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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藥(求月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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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柏裡特從黃包車上跳下來,隻覺得神清氣爽。

他前後看了看,南湖機場在望,路上行人寥寥,稽查處的情報人員根本沒有追上來,估計壓根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悄然潛出了吧?

想到這裡,柏裡特更加得意,或許等他們發現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已經到了山城,已經在搜集新的情報了。

“給你,多的不用找了。”柏裡特大方地掏出5元法幣甩給車夫,一隻手抓在行李箱上。

“嗯?”見行李箱紋絲不動,他抬眼一看,卻是車夫孔武有力的大手正按在另一角上。

“什麼意思?錢不夠?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車夫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卻顧不得擦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先生,這一趟路可不好走啊,您得給我這個數。”黃包車夫伸出一隻手,五指誇張地張開。

“多少?五十?”柏裡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可能,咱們事先說的可不是這個價。”

他暗自惱怒,這個中國人也太沒有契約精神了,說好的價錢,到了目的地,反悔不說,還漫天要價,這種人活該一輩子拉黃包車。

他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車夫,轉頭觀察周圍,有心將黃包車車夫解決掉,又害怕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這一刻不禁懊惱起來,要是手槍在手,絕不容這個小人在自己眼前猖狂。

兩人正在僵持,突然一輛駛過的黑色轎車停了下來。

司機探頭出來,彬彬有禮問“先生,出什麼事了?”

“太不像話了。”柏裡特從懷裡掏出自己的護照,抬手一揚,大聲道

“我是大英帝國的公民,竟然被一個黃包車訛詐,我要控告。”

“先生不要生氣,和一個苦力計較什麼,您是要去機場?要不我載你一段?”司機見是一位洋大人,態度更加恭順,連忙下車嗬退車夫,一把抄起行李箱,邀請柏裡特上車。

“多謝,我自己走過去就好。”

“跟我客氣什麼?您是洋大人,就應該享受這樣的待遇。”司機不容拒絕地拉開後車門,將他往裡麵一推。

“你乾什麼?”柏裡特被推了一個趔趄,愣了愣神,瞪大眼睛看著後座上兩個孔武有力的男子一眼不屑地看著他,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一個便衣已經探手將扯住了他的領口。

一拽之下,又有人在後麵一推,柏裡特已經被扯上了汽車。

“你們是什麼人?”柏裡特一臉疑惑驚懼地看著幾人,眼見剛才拉他的黃包車車夫也擦著汗也上了車,這才意識到不妙,立刻反抗起來。

“你們想乾什麼?我可是大英帝國的公民”

沒人理會他,兩個便衣將他夾在中間,迅速給他戴上手銬,見他猶自掙紮,狠狠用胳膊肘頂了幾下他的肋骨,柏裡特吃痛,馬上就老實起來。

隨即一名便衣拿出一團毛巾,塞進他嘴裡,又摸出一個黑色頭套,套在他頭上,汽車飛馳離去。

再次取下頭套的時候,柏裡特已經被帶到了一處民房裡。

他坐在草垛上,雙手被反銬著,頭套被摘下的一瞬間,眼睛因強光的刺激下意識閉上,等他慢慢睜開眼睛,眯眼觀察周遭環境,就見剛才拉自己的黃包車車夫正翹著腿玩味地看著他。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但頭頂不時響起的飛機轟鳴聲,讓他覺得自己應該在機場附近。

“柏裡特,英文名prevt,1894年2月1日出生於香江山頂道,現居上海法租界領事街25號,多次來返於上海、廣州、香江、武漢從事間諜活動”

柏裡特眯著眼睛想說話,無奈嘴巴被毛巾堵著,根本無法言語。

裝扮車夫的男子摳了摳腳,嫌棄地聞了聞,伸手將柏裡特嘴裡的毛巾拽了出來。

“說吧,我們已經掌握了你的一切,哦,對了,你是半路失蹤的,沒有人知道,今天要是不交待清楚,就彆想離開了。”

“伱們到底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我是大英帝國的公民?我要向大使館控告你們。”柏裡特囂張地叫囂道

“離開之前,我去過大使館,我要是半路失蹤了,大英帝國大使館必然找國民政府要人,到時候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啪啪”

“我是什麼人?你聽好了,爺爺叫錢小三。”

錢小三反手抽了他兩個耳光,不屑一笑,道“這兩巴掌算爺爺累死累活拉你的利息,你說你一個香江人,偏要認賊作父,給英國人做狗,做狗也就罷了,反過來還咬中國人,你個老東西是不是吃多了?”

“對了,你說你去過英國大使館,是為了這個吧?”錢小三說著拿過柏裡特之前投擲的信,狠狠抽在他臉上。

“說,上麵寫的什麼?”

被幾個耳光抽得暈頭轉向,此刻眼見自己搜集的情報都落在對方手中,柏裡特隻覺得大腦轟鳴一片,呼吸愈來愈快,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說,什麵寫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大英帝國的公民,你們無權審問我,我要見大使!”

“色厲內荏!”錢小三冷笑一聲,飛快地走過去,對著他就是一拳。

“砰”這極度用力的一拳,打得柏裡特大腦發蒙,摔倒在地上,頭重重地磕在牆上暈了過去。

錢小三冷笑一聲,出門走進隔壁的房間。

房間裡麵,張義正看著猴子幾人搜查柏裡特的行李。

行李箱中除了幾件衣服、幾本書和一疊鈔票,隻有一瓶藥。

“科德孝?”張義接過藥瓶,端詳了幾眼,說道“這是治療心臟病的藥,這個人有心臟病?”

“不會吧?”錢小三咧嘴一笑,“我剛才揍他,沒發現他有什麼病。

處長,證件確鑿,但這家夥抵死不認,我看不用審了,直接將他處理了,神不知鬼不覺。”

“再怎麼說他都是英國人,要死也不能死在我們手裡,彆沒吃到羊肉,惹一身騷。”張義翻看著藥瓶,想了想道

“給技術科打電話,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誘導心臟病發作的藥。”

“明白。”猴子心神領會。

當年沈西三處決他手下的叛徒,第一次殺人,不知道怎麼下手,戴春風寫了個條子,讓他去找技術科。

技術科給了他一根削得又薄又尖的竹刀,告訴他,刀尖上有劇毒,隻要碰破一點皮,那個人就彆想活。

除了毒物之外,技術科還有一種“化骨水”,據說上海區行動隊長趙理彪最喜歡用。

但後來發現這種“化骨水”並不能達到傳說中武林高手那種效果,尤其是在租界這種地方,想要乾淨利落地處理屍體,並沒有那麼簡單。

特務處便想出另外一種辦法,殺人後將屍體肢解後裝在箱子裡麵,用汽車拋屍或者雇傭一輛黃包車拉到火車站或者旅館。

到了指點地點,貨主悄悄溜走,車夫以為是什麼貴重物品,偷偷拉回家去,本以為要發財,結果打開卻是屍體,到最後反而自己吃了官司。

“抓到發報員了?什麼?是個英國人?香江出身的,現在持有英國護照?”

接到張義電話,戴春風一臉陰沉,英國人、香江這幾個字敏感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想到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三年前,為了抓捕王亞樵,為防引起王和英國人的注意,戴春風隻帶了賈副官入港。

隨身攜帶兩隻皮箱,戴春風那隻裝著最新款無聲手槍和大額美金港幣,賈副官那隻裝著全進口的洗鼻器具和手絹。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然而遊艇剛一靠岸,就迎上了一群穿深藍色嗶嘰警服的港警。

戴春風下意識覺得不妙,因為香江禁止攜帶武器入境,因公攜帶武器必須向英國使館申請辦理槍證。

但本就是秘密赴港,害怕辦理槍證走漏風聲,不想卻被抓個正著。

但戴春風卻一點不緊張,他機警地給賈副官使個眼色,瞬息之間兩人將手中皮箱調換了。

一上岸,他大搖大擺地拿出護照接受檢查,迎接他的是警務處長亨利,看過證件,此人一言不發,直接將戴老板帶上了車。

戴春風兀自冷笑,老子身上沒有違禁物品,即便是你處長出馬,也不能隨意扣押我,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場。

然而一到警務處,戴春風立刻被搜身後關押起來,他自然要抗議,說你們英國人有什麼證據。

卻不想亨利冷笑連連,拿出一疊加急衝洗出來的照片,照片上記錄了他和副官調換皮箱的全部過程。

戴春風目瞪口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想他已經是特務處處長,但英國人卻不買賬,雖然給了拘留優待,提供了單間,但不能洗澡不說,洗鼻子的工具和手絹都被沒收了,拘留說裡麵衛生又差,加上鼻炎發作,戴老板受了不少折磨。

如此煎熬了三天,在常某人的乾涉下,戴春風才被放了出去,因此他對英國人和香江警務處極為厭惡。

此刻聽說這個間諜是英國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可不能簡單驅逐了事,他沉聲問張義“你準備怎麼處理?”

張義道“如此如此!”

戴春風聞言大喜“就這麼辦,乾淨利索點,不能讓英國人抓住把柄。”

“柏裡特,我們剛剛請示了上峰,你可以走了。”錢小三一臉無奈,讓人將柏裡特攙扶起來,給他解開手銬。

柏裡特冷笑幾聲,知道是領事裁判權起作用了,證據確鑿又怎樣?你們抓了我又怎樣?最後還不是乖乖將我釋放?

愚蠢的中國人,無能的國民政府。

哼哼,驅除出境是吧?等老子再換個身份,你們依舊拿我沒有辦法。

“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嘿嘿!”柏裡特得意想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冷眼問

“我的行李箱呢?”

“諾。”錢小三厭惡地看著他,將行李箱還給他,“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彆到時候豬八戒爬牆倒打一耙。”

見他這幅姿態,柏裡特更加得意,一邊檢查行李,一邊傲慢地說道“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誰讓我是英國人呢。”

“哼。”錢小三一臉陰鷙,抬起收臂,手上一枚寶石戒指閃閃發光。

柏裡特渾然沒有發現對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以為又要挨揍,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又覺得落了麵子,挺胸揚起下巴瞪著錢小三

“我是英國人,你的上峰都拿我沒有辦法,你想乾什麼?”

錢小三一個箭步靠近他,巴掌重重落在他肩膀上,柏裡特隻覺肩膀像是被針紮了一樣,不覺皺眉,但還不待反應,錢小三已經攬住了他的肩膀,語帶威脅

“滾吧,彆讓我再看見你。”

“閃開,你個中國豬。”柏裡特憤怒地推開錢小三,摸了摸肩膀,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此刻那種不適感也消失了,他冷笑一聲,提著行李箱揚長而去。

身後響起錢小三的聲音“英國豬,向左轉,走幾百米就是機場。”

“中國豬,我還會回來的。”

機場裡麵,柏裡特找了個廁所,捯飭了一番,重新換了一身衣服,雖然鼻青眼腫,但好歹西裝革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擠出和藹又親切的紳士微笑,倒也勉強上得了台麵。

唯一懊惱的就是自己苦心搜集的情報不見了,但還好,靠著回憶還能複寫出來,這可是錢啊!

這麼想著,之前被抓折磨的不快漸漸消失了一絲,聽到飛機即將起飛的廣播,他提起行李箱向著停機坪走去。

然而才剛走出幾步,柏裡特突然覺得心臟鑽心一痛,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連忙停下腳步,一手扶住座椅,一邊喘息著打開行李箱將“科德孝”拿了出來。

正打開瓶子拿出藥往嘴裡送的時候,身後突然被撞了一下,藥瓶連帶藥瞬間掉到了地上。

柏裡特喘息著,一邊努力撿地上的藥,一邊向過路的行人求救。

“先生,你的藥。”一個戴著口罩穿清潔工製服的男子擠進人群將藥品遞了過來。

重新拿到藥的柏裡特,立刻從藥瓶拿出幾粒,和手上殘留的一粒混著送入嘴裡。

吞服下去後,藥物似乎起了點作用,他掙紮著想要起來。

然而卻是一個踉蹌,再次摔倒在了地上,惹得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

過了半響,一個戴眼鏡的男子才壯著膽子靠上去試了試他的鼻息,說道“已經沒有呼吸了”

人群一片嘩然。

清潔工聽到這個消息,緩緩退出人群,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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