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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夜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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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光陰的書頁,才知來路已是多少年,那個微雨迷蒙的夜晚,命運將她帶到自己身邊的姑娘,如今正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兩人一同走過的足跡深深淺淺,依稀可見。

搖光的高處,覆雪未收,少女輕紗羅裙月下舞,踏鼓望子衿。

當年東漢時期,每逢立春前日,上至官家,下至百姓,皆喜迎春神。

春回之日,富貴昌,宜宮堂,爵祿尊,壽萬年。

在這一天的夜晚,坊間會舉行盛大的迎春慶典,東去春來,萬物競發,那時的人們也將“春神”賦予了“愛神”的含義。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

山風送來仙樂陣陣,花青兒的歌聲和著風,回蕩在青崖的耳邊,鳳回雲出岫,映月轉花鈿,。

回雪飄搖紅袖起落,歌儘桃花之時,青崖托掌而出,花青兒的腳尖輕輕地落在青崖的掌心處,青崖隻覺得一片輕葉落在自己的手中。

青空的月下,崖山上的少年靠在落滿雪花的樹下,衣袂飄飄的仙子踏月而來落在他的手中,舞謝之時,她就像歸巢的飛燕一般,撲進了青崖的懷中。

“怎麼樣,好不好看。”

“都說漢代趙皇後身輕如燕,起舞之時儀態萬千,可依我看來,也不過如此。”

“柳師叔讓你讀史書,你就光惦記人家皇後去了嗎,書都讀到哪裡去了?”

花青兒用自己的額頭用力地撞了一下青崖的腦袋,青崖也不甘示弱地撞了回去,一個金丹修士,一個元嬰修士就這樣幼稚得像是山羊鬥角一樣撞來撞去。

直到最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相互抵著對方的額頭,感受著對方的溫度,誰都沒有再言語。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青崖心底的思念之情在見到她之後才開始瘋狂地生長,唯有此刻的溫情,才能澆滅心底肆意而生的念想。

她的眼角帶著桃花散落的妝痕跡,一如四月的微雨打落花瓣,釀成醉人的甘泉,直讓人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青崖,我們偷偷溜下山去怎麼樣?”

天隕的門規雖然不那麼森嚴,但入夜之後若是沒有師長的允許或陪同的話,新生代的弟子是不允許私自下山的。

這批弟子入門時間還比較短,大多數人的修為都還隻有築基,外界形勢錯綜複雜,危機不在少數,所以天隕弟子的前十年,幾乎都是在山中修行。

但這一屆弟子卻不一樣,短短四年的時間,突破金丹之人便已經不在少數,掌教真人都說這一代是風雲輩出的一代,所以有些規矩便顯得不再那麼死板。

“那你要不要回去和程師叔說一聲,我也去和師尊說一聲,然後我們約好了在山門碰麵?”

“哼哼,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姐姐我現在可是元嬰期的大修士哦,山門規矩已經約束不了我啦,怎麼樣,嚇到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沒大沒小的,小心我給你邦邦兩拳。”

原來她提出想要下山去玩就是為了凸顯自己的後半句話啊,青崖看著麵前的花青兒挺胸昂首一臉驕傲的樣子,感到震驚的同時卻又覺得十分可愛。

從年初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花青兒竟能從築基巔峰直接跳過金丹這一大境界,一步踏入元嬰之境,這番事跡放眼整個修行世界,不說絕無僅有,那也是鳳毛麟角的存在。

花青兒,的確是天之驕女當中的天之驕女。

可那又怎樣,區區元嬰修士就想欺負我,你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打弟弟要趁早,等他長大了,你就打不過了。

“元嬰期的大修士啊,好可怕呀,哈哈哈。”

青崖笑著一把捏住了花青兒的臉頰,她隻能嗚嗚啊啊地在自己的懷中扭來扭去,像一隻撒嬌的小貓。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姐姐的身份,好像不那麼管用了。”

“哎呀,快停下,我要好好教訓教訓你,走開走開,不給你抱了。”

花青兒甩著腦袋掙脫了青崖的雙手,她發間步搖上的蝴蝶也隨之輕輕起舞。

山崖之外,高空的烈風急轉直上,花青兒踩著虛空的階梯走到了山崖之外,縱身一躍,飛進了廣袤的雲層之中。

“彆說我欺負你,如果你能追上我的話,到了山下我請你吃好吃的。”

雲中傳來花青兒的回音,青崖一身笑著搖了搖頭,若說切磋起來,現在的我可能還真的打不過你這元嬰修士,但比速度的話,神動期來了,也不是我的對手。

青崖向著下方的雲海縱身躍下,背負青天,禦絕雲氣,穿過雲層的時候攜帶著的雲霧在他身後留下了長長的拖尾,甚至有些小型的雲朵被青崖一撞便化成了點點水汽,一場小雨就落到了人間。

找到你了,青崖捕捉到了前方極速下落的身影,花青兒沒有動用任何身法,隻是憑借著元嬰期的修為向下飛去,也不知是她托大了呢,還是她有意為之。

一步跨山河,一年千裡間,如今再次施展淩雲步,已經消耗不了青崖多少靈力,下方的花青兒連青崖出現的動靜都沒有聽到,纖腰便已經被青崖摟在了懷裡。

“元嬰修士也不可以托大哦。”

“哼,我那是故意讓你的,不然你怎麼可能追得上我。”

這話她倒是說得沒錯,以花青兒的資質,元嬰期的她若是全速飛馳,雖然最終還是會被自己追上,也絕對不會如此輕鬆。

但麵對青崖的時候,花青兒又有什麼時候出過全力呢?

山中的夜晚來得格外早,當天隕之上萬籟俱寂的時候,人間的煙火之氣才剛剛開始,青崖抱著花青兒落在了錢塘的郊外,四野天色冥冥,一片寂寥,沒有人看到從天上下落的二人。

山下的錢塘城依舊不曾改變,隻是那高牆卻再也攔不住青崖,守城的兵將沒有發現任何異樣,兩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錢塘。

花青兒挽著青崖的手臂走在人群當中,人們隻當是那戶富貴人家的少爺夫人出來逛街了,又怎會懷疑這二人是他們口中馮虛禦風,來去自如的仙人呢?

“要不要回花盈樓看一看?距離上次離開去長安,也有一年了吧。”

即便離得很遠,花盈樓璀璨的燈光依舊奪目,老板娘雖然很久沒有回來了,但花盈樓依舊是錢塘最亮的星辰。

花青兒遠遠地望著花盈樓的方向,那裡是她長大的地方,她應該無比地想念陪她一起長大的姐妹們。

但時間是殘酷的,仙凡兩隔,她和她們的距離,會越來越遠。

最終,花青兒收回了眺望的目光,對著青崖搖了搖頭。

“今天就不回去了,時間太短,相見不如不見,免得她們擔心掛念。”

有些話兩人都明白,卻不會講出來。

見得越多,牽絆也就越深,離彆之時的悲痛也就越深。

當往後的有一天,自己大夢一場,醒來人間已是百年,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經化作雲煙散去,自己的心境究竟能不能和流雲那般淡然。

一時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去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未來的事情也還沒有到來,傷感什麼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嘛。”

花青兒搖晃著青崖的手臂,開始安慰起了青崖。

好像是你比較傷感吧,怎麼還安慰起我來了。

重新拾起心情,二人漫步於天街之上,即便許久未曾歸來,這錢塘城的角角落落,自己仍是十分熟悉的。

夜晚的時候,去勾欄中聽曲倒是一個不錯的去處,隻是現在天色還太早,水袖還未起,鑼鼓還未響,好戲尚未開場。

夜晚的錢塘,攏月河的兩岸無疑是最為熱鬨的,許多在家相夫教子的婦人們,會在晚上支起一個小攤,賣上一些她們手工製作的小玩意。

雖然都不是一些昂貴的東西,但江南女子心靈手巧,她們的雙手往往有著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這位姐姐,你這紐扣怎麼賣呀?”

路過一處小攤,花青兒停下腳步拿起了一枚天青色的紐扣,這枚紐扣的質地溫潤如玉,一如雨過天青,明亮如鏡,幽淡雋永的釉色附著其上,讓人一眼便愛不釋手。

“姑娘真有眼光,這枚紐扣是我家相公翻修老宅的時候翻出來的,應該是有些年代了,姑娘若是喜歡的話,一兩銀子便拿去。”

麵前的女子大約是二十七八的年歲,青釵布裙,常年的操勞讓她顯得有些滄桑,眉眼間卻依舊不改當年的美貌。

“工藝如此精湛,這價錢值當。”

說罷,花青兒從腰間的小荷包裡掏出了一兩銀子放在那女子的手中,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把這小荷包背好的。

青崖看見花青兒在那銀子上留下了一絲靈氣,經過她手之後進入了那女子的身體,過渡辛勞讓她的衰老來的過早了一些,這一絲靈氣可以幫她重新調理身體。

“不知姐姐這裡可有針線,我家夫君袖口的紐扣掉了,我幫他補補。”

青崖抬起手腕翻過來一看,才發現自己右邊袖子下方的一枚紐扣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也許實在黃泉海,也許實在深海之下,青崖已經記不得了。

衣袖之下的紐扣並無實際作用,隻不過是裝飾品而已,不知道花青兒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怪不得她會想要買下這枚紐扣。

“小姑娘,針線我這裡自然是有的,不過我看你夫妻二人衣著不凡,可要小心彆刺破了相公的衣服。

瞧見沒有,攏月河的對岸,再往前走幾步,那家叫做白熒鋪的裁縫店,那裡的女紅手藝才叫天下無雙,二位可以到那裡去補上這枚紐扣。”

順著女子的指向看去,河對岸倒是的確有一間裁縫鋪。

白熒鋪,這名字聽來倒是有幾分熟悉。

河對岸,也就在幾個月前新開了一家裁縫鋪,儘管隻有一人忙前忙後,但白熒鋪不論是出品的質量還是做工的速度,在錢塘都是首屈一指,有些紡繡,便是宮廷裡的繡娘來了,也是拍馬都趕不上。

“老板娘,可有空閒來為我們縫一下衣裳?”

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店鋪中低著頭飛針走線的女子撩起額前的發絲向外看去,卻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屋內之人著一身白雪煙羅輕衫,指尖還繞著絲絲繡線,她看著門外站著的青崖和花青兒二人,十分熟悉地揮了揮手。

這白熒鋪的老板娘,正是青崖在長安城中的舊識,雲岫。

“雲岫姑娘,當日我看到了你留下的書信,本以為人海茫茫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沒想到竟然在這錢塘城之中與姑娘重逢,實乃緣分所在。姑娘既然定居在此的話,莫不是說……”

青崖坐在桌前,右手放在桌子上,雲岫找來了與青崖的外衣顏色相同的絲線,熟練地穿過針眼,小心翼翼地將那枚紐扣縫在衣袖之下。

青崖話還沒有說完,卻見此時店內走進了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

儘管嫁作人婦,一身書卷氣依舊不改,她是來付前些日子給孩子縫製衣服的錢,見到店中有人,便沒有多做寒暄,隻是微微蹲下向眾人行禮示意後便離開了。

青崖和花青兒都注意到了,那婦人抱著的孩子,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黑線,尋常人看不見,但在他們眼裡卻十分顯眼。

那是當日秋池雨為雲岫和秦向歌定下的轉世續緣之物,原來這一世,他們的緣分從一開始便已經結下了。

“上一世他打了一輩子的仗,沒讀過幾天書,所以這一世他出身在書香門第,也算是了卻一樁心願了,我會在這裡等他長大,二十年後他會將我記起,我們會重新開始。”

三兩下的功夫,那枚天青紐扣便牢牢地縫在了青崖的袖口,看不出絲毫的線頭和突兀的地方,上天所賦予雲岫的手藝,的確無人能比。

“你這衣服到底是什麼料子做的啊,我店裡不說所有,也有著差不多八成的麵料,卻從來沒見過像這樣柔軟且堅韌的料子,人世間真的存在這樣的衣物嗎”

說起手藝相關,雲岫忍不住多聊了起來,青崖撫摸著自己衣服上的雲紋,眼中似乎還能看見柳白鹿一針一線縫製這件衣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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