝表哥竟然會上手掌摑她。
蕭淑妃想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季悠然卻早已看穿了一切。
還不是皇帝後怕自己中招,一不小心一命嗚呼了。
蕭淑妃這會兒不用假哭了,眼淚止都止不住,抽噎著辯解。
“陛下,姑母……太後娘娘一向疼寵臣妾。臣妾就算是再如何囂張跋扈,也斷然不會對自家長輩動手。”
原本還想借著那盤菜邀功,給皇帝留下一個賢惠的形象。但比起毒害太後可能會得到的結果,欺君的罪過能更小一些。
蕭淑妃輕咬唇瓣,隻糾結了一瞬便選擇了和盤托出。
“臣妾的確做了一道菜,但臣妾廚藝不精,便用了禦膳房裡麵的菜代替。一定是有人想要借臣妾的手毒害太後娘娘,究竟是誰要這般做,還請陛下明察!”
話音落,蕭淑妃的手背在身後,不斷給站在門口瑟縮著肩膀的小太監打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