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聲太喧嘩,薑綏寧沒有聽見。
她滿臉興奮,認真地觀賞眼前絢爛綻放的煙火,那份熱烈,將她的整個世界都點亮了。
沒有人給薑綏寧過生日,還是這麼用心地過生日。
於是煙火落幕的那一刻,已經喝醉的小姑娘靠在黎敬州懷中,小聲地說:“黎敬州,我好喜歡”
黎敬州摸摸她的頭發,“喜歡就好。”
薑綏寧閉上眼,任由醉意占據意識,睡了過去。
同樣的夜晚,景騁集團頂樓。
秦應珩結束一天的工作,不經意的往窗外看,看見了一片煙火盛大。
一旁的助理顧清辭也看見了,頗為驚異納罕:“市中心不是不讓放煙花嗎?”
秦應珩眼神平淡,他收回目光,抬手捏了捏眉心。
顧清辭上前,遞給秦應珩一杯熱茶:“秦總,您沒事吧?”
秦應珩搖頭,“秦霈最近有什麼動靜嗎?”
“您二伯最近很安靜,在國外買了一個莊園,專心地在研究養馬。”顧清辭皺著眉,道:“您是擔心他有什麼異動?”
秦應珩放下眉間的手,“先盯著吧。”
顧清辭點頭,道:“好的,我會注意的。”
秦應珩起身,打算離開。
隻是沒走兩步,他頓住腳步,轉身看向顧清辭,“今天是什麼日子?”
“啊?”顧清辭不解的思索,“今天應該不是大日子。”
秦應珩不知怎的,很不安定。
但他沒有追問,往外走去。
夜色中,京港繁華依舊。
霓虹燈照映著車水馬龍,和cbd的燈光遙相呼應,連落下的雪都蒙上一層醒目的白光。
這是光與影的交響,是夢與現實交織的邊緣,是紙醉金迷的京港。
車內,秦應珩一言不發的看著窗外。
其實就在剛剛,他在詢問顧清辭後便什麼都想起來了。
今天是薑綏寧的生日。
人總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健忘。
秦應珩雅致溫潤的眉眼輕斂,帶著幾分倦怠和惘然。
今年,他忘記薑綏寧的生日了。
秦應珩有些害怕,他不知道過多久,他可能會忘記關於薑綏寧的一切。
她會從他的生命中褪去,再也不留一絲絲痕跡。
恐懼泛濫,於是那些塵封的回憶,也開始翻湧。
秦應珩想到了初遇薑綏寧的那天
那年他才24歲,剛剛坐上秦家話事人的位置。外人看來風光無限,其實每一步,都是未雨綢繆,驚心動魄。
秦應珩厭惡風險,所以,他籠絡了京港一切能夠籠絡的人脈資源。
薑家也是其中之一。
畢竟薑家雖算不上頂級豪門,但也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遇見薑綏寧是意外。
秦應珩從加長林肯上下來,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18歲的薑綏寧。
她跪在薑家的雪地裡,麵容脆弱,蒼白得近乎透明,宛如易碎的昂貴瓷器。她的發上落滿了雪,在寂靜無聲的大雪中,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僵硬跪著。
分明是很柔弱的身影,骨子裡卻這麼倔。
秦應珩詢問身邊的下屬,“那是誰?”
開口的瞬間,他便知道,自己是動心了。
下屬說:“這是薑家剛剛領回家的女兒,薑綏寧。”
薑綏寧名字很好聽。
他難得多管閒事,“她為什麼被罰跪?”
下屬一愣,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不在他平日的工作範疇裡。
下屬啞口無言地看著秦應珩。
而一直跪在雪地中的女孩身形開始搖晃,她終於支撐不住。
在女孩就要跌倒在地的瞬間,秦應珩上前,將她抱在懷中。
如今隔得近,於是所有的細枝末節纖毫畢現。
真是一張漂亮明豔到無可挑剔的臉,尤其是眼角的那顆淚痣,鮮紅生動。
他開口,聲音染上連自己都不自知的緊張,“你沒事吧?”
薑綏寧沒有回應他,她盯著他看了半晌,顏色清淺的瞳孔,裡麵有自己的倒影,下一秒,她直接暈了過去。
秦應珩便抱著昏迷的薑綏寧,走進了薑家。
薑山和宋嵐大驚失色,沒有想到秦應珩會掛心薑綏寧,竟主動施以援手。
兩人請了醫生,過來給薑綏寧看病。
秦應珩一直就坐在薑綏寧身側,原因無他,隻因為小姑娘在昏迷中,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身邊僅存的浮木。
秦應珩低頭,看著薑綏寧手背上的傷口,平生第一次,有點心疼。
薑家有意和他聯姻,他原本覺得無利可圖,並未心動。可現在,他忽然覺得就算是聯姻,也並無不可。
隻是人選,他要自己選
如今,秦應珩坐在車內,看著窗外倒退的茫茫雪景,心亂如麻。
他終於願意承認,自己對薑綏寧,就是一見鐘情。
這個答案,在薑綏寧死後的第七年浮出水麵,帶著穿透時光的傷痕,狠狠劃過心臟。
秦應珩幾乎要喘不過氣。
他麻痹生活了七年,淡化薑綏寧對自己產生的影響,卻在意識到自己真的淡忘的瞬間,錐心刺骨地痛了一次。
他舍不得忘記,一點都不想忘記。
他想到了那個被黎敬州養在身邊的,和薑綏寧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女子。
一瞬而過的思緒,來不及捕捉。
車子經過京港大酒店時,雪下得更猛烈。
秦應珩坐在車內,遠遠看見正門口,邁巴赫沉穩停泊,連號為7,是黎敬州的車。
有門童打開酒店的大門,下一刻,穿著長款黑色西裝的男人抱著嬌小的女子,從裡麵走出來。
後者大概是醉了,嫣紅的臉,醉態可愛。
秦應珩看得分明,就是幾天前闖進自己家中,口口聲聲說她就是薑綏寧的女子。
秦應珩眼中的震蕩分明,他開口,帶著不可察的急切:“停車!”
司機從後視鏡看秦應珩,緊張不已,“秦先生,這是直行道。”
“停車。”聲音已經摻上了冷意。
於是車流繁忙熙攘中,黑色的林肯商務車就這麼停下,惹來車流來往中一片鳴笛罵聲,秦應珩恍若未聞,盯著不遠處的黎敬州和年輕女子。
秦應珩想,不管她是誰,有什麼目的,他都想要她,不計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