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將文件仔細收好,看向田豐的眼神中既有忿怒,也有一絲憐憫。“帶走!“他一聲令下,特警們迅速將田豐押上警車。警笛聲再次響起,穿透雨幕,駛向遠方。而那個廢棄的加油站,在風雨中漸漸恢複平靜,隻剩下滿地的泥濘和被雨水衝淡的血跡,訴說著剛剛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
審訊室。
冷光燈將田豐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斑駁的牆麵上。他的雙手被銬在鐵桌前,西裝袖口沾滿油漬,領帶歪斜地掛在脖子上,眼神渙散而惶恐。陸川緩緩翻開案宗,鋼筆在紙上劃出沙沙的聲響,打破了審訊室令人窒息的沉默。
“田豐,說說吧,遠途科技的智慧城市項目,水泥標號為什麼從c30換成了c15?”陸川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田豐的喉結劇烈滾動,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乾澀的嗚咽。過了許久,他終於開口:“我我也是被逼的。公司資金鏈斷了,老板說要是項目再拖下去,整個公司都得完蛋。李彪找到了我,說他能搞到便宜的水泥,價格隻有市場價的三分之一。”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麵,留下一道道指甲印,“我知道這樣不行,可李彪威脅我,如果不照做,就把我賭博欠下的高利貸全抖出來。”
陸川盯著田豐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繼續追問:“所以你就同意了?整個項目涉及上百棟建築,你知道這會造成多大的安全隱患嗎?”
“我知道,我知道!”田豐突然崩潰,眼淚混著鼻涕流下來,“可我沒辦法!那些水泥運進來的時候,我親眼看著檢測報告,全是假的!但李彪的人拿著刀抵在我脖子上,說要是敢聲張,就殺了我老婆孩子。”他的身體劇烈顫抖,“我隻能昧著良心簽字,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陸川將一迭照片推到田豐麵前,畫麵裡是堆積如山的劣質水泥和偷偷替換材料的現場:“這些照片,是李建國拍的?”
田豐看著照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對,是他。三個月前,他突然闖進我的辦公室,拿著這些照片和視頻,說要去舉報我。他知道我借了高利貸,知道我參與了偷工減料,開口就要500萬封口費。”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哪有那麼多錢?我求他,說先給他50萬,剩下的慢慢還,可他根本不同意。”
“所以你就聯係了李彪?”陸川的聲音冷得像冰。
田豐沉默了很久,終於點頭:“我沒辦法,隻能找李彪商量。他說這事簡單,隻要讓李建國消失就行了。我當時害怕極了,說不能殺人,可李彪說,這是唯一的辦法。”他突然抬起頭,眼神裡充滿絕望,“我真的不想殺人,我隻是想保住自己的命,保住這個家!”
陸川翻開另一份文件,裡麵是李建國的通話記錄和行蹤軌跡:“11月14號那天,詳細說說過程。”
田豐深吸一口氣,開始回憶那個噩夢般的夜晚:“李建國約我在豪瑞大廈頂樓見麵,說要最後通牒。我當時害怕極了,就把這事告訴了李彪。他說他會安排人解決,讓我照常赴約。我到頂樓的時候,李建國已經在等我了,他手裡拿著個u盤,說裡麵不僅有偷工減料的證據,還有我和李彪的通話錄音。”
“然後呢?”陸川的筆尖懸在紙上,等待著關鍵的供述。
“然後然後李彪的人就出現了。是他的得力手下王強,手裡拿著根鐵棍。李建國看到他們,轉身就跑,可哪裡跑得掉?王強追上他,一棍子就砸在他頭上。”田豐的聲音開始顫抖,“李建國倒在地上,滿臉是血,還在喊著要報警。王強就用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再也不動了”
田豐突然捂住臉,發出壓抑的哭聲:“我當時都嚇傻了,想跑,可王強攔住我,說要是敢跑,就把我全家都殺了。他們讓我幫忙處理屍體,把李建國的屍體塞進電梯機房的液壓裝置下麵,還偽造了觸電死亡的現場。他們說這樣警察就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那偽造的周明光身份,也是你們策劃的?”陸川調出周明光的資料,推到田豐麵前。
田豐點點頭:“是李彪的主意。他說找個身形相似的人假扮周明光,再讓他穿上周明光的衣服,戴上他的袖扣,警察肯定會以為死者是周明光。這樣一來,就算警察查到了遠途科技,也隻會以為是周明光掌握了證據被滅口,不會懷疑到偷工減料的事情上。”
“李建國的催債記錄和工程造假報告,你為什麼一直留著?”陸川指著桌上的公文包。
“我害怕。”田豐的聲音幾乎聽不見,“我知道李彪心狠手辣,說不定哪天就會殺我滅口。我留著這些東西,就是想給自己留條活路。我想著,要是有一天我出事了,這些證據也許能保護我的家人”
審訊持續了整整六個小時,田豐將所有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從偷工減料的起因,到被李建國要挾,再到與李彪合謀殺人,每一個環節都被完整地記錄下來。當審訊結束時,田豐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抽離。而等待他的,將是法律最嚴厲的製裁。
接到田豐的供述後,陸川立即召集行動小組,製定抓捕李彪的計劃。此刻的李彪,正窩在自己的豪華會所裡,摟著美人,吞雲吐霧,絲毫不知大網已經悄然落下。
夜幕深沉,會所外的街道寂靜無聲,隻有零星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陸川帶著二十名特警,分成四個小組,悄然包圍了會所。“一組封鎖後門,防止他逃跑;二組控製監控室,切斷所有通訊;三組守住一樓出入口;四組跟我直撲頂樓。“陸川壓低聲音,通過對講機下達指令。隊員們如黑色的幽靈,迅速各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