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迎接於晚的,除了往日的血肉離,神魂裂,還新增了對她丹田嬰神的折磨。
仿佛被撕裂的神魂和肉身還在慢慢恢複,於晚隻感覺下腹一痛,那皋嬰直接單手將鶴鵬的嬰神捉了出來。
在於晚的知識體係中,凡人若想修真,需先借助體內靈根來溝通天地,引氣入體,進而才可煉氣聚神,進而築道基,結金丹。然後通過神煉金丹,凝氣為嬰。
一旦元嬰成,道蓮開,五行齊聚,便可煉氣化神,進入嬰、神合一之境,真正擁有引天動地,掌握天地五行之能。
化神修士,嬰神離體可獨禦萬裡,肉體化虛至臻便得飛升,這僅是於晚從玉簡中、從她師父口中知曉的。
即便先前進入鶴鵬體內,或是被困的原因,她並未覺察出這化神修者有何特殊之處。
從她感受到的來說,僅是神識更加凝練,肉體越發強悍罷了。這也是為何多日折磨以來,僅憑她築基小修就能堅持下來的緣故。
雖說有丹藥相助,但若說不是因為這身軀乃化神修者的緣故,如此強烈的折磨,單憑她是完全堅持不下來的。
而從這一方麵,也讓於晚懷疑這是否真為幻境。
畢竟這裡真實到無可挑剔,毫無破綻,真實到她知曉自己是於晚的同時,又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身體和神魂,毫無不適之感。
她能感受到自己神魂、肉體的強大。
加上現在親眼看著嬰神離體,感受到肉體、神魂那貌離神合的異樣,她看著皋嬰手中的微縮鶴鵬,心中升起十分微妙的感覺。
兩個都是她,可她卻隻有一個。
這時她才真正有了自己現在身為化神修者的真實感,這種對自己身份的確認真實可靠,卻又不知如何解釋。
與此同時,肉身和嬰神將視、聽、嗅、觸、痛五識同時傳來,絲毫不顯突兀、陌生,這又讓身處其中隻是築基小修的於晚無法理解這一狀態。
對目前自己的身份確定而又模糊的認識,於晚仿佛得了星際人常有的認知失調,處於一種兩級分化的狀態。
雖說如此,這卻不妨礙她發散思維,如果肉體和嬰神同時品嘗不同味道的食物,那自己所得又將是如何?
僅失神一瞬,於晚思緒迅速回籠。她盯著皋嬰手中的嬰神,仔細觀察起來。
嬰神鶴鵬同肉身長相相差無幾,然而渾身散發出來的狀態卻更好,內含濃鬱生機,不似肉體這般死氣沉沉。
皋嬰將嬰神捉到手心便投上神識,開始一寸寸地掃過,雙目也不錯地盯著。
片刻,在覺察到嬰神內一閃而過的墨黑霧線後,他唇角微勾,右手一甩將嬰神鶴鵬丟入了於晚身後的青詭木中。
於晚眼見那一身白衣墨袖的嬰神被拋入腦後,下一刻身體內便傳來陣陣寒意。
不多時,她的周身被灰藍的冰霜覆蓋,呼出的都已是白色霧氣。
自她醒來,肉身便一直緊緊貼著青詭木,那時她還尚能適應那襲人寒意。而現在嬰神直接被丟入其中,於晚如墜冰窟,腦海之中傳來的都是嬰神的求救呼喊。
一旁罪魁禍首的皋嬰觀察許久,麵上出現較為滿意的神色,他緩緩點頭,然後便離開了。
往後的日子裡,嬰神鶴鵬一直被困在那青詭木內,於晚每日肉身和神魂恢複的速度逐漸變緩。
往往到第二日,肉身都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樣子,神魂也是隱隱作痛。
就連於晚能夠隨心進入的那片空間,雙色梅子吸取墨黑霧氣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皋嬰每日還是會過來查看於晚的狀態,同時會喂食兩顆丹藥,不過對肉身和神魂施法折磨的次數在逐漸降低。
常說修真不知歲月,於晚在昏暗的穹廬內待了許久,意識清晰,卻也早已不知外界時日幾何。
許是嬰神生機減弱的緣故,於晚附身鶴鵬的修為已經從化神大圓滿跌到了化身中期。估計再過幾日,便要跌倒初期了。
於晚不知道她要待在這裡多久,在知曉皋嬰僅7日才過來看她一次後,她全部的心神已經投入到那那處愈漸清明的空間裡。
據她估算,再有兩日,這處空間內的黑霧便可被雙色梅子完全吸收掉了。
三日後,皋嬰再次出現。
當他看到青詭木中那上下浮動的嬰神時,雙目微凝,突然伸手一吸,將那嬰神直接拖出,吸到了掌心之中。
神識寸寸掃過,左手劍指拂過雙眼後看向嬰神,許久之後,皋嬰的雙眉結成一團。
怎會如此?!他體內的黑膠晶元竟全部消失。明明7日前那黑膠晶元已經浮到嬰神體表的……
眼前的發現讓皋嬰震驚不已,失神間,他錯過了於晚那邊的動靜。
昨日於晚驚訝發現,在黑氣徹底被吸食乾淨,那處空間恢複明亮後,她體內竟然久違的感受到靈力湧動。
體內的力量再不斷增加,自身的修為竟然也在逐步提升。
很快,化神中期巔峰,化神後期,化神大圓滿,再來一絲,於晚覺得自己即可就能突破此界,飛升仙界。
然而就在這時,於晚心中一陣恐慌,頭頂之上莫名傳來一股恐怖的威壓。仿佛隻要她繼續向前一步,這威壓即可就能將她碾碎。
於是她隻好停下修為上升的腳步,可即便如此,心頭恐慌不減,頭頂威壓不消。
於晚見此隻好逐步下調修為,一直降到化神後期,那心頭的不安才消失,頭頂上空的威壓也仿若幻夢瞬時消散。
於晚也才鬆了口氣。
而後的一段時間,她都在用體內力量消磨捆綁身體的鐵鏈,直到皋嬰來此,她也僅剩雙腳腳踝處的鐵鏈沒有破壞了。
本想等皋嬰走後繼續,但見他盯著嬰神逐漸凝重的神色,於晚決定當即動手。
於是在皋嬰還專注於嬰神之上時,於晚假裝被困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同時掐訣,僅1息的時間,她雙掌拍出,兩條墨黑巨龍從掌心飛出,直衝皋嬰方向。
此時皋嬰正驚恐於黑膠晶元消失之時,未曾注意到於晚的動作。等他覺察到時,那雙龍已經衝到他麵前。
皋嬰慌亂之下伸出左掌抵擋,誰知掌心還未打出靈力,便被其中一條魔龍衝入其中,龍尾一閃,便順著他的手臂進入了體內。
另一條黑龍則直接從皋嬰小腹穿入丹田內。
瞬間,皋嬰周身出現陣陣寒氣,外露的肌膚上結滿了炭黑霜花。呼吸之間,白氣紛紛從口中噴薄而出。
皋嬰心下震怒,緊握嬰神的右手靈光乍現,緊緊握在一起。本就已經虛弱的嬰神受此衝擊,竟然直接化作靈光四散開來。
對麵才擊碎右腳踝鐵鏈的於晚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她左手繼續破壞左腳踝的鐵鏈,右手再次拍出一掌。
皋嬰見著又一條魔龍飛來,忍著寒意身體顫抖地拿出先前那箜篌,右手指尖直接彈了上去。
叮鈴!
清越空靈的弦音一出,震散了飛來的魔龍,於晚隻覺腦中劇痛,又出現了撕裂之感。
為防皋嬰再彈出聲響,於晚右掌擊出片片墨色羽狀靈刃,左掌作刃,一刀砍斷了自己的腳踝。
接著飛身之上,雙掌同時擊出,一聲鶴鳴響徹四周,一墨色靈鶴從雙掌掌心飛出,朝著皋嬰直衝而去。
許是煉化鯤鵬精血之故,墨鶴才飛出掌心,下一刻竟直接突破空間,到了皋嬰麵前。
皋嬰阻擋不及,又受一擊。
他手中箜篌順勢飛出,自己的身體則被墨色冰塊包圍,凝成了一座冰雕。
然而皋嬰在自己被徹底凍住前,左手已經激發了玉符。
隻見不等於晚再度攻擊,那墨色冰雕一閃,便消失在這房間之內。
因嬰神被毀,於晚此刻修為在急速下跌。
鋪開的神識感受到外界圍過來的修士,她想到那處地洞,直接翻手拿出丹田內的金梭,照著蔣地那時的法訣打出,在黑洞出現的一瞬間,拿著箜篌跳了進去。
等外麵的修士聽到動靜趕來,隻看到中心那千年青詭木前的一地狼藉。再探離得近的青詭木上的修士,早已氣息全無。
另一麵,於晚跳下之後便又陷入昏迷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次睜開雙眼,隨即被一片白光刺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右臂抬起擋住白光,她耳邊傳來一暮氣沉沉卻又十分熟悉的聲音。
“你醒了,我之同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