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星瑤心虛地低下頭,像是怕厲州責怪的樣子。
見厲州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她,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對不起,厲總,是我沒有忍住。”
私人醫生幫她處理完,就離開了。現在休息室隻剩他們兩人,厲州沒有接話,也不再看著她,兩人沒了交流,氣氛就更顯得沉默壓抑,讓樓星瑤不自覺心慌。
但終究是初出茅廬,還沒有遭到社會的毒打,見厲州這個反應,樓星瑤也忍不住有些賭氣,“厲總若覺得全部都是我的錯,我願意辭職。”
厲州聽到她說辭職,臉上的表情也沒有變化,像是不甚在意一般。
這態度,讓樓星瑤有些無地自容,明明先前,隻要厲州看著她,眼裡就會帶著笑和些許寵溺,像是會一直包容她一樣,而且剛剛,他不是偏幫她了嗎?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快?現在就對她不耐煩了嗎?
厲州還是沒有回話,兩人間的氣氛再度陷入沉默。
樓星瑤沒有再嘗試開口,默默地卸下身上的首飾,放在身前的玻璃桌上。
儘管樓星瑤動作很輕,但是精致華麗的珠寶落在玻璃桌上,還是發出些許聲響。
像是被聲音驚動,一直沉默的厲州,忽然開口,聲音裡還帶著笑,“這是怎麼了?覺得不開心了?”
樓星瑤看著他,不自覺的難過,厲州跟她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樣。那個紳士包容的厲州,像是她虛構出來的一個形象一樣,讓她不自覺地迷失。覺得他是真的對自己有興趣,還大言不慚地說要努力成為他的女朋友。
真可笑啊,樓星瑤。
但是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得體地回複厲州,“沒有,隻是脫離那個情境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衝動,可能給您惹了麻煩。雖然辭職,彌補不了厲總的損失。但是目前,這是我唯一能彌補了。”
厲州有些驚訝,眼前的樓星瑤像是忽然清醒了一樣。先前的樓星瑤因為他的特殊關注,產生了些自己都沒發現的自得。
這才導致她,毫無顧忌地在宴會上跟齊婉齊書發生爭執。按照樓星瑤的能力,她明明是可以避免,完美處理這些突發事件的。所以知道後,他是有些不滿的,覺得自己看錯了人。
但是現在,看到樓星瑤清醒過來,心裡的不滿倒是慢慢消散了,先前的事隻不過是一個被愛情衝昏頭腦的小姑娘,現在經曆那今天的事,反倒讓她清醒過來,變得更加堅韌了。
這樣的轉變和成長,倒是讓厲州更加上心了。
能這麼快地清醒,是因為還過多的沒有沉溺進去嗎?若是時間更長了,她還會像這樣清醒嗎?
“放心吧,主要責任不在你,剛剛我是在想怎麼幫你善後,畢竟是我帶你來的,出了事我自然有一部分責任,這話趕話的,怎麼就到了,辭職的地步了。”厲州若無其事地開口,溫聲安慰樓星瑤。
樓星瑤有些心冷,想著幫她善後的法子,真會說話,這是打一棒頭,又給個甜棗嗎?想讓她感恩戴德,繼續天真地念著他。
但她猶豫了會兒,還是應下了,畢竟在厲氏工作的機會很難得,跟在厲州身邊,也能學到很多東西。
樓星瑤安慰自己,她隻是不想失去這個機會而已,並不是留戀他的溫情。
“咚咚!”門外突然有敲門聲響起。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樓星瑤被嚇得抖了一下。
厲州看著眼前被嚇得一驚的女孩兒,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剛剛我讓王楷去樓下拿了幾份甜點,你晚上沒吃東西,宴會上不容易,嘗了幾口蛋糕,又被打斷,現在肚子還是餓的吧!”
樓星瑤猶豫了一會兒,想著王特助已經拿上來了,再拒絕就是駁了厲州的臉麵,想起剛剛的場景,道了聲謝,接過了他的好意。
主動起身開門,王楷端著一個托盤,裡麵放了好幾種蛋糕和點心,旁邊還放了一杯果汁和一杯溫牛奶。
看見是樓星瑤開了門,王楷臉上毫不意外,“今天是我沒有考慮周全,沒安排樓秘書吃飯的時間。這些蛋糕,就當我向樓秘書賠罪了。都是今天請的甜點師傅的招牌蛋糕,味道很不錯。樓秘書試試。”
見樓星瑤眼神落在一旁的溫牛奶上,笑著解釋,“蛋糕比較多,怕你吃多了有些膩,就備了一杯果汁,溫牛奶是讓人降溫的,心情不好的時候,喝點熱的,會好一點,給樓秘書壓壓驚。還請樓秘書接受我的賠罪。”
樓星瑤看著托盤上的溫牛奶,心情不自覺地好了很多,“王特助想得真周全,難怪大家都說王特助是六邊形戰士,哪都厲害。”
王楷從樓星瑤和門口的縫隙中,看到厲總的眉頭,因為等待已經皺了起來,麵色也發冷。不敢多留,趕緊將托盤遞給樓星瑤,識趣地離開了。
樓星瑤接過,手被壓得往下一沉,不要失笑,看出來王特助的賠罪很用心了。
轉身進門的時候,眼裡的笑意漸漸消散,又開始不自覺地緊張起來,樓星瑤怕托盤上的果汁和溫牛奶灑出來,走得很慢,很穩。
成功將托盤放到玻璃桌上的時候,不由鬆了口氣,抬頭看著厲州,問道:“厲總餓不餓,要不要嘗嘗,都是王特助挑的。”
厲州的表情又冷了下來,淡淡地拒絕,“不用了,晚上吃得不少,現在不餓,你自己吃吧。”
見厲州拒絕,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樓星瑤也沒有再勸,轉過身走去把門關上,才坐下來選了一塊兒好看的蛋糕,吃了起來。
感覺到厲州盯著她,不免有些食不知味,今天厲州陰晴不定的,讓她一直提著心,就怕又做錯什麼,惹了他不開心。
安靜寬闊的休息室裡,隻有樓星瑤咀嚼點心的微小聲音,讓她越吃越拘束,略略吃了幾塊,就不再動了。目光掃到旁邊的溫牛奶,端起來慢慢地喝著,起碼可以把嘴占著,不用說話。
厲州突然站起來,“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出去吧,時間差不多了,拍賣要開始了。”
樓星瑤趕緊喝完杯內剩餘的牛奶。因為喝得比較急,嘴邊不自覺地糊了一圈奶胡子。
本來厲州看著她吃得戰戰兢兢,就覺得她像一隻沒安全感的小倉鼠一樣,現在唇邊又被糊了一圈奶胡子,不自覺失笑,是一直沒有安全感的小奶貓。
被可愛到的厲州,心情微微回暖,看樓星瑤沒有意識到,準備就這樣跟著他出去,笑著指了指她的唇邊,“這麼大的人了,喝奶還會喝到唇邊,要是被彆人看到,肯定會笑話的。”
樓星瑤瞪大雙眼,僵硬地抬手,摸了摸唇邊,看到手指上的奶漬,臉色騰地紅了起來。
她在休息室裡到處看了看,沒找到紙巾,不由得有些著急,準備開口讓厲州等一下她,她去洗手間處理一下。就看到一隻修長的手伸到她眼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一方青色的手帕,很顯然是從西裝上衣的口袋中拿出來的。
見她愣住,厲州直接上手,拿著方巾輕輕擦拭她嘴邊的奶漬。
兩人距離拉近,近的樓星瑤可以感受到,厲州的呼吸輕輕打在她的額頭上,過近的距離讓她有些不自在,想要往後退。
剛動了一下,就被厲州握住小臂,往他身前一拉,差點撞到了他的胸膛上,眼神無措地四處亂轉,手指握緊,為什麼又突然對她這麼曖昧?
厲州看著眼前慌張的女孩子,眼神深了深,心底泛起微癢,像是被她柔軟的黑發蹭到了心裡,清冽的木質香被他包圍,染上他的味道,像是已經入侵了她的身體。
厲州握在樓星瑤手臂上的手,微微收緊,像是抓住心儀獵物的獵人,想要關起來,不願放手。
察覺到厲州的氣息漸漸變得危險起來,樓星瑤慌張地開口,想要打破兩人間微妙的氣氛,“厲總,好了嗎?要是沒好的話,我自己來吧。”
厲州將欲念壓至眼底深處,微微退開,聲音帶著絲沙啞,“好了,我們出去吧。”
厲州帶著樓星瑤出去的時候,握住樓星瑤的手,放在他的臂彎。放好後,他沒有鬆手,而是看著樓星瑤道:“摟緊點,彆掉下去了。”
察覺到臂彎處不屬於他的存在微微用力,將他攀住,柔弱無骨的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像是將一株傲然的淩霄花,變成依附他的莬絲花,沒由來的滿足,將他填滿。
厲州自己也很驚訝,這種發展他也沒有想到,跟薄鶴雅在一起的那兩年時光,他對她更多的是一種憐惜,而非欲念,而身邊的樓星瑤卻讓他想征服,想看她患得患失,想將她壓入床榻間,肆意欺負,看到她臉上未曾出現過的,隻展示給他一人看的神情。
感覺到厲州的變化,樓星瑤直覺不好,這是把人刺激過了,這也太那啥了吧,稍稍出手,就讓他把持不住了。如果她沒有感受錯的話,厲州是對她有了欲念?
樓星瑤強行克製住自己的反應,她的手還搭在厲州臂彎呢,又沒有袖子遮擋,要是突然起了雞皮疙瘩,就很奇怪啊。
心裡不斷咒罵,這惡心的男人,對她忽冷忽熱的,不就是想讓她患得患失,不自覺地將心神放在厲州身上,漸漸變成他所掌握的傀儡,隨著他的心意操控嗎。
這一個月都還不到呢?她就不信,厲州對薄鶴雅的感情沒有了。又對她產生了不得了的感情,果然男人就是下半身動物,身和心完美分開,太惡心了,真的太惡心!
一想到身邊這個賤男人,再覬覦她完美的肉體,就覺得渾身難受,給她造成了極大的精神創傷,這是工傷,她要找楚女士要賠償,堅決表明,她絕不出賣肉體。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真失了身,可就不好收場了。
趕緊的,趕緊的,趕緊讓她變得患得患失,離不開他,讓她進行下一步。
她連工具人都找好了,楚瑜楚大小姐就是最好的工具人,知道厲州跟薄鶴雅的過去,也看不慣她,等到厲州覺得她離不開他了,他就想辦法讓楚大小姐,挑明厲州對她感興趣是因為跟薄鶴雅長得像。到時候不管厲州是什麼想法,他都必須是將她當成替身。
樓星瑤心裡想著下一步的計劃,將注意力轉開,成功阻止了雞皮疙瘩的出現。
厲州沒有在意樓星瑤的失神,很正常,他查過樓星瑤,她沒有過感情經曆,也沒有什麼異性,陡然被他接近,不自在是應該的。
況且,厲州想起幾個小時前,她信誓旦旦地說,要努力成為他的女朋友,那時她的眼裡滿是堅定,對他頂多是有一些好感。現在經過剛剛的患得患失,肯定忍不住對他們的關係進行深想,到時候就不得不對他越來越上心了。
兩人走進燈壁輝煌的拍賣廳,明明是相同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卻讓他們格外耀眼,不自覺地讓人把眼光投注過來。
樓星瑤頂著這麼多人的眼光,是真的不怎麼膽怯,跟大四時被迫社死的經曆比起來,真的是小兒科,看就看唄,又不會讓她少斤肉。
兩人坐在第三排,王特助沒跟他們坐在一起,他在前麵一排,負責舉牌,拍下厲州想要的拍品。
拍賣會流程進行得很快,來之前魏總監給她準備的資料上就有說厲州準備的拍品是清代時期的一方端硯,大概價格在一百萬左右,品質已經很不錯了,就看有沒有喜歡的人,或者想跟厲州拉關係的人加價了。
樓星瑤坐在那裡看著,心裡不停嘖嘖稱奇,想她一個多月前,還是每月花銷兩千左右的普通大學生,現在坐在這裡幾十萬,幾百萬喊得她都快麻木了。
有錢人這麼多,為什麼不能加她一個!
喔,她忘了,馬上她也要加入有錢人的行列了。
嘿嘿嘿,一年,不,不對,十一個月,隻要十一個月,她就是鈕鈷祿·樓星瑤了。
她想得太開心,臉上也不自覺帶出來一點,正好被時不時看她一眼的厲州看在眼裡,以為她喜歡現在正在拍賣的拍品。
他看了眼拍品,是一條鑽石項鏈,應該也可以當手鏈,主題應該是星月,剛好跟她的名字有關。
厲州打量了一下,覺得還不錯,給王楷發了個消息,讓他拍下來,就當是為了讓樓星瑤安心的小禮物了。
樓星瑤沒有注意到,滿腦子都是長著翅膀朝她飛來的粉紅色鈔票。吸溜,太美了,太美了。
在樓星耀的走神中,拍賣會很快就結束了,齊婉拿著一個盒子,在門口等著厲州,很顯然,厲州的端硯被她拍下來了。
“厲州哥,你的端硯,我拍下來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和你交換好不好,你先前拍的手鏈我一直挺喜歡的,本來拿出來還很舍不得,現在好了,厲州哥拍下來了,能和我交換一下嗎?”
齊婉已經換了一身杏色禮服,頭發披在肩上,顯得臉越發小巧,她說話的時候,語氣怯生生的,還皺了皺鼻子,像是在撒嬌。
被攔住說了一通的厲州,本來沒什麼感覺的,但想到是齊婉喜歡的,不自覺看了眼樓星瑤,“我是拍下來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