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咱們接下來如何?”屬下湊過來問道。
他隻隨意道:“去楠林村看看吧,那個被商無影打著胡夏旗號屠殺的村莊。”
賀羨南一行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在流雲城前追上了流雲他們,正是六月流火一般的溫度,烤得人的情緒都跟著不穩定起來,處處都帶著燥意。
“殿下,你們終於到了。”流雲已經黑了不止一個色號,冷白皮成了小麥色,他裂著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襯得自己更是好笑了。
賀羨南疲倦的下了馬車,這一日日溫度上升,他都提心吊膽的,生怕林子漾抗不過去,不過短短半個月,已經瘦的眼窩都深陷了,哪怕是日日用野山參吊著,可人體機能似乎也要撐到了極限了,這幾日呼吸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平緩,漸漸滯後起來。
“衛安。”他朝著他喊道:“你們護送嫂嫂他們進城,安頓好他們。”轉過頭朝著顏如聿道:“你跟著我,我們即刻啟程前往北境。”
他一天都拖不下去了,他太害怕了,林子漾如今這樣,他也拖不起。
顏如聿吃頓的轉過頭看著他,機械的挪著步子,那動作相極了遊走的蛇,不是邁開步子,而且扭捏著移動著身子。
衛安不讚成的道:“殿下不可,北境過於凶險,萬萬不能隻身涉險!”
他話才落,一旁的戚端端便道:“衛安,既然你主子做好了安排,便執行吧,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也難過,可她不會去阻止,如今的他們已經成了拖累,若不是他們,或許他早已尋到了他要的東西,他喜歡的那個姑娘,也不會躺在裡麵了。
明明上一次離彆的時候,還言笑晏晏的拿著錢袋給他們,生怕他們過不好,可再相見,竟已經這樣了,躺在軟墊上,身形消瘦,整個人都奄奄一息,也不知何時能醒?
她紅著眼眶,將腰間之前林子漾給的那個錢袋取了下來,塞進賀羨南手裡,紅著眼睛道:“保重自己,一定會好起來的。”那銀袋子裡她塞了幾張銀票,隻留了些許銀兩,夠他們短時間的開銷。
賀羨南摩挲著錢袋上的繡花紋路,繡了簡單的竹葉,針法蹩腳,像是新手拿來練手的,可他在冥川穀裡見過林子漾的能力,這種程度已經是她能繡得最好的了。
他深深看了眼一旁還在玩著樹葉的賀宸北,朝著戚端端頷首,翻身上馬道:“顏如聿,上馬車,我們走了。”他拉著韁繩,吼了一聲,見他爬上了馬車,狠狠一馬鞭甩在馬背上,毫不留念的朝著北境的方向而去。
“衛安!”她見著他們身影消失在儘頭,喚他道:“你帶人尾隨他們,我們不需要你們保護,一定要將他們活著帶回來。”戚端端咬著唇鄭重的道。
衛安看了眼流雲:“我先帶人去,你負責安頓好大公子他們,我會給你留記好的。”他說完拍了拍流雲的肩膀,帶著眾人轉過身追著賀羨南他們消失得方向而去。
林子漾意識漸漸消散,魂魄似飄散在半空中,被透明的珠子裹挾著,周邊是數不儘的與自己一般的靈魂。
像極了與賀羨南在浮島的小院子裡見過的那一片星空。
“這是不是那個人找的鐘離瀾頌啊?”
“看著好像啊,可又有點不像?”
她耳邊是嘈雜的聲音,有幾顆同樣透明的珠子圍著她上下浮動著,似在打量著他。
“可惜他已經沒了,連骨頭都被這無妄深淵的幽冥河水吞噬了,真是可憐。”
“是啊,若是她早日出現,或許他就不會死得那麼慘烈了。”
“唉……”
七嘴八舌的議論著,終於有聲音開口了,聽著聲音似十三四歲的少女,還未褪去嬌俏。
“喂,你是鐘離瀾頌嗎?”珠子挪動著,衝撞了她一下。
林子漾氣息不穩,身形晃了晃,勉強穩住自己,便聽見珠子回話了。
“你在問我嗎?”
“我不是鐘離瀾頌,我是林子漾。”她驚懼不已,像是旁觀者,可明明自己也是局中人啊,他們說的那個人又是誰?
明明很久之前似乎夢見過,可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她急不可待的掙紮著,捶打著腦袋,想要記起來,額頭抖大的汗珠順著發際滑落。
仲秋額頭傷口已經愈合了,長出來粉紅的新肉,她拿著帕子小心的擦拭著林子漾的額頭,餘光落在一旁坐著的顏如聿身上,冷不丁的瞪了他一眼。
這人沒有上馬車,他家小姐一切都還平穩著,可他才上來不到一刻鐘,她竟滿頭大汗,似做了噩夢一般。
繞過流雲城,比穿過流雲城更省時,隻不過路沒有流雲城好走,要穿過一大片林子,林子深處有沼澤,隻要能避開這些陷阱,足足比經過流雲城要少花五天時間。
“殿下,要不……你們走後麵……我去……去探路。”顏如聿說話已經不利索起來,結結巴巴的道。
賀羨南卻是沒有答應,隻道:“彆擔心,北境禁區咱們去過一次,自然也能去兩次。”他勒了韁繩,立在林子外,看著這一片茂密的山野,有白霧纏繞在山頂上,像極了天淨寺上麵。
“咱們不過幾人,動作小些,隻要不驚擾了這林子裡的動物,自然不會有事的。”他翻身下馬,走到馬車邊,才撩起簾子,顏如聿已經從裡麵爬了出來,露出他一雙長滿了鱗片的手,眯著眼睛,吐著舌頭,看著格外怪異。
他背著林子漾,仲秋依舊跟著在身後,將披風搭在她的肩上,又將包裹扛在了背上,這裡麵帶著的都是他們的厚實的衣裳,還有幾塊野山參。
穿過林子,是一大片清澈的溪水,河床上是各色的鵝卵石,能見著石頭上長出來的青苔以及正在吃著青苔的小魚。
順著溪流往上便是燕雀湖的源頭,要一直往上走,攀過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便到了北境的境內。
他們走的都很吃力,隻有顏如聿,一點也不覺得費力,他完全是滑著走的,跟在他們身後,偶爾豎著耳朵聽著周圍的聲音。
過了山腰,有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山洞最裡麵的石壁滲出水,落在地上,衝刷出了一個半月形的水坑,幾人隻能宿在山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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