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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好自為之(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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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叮叮當,叮叮當,鈴聲響過,電車緩緩停下。

一個穿著普通,其貌不揚戴著禮帽的中年人施施然從電車上下來,他下意識抬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

可就是停留這麼片刻的時間,身後已經響起禮貌卻極不耐煩的催促聲:

“勞駕讓一下。”

不等他完全讓開,已經有數個人影從他身邊匆匆而過。

中年人似乎脾氣極好,局促地讓了讓,遠遠掃了一眼對麵的大戲院,等了一會,才慢悠悠過了馬路。

買門票的時候,戲院的演出已經開始了。

他卻一點不急,到了劇場門口,輕輕掀開簾子,視線來回掃視了兩圈,仿佛在尋找自己的座位,其實他在搜索接頭人的位置,而且已經找到了。

接頭地點和時間是昨日的電報早就定好的。

他瞥了一眼舞台上演出的黃梅戲,勾勒著身子穿過人群,在中間一個空出的座位上坐下。

旁邊西裝打扮的男人看了他好一會,才端起茶杯說:

“張先生,你來晚了。”

這人正是張義的接頭對象王魯翹。

張義一邊招呼茶博士上茶,一邊小聲說:

“我得確保我們彼此的安全。”

“你這妝化的我差點沒認出來。”王魯翹笑著,猶豫了一會,還是問道:

“王先生還好嗎?”

王先生自然說的是王天林。

張義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王魯翹此次調上海協助毛千裡工作,順便充當信使,按理說他是無權探聽王天林的事情的,這明顯違反紀律。

但正所謂關心則亂。

前文說過,王天林有兩個女兒,老大叫王亢子(蟬紅),老二王因子(蟬綠)。

王天林36年底從監獄獲釋出任西北區區長後,兩姐妹暫居在金陵,先後和戴老板的公子戴藏宜談過戀愛,也同時認識了戴春風的警衛員王魯翹。

近水樓台先得月,老二王因子後來又和王魯翹談起了戀愛。

也就是說,如果不出意外,王天林說不定會是王魯翹的未來嶽父。

“他一切都好。”

張義淡淡回了一句,又說道:“不過輿論鼎沸,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你最近最好不要見他。”

這算是一句忠告,多的張義也不好說什麼。

按照常理來說,如今這種凶險時刻,彆說王魯翹和王天林打照麵,就是連王因子都不該接觸。

但同樣有句話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王天林單槍匹馬來上海上任沒有幾天,就將在北平的老婆兒女都接到了上海享福。

此時王魯翹又調任上海工作,異地再重逢,誰能保證兩個熱戀中的情侶會不會見麵呢?

一旦見麵,王因子會不會將王魯翹的行蹤透露給他父親王天林呢?

即便她自己不主動說,老奸巨猾的王天林有心套話,還怕套不出來?

但即便王天林真的落水做了漢奸,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出賣自己的未來女婿吧?

張義思忖著,就聽王魯翹歎息一聲:

“老板寫完信猶憤異常,對王區長破口大罵算了,希望這次王區長能幡然醒悟。”

說著他從袖口裡麵抽出一份書信遞了過來。

張義接過瞥了一眼,見封口上火器封印完好無損,點了點頭,往懷裡一踹,看了王魯翹一眼,說了聲保重,轉身就走。

王魯翹長長歎息一聲,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與此同時,陳明楚滿頭大汗地跑進了王天林在法租界的寓所。

“大哥,出事了!”

見他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狼狽,王天林心神一緊,連忙問:

“出什麼事了?”

陳明楚喘息著,從兜裡掏出幾張快燒成灰燼的碎紙,說:

“我今天在區裡見區書記鄭修元和行動組的幾人嘀嘀咕咕,還特意避開我,心下懷疑,在他匆匆離開後,立刻潛入他的辦公室,從煙灰缸裡麵發現了這個。”

“大哥,你看,這是區裡電訊科的專用文稿,雖然被燒毀了,大部分字跡被毀去,但我搶救了一下,還是發現了一些東西。

您看這裡,製裁.這裡是一個王字.大哥,這肯定是戴老板下達了對你的製裁令,他們要動手了。”

“幸虧我看到了這份電報,大哥,現在怎麼辦?”

陳明楚言之鑿鑿,又有實證,王天林自然深信不疑。

“戴雨農翻臉不認人,他媽的,夠狠的!”王天林怒火衝天,狠狠將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吼道:

“是他先虧欠我的,他憑什麼這麼對我?”

陳明楚見王天林已上當,壓抑著內心的得意和激動,一臉沉重地催促道:

“大哥,說不定殺手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寓所,現在怎麼辦?”

“他不仁就彆怪我不義。”

王天林咬牙啟齒地罵道,瞥了一眼陳明楚,厲聲喝道:

“慌什麼?趙理彪指望幾個黃口小兒就想製裁我?笑話,真當我這個軍統第一殺手是吃乾飯的?”

“大哥,我不是怕.”

不待他說完,王天林突然摸出腰間的配槍,對準了陳明楚。

“大哥.王區長.您這是乾什麼?”

王天林冷冷注視著他,厲聲問:

“都到這個時候了,我想聽句真話,說,你是不是早就和李士君搭上線了?”

陳明楚渾身一個哆嗦,張口結舌。

“說話!”

“區長.我.您知道我這人貪生怕死,是李士君主動找到我的,但我保證…隻是想給自己留條後路,從未泄露過軍統的機密。”

王天林深深望了他一會,嗤笑一聲,收起手槍說:

“我諒你也沒有那個膽子。”

這句話讓一直緊繃的氣氛稍微放鬆了一些,陳明楚悻悻笑著擦了擦汗水,憂心忡忡說:

“大哥,您說吧.”

鈴鈴鈴,客廳的電話突兀響了起來。

王天林猶豫了一會,還是接起了電話。

停了一會,他斬釘截鐵道:“好,下午兩點在瑞華茶樓見。”

看他掛斷電話,陳明楚試探問:

“區長,是不是先轉移到其他地方?”

王天林擺了擺手道:“先不著急,我身邊有警衛,等閒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再說了,這裡是法租界,怕什麼。”

頓了頓,他冷笑一聲,說:“剛才是張義約我再次見麵的電話。”

陳明楚察言觀色,急切道:“區長,你不能去,萬一他也奉了戴老板的命令製裁你”

“我又不傻。”王天林輕蔑一笑,思忖著說: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到最後,誰知道自己是獵物還是獵人呢。”

此一時彼一時,既然姓戴的不仁不義、辣手無情,那就彆怪他不念舊情了。

“你馬上通知姓李的,讓他派人進來。”

王天林思忖著說,既然決心投靠李士君的特工總部,那誘捕張義這條大魚,無疑是獻給“76號”最好的投名狀。

他最恨的當然是趙理彪,但找不到他的人,自然將目光放在剛好出現的張義身上。

雖說他們之間無仇無怨,但到了如今地步,隻能怪他自己運氣不好了。

送到嘴邊的肥肉,還能不吃?

“區長,李主任的特工總部在法租界沒有執法權,不如讓林之江帶人替你接頭,順便將張義扣下,交給租界巡捕房,等日本人這邊照會工部局,再將他引渡出去。”

“林之江?”王天林皺了皺眉,雖然詫異這廝什麼時候也投靠了李士君,但他是上海區的行動組長,用來對付張義應該夠了。

“也好,我不方便出麵,事情就交給他吧。”

“是,屬下這就去布置。”

陳明楚一臉振奮地走了。

“處座,出什麼事了?”

見張義掛掉電話,就陷入沉思,猴子連忙問道。

張義凝神思忖著,他昨晚得到情報,陳明楚已經暗中和李士君勾結到一起做了叛徒。

此人又和王天林相從密切,說不定已經獲得自己來上海的情報並泄密給了李士君。

而剛才的電話

他沉聲說:“王天林昨天還在猶豫,今天答應的太痛快了,我懷疑這其中有詐。”

“那怎麼辦?”

“處座,下午的接頭肯定不能去,萬一王天林將我們賣了”

“那老板交待的任務怎麼辦?”

“明知是陷阱,自然不能跳進去。”張義笑著打斷兩人的爭論,說:

“但任務還是要做。”

“處座的意思是殺上門去?”

“不。”張義搖頭說:“局座還沒有下達製裁令,我們也隻是懷疑,找上門去,萬一交火引來巡捕房的人,我們在法租界再無立錐之地。”

“那”

“我們去找他的女婿杜白山。”

杜白山是劉戈青的大學同學,和他一起加入了江浙警察培訓班,同樣被分配在上海區行動組。

此人娶了王天林的大女兒王亢子。

“他是上海潛伏區的成員,肯定有化名和掩護職業,除了王天林和他的上級,誰都不知道他的住址,我們哪兒找?”

“想辦法嘛,我們找不到他,劉戈青是他的上級,肯定知道。

他現在人在香江,給香江站的王新亨站長發份電報就好了。”張義笑著擺擺手,立刻下達任務。

“猴子,你化妝後去一趟接頭地點,暗中監視,看看前來接頭的到底是誰,我和錢小三拿到情報就去找杜白山。”

“是。”

法租界彙豐銀行的大樓輝煌氣派,張義從黃包車上下來,並沒有徑直進去,而是四下觀察了一會,然後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公用電話亭走去。

他撥出一個電話問:“陳小山在嗎?”

“先生,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哦,我要大額存款,朋友給我推薦了你們行的陳小山職員,他這會在嗎?”

陳小山便是杜白山的掩護身份。

“在的,先生,我現在就通知他,一會到外麵迎接您。”

“好的。”說完,張義直接掛斷了電話。

銀行二樓房間眾多,電話鈴聲此起彼伏,這時一個西裝革履的職員抬頭進來,喊道:“陳小山。”

杜白山連忙放下電話,走過來問:“劉秘書,怎麼了?”

“你小子不錯嘛,還有豪主點名找你。”

杜白山一頭霧水,心說什麼跟什麼啊,還不待他詢問,劉秘書一臉嚴肅道:

“你馬上到門口迎接一下客戶。”

“.是。”杜白山見劉秘書不像開玩笑的,嘴臉答應著,一邊向銀行大門走去,一邊在心裡嘀咕起來。

“哪裡的客戶?還點名叫我?.不會是我的身份暴漏了吧?”

想到這裡,他渾身一個激靈,立刻警惕地瞥了一眼銀行周圍。

但並沒有人注視他。

他心裡惴惴不安地想著,又憋了一眼銀行大廳在巡邏的身材魁梧腰配手槍的白人警衛和旁邊幾個頭戴包巾挎著步槍的印度三哥,心裡逐漸安定下來。

他心說,隻要自己不離開銀行太遠,這裡是法租界,日偽特務即便想抓他,也不敢亂來。

胡思亂想著出了銀行,就看見對麵一輛趴著的黑色轎車邊上有個年輕人對他招手。

杜白山猶豫了,他並不認識此人。

“愣著乾什麼?過來幫忙搬錢。”

“哦。”杜白山隨口應著,又回頭看了一眼銀行大廳的警衛,猶豫了一會,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過去。

他剛繞過車尾,原本扯著車門一臉微笑的年輕人突然發難。

一隻大手迅速而準備地捏住他的喉嚨,將他按在車門上。

驚恐萬分的杜白山被掐得滿臉通紅,拚命地拽著張義的手,想叫卻發不出來。

他剛想用腳去踹,一把手槍已經頂在了他的腰眼上。

“杜白山,你要是敢叫一下,我說不定就會走火,聽明白了嗎?”

見張義一口叫出自己名字,杜白山更是膽戰心驚,連忙點頭。

“咳咳咳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戴老板派來的人。”張義嗬嗬一笑,說:

“我隻是想讓你幫我給你老丈人帶封信。”

“他我都好久沒有見他了.”

“是嗎?”張義冷笑一聲,說:“看來你也知道他的事,你就不想拉他一把,救他一回?還是想跟著他去76號做漢奸?”

“怎麼會呢?我嶽父不會做漢奸的。”

“這要問你嶽父了。”張義將書信遞給他,一臉嚴肅道:

“信件一定要交到他的手上,明天這個時間我會給你打電話,希望聽到他最終的決定。”

杜白山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苦笑著說:

“我隻能試著說服…”

“不是試試,是竭儘全力。”

張義語含深意,說:“做壯士還是漢奸,就在他的一念之間,望他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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