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異麵色越發怪異，像是有一口老槽蓄勢待發，陸昭雖然不明白林異為什麼連“礦石承載超凡力量”如此簡單的常識都沒有，但還是趕緊解釋道：“我隻是打個比方……而且從實際上講，並不是說稀有礦石裡一定蘊藏著超凡力量，而是蘊藏著超凡力量的物質更容易隨著時間的沉澱而變成礦石。”
礦石……蘊藏超凡力量？林異眯起了眼睛，真是一個新穎的概念，讓他忽然產生了一些興趣。
可他又不覺得有多離譜，經曆了這麼多的離譜的事情之後，似乎再離譜的事情都變得正常了起來。
況且，這也不是無跡可尋。
不然被超凡力量汙染的單位，為什麼會變成“石頭”？
雕塑、夜行種等等，從某種表現形式上來講，不都是石頭嗎？
蘊藏超凡力量的石頭……
礦石……
林異忽然感覺腦海裡閃過了一縷靈感，這縷靈感聯係著一些很微妙的東西與邏輯，但他一時間沒能夠理清。
“不過……”林異緩緩開口，“如果你手裡的翡翠是‘靈石’的話，我手裡的那個不也是嗎？你拿靈石換靈石，是圖個什麼？”
陸昭說道：“同樣是蘊藏了超凡力量，但靈石之間亦有差距。”
“我的更好？”林異問道。
我的要是不好，你憑什麼跟我換？
但要是我的更好，我憑什麼換給你？
陸昭反倒不心急了，他不怕林異問，就怕林異不問，於是便說道：“誰的更好誰的更壞，其實很難有一個明確的界定標準，我們隻能用辯證的思想去衡量它。”
“在我看來，你手中的那塊石頭，對我有很大的研究價值，所以我想要置換過來。”
“但是，我現在又拿不出能讓你滿意的資源，所以隻能夠拿我現有的，相對價值比較接近的物質來跟你換。”
陸昭不善交際，但邏輯卻很清晰。
最有力的說服方法，就是不談物質價值，隻談對己價值。
你的東西很好，我的東西也不差，我的雖然很有價值，但是現在你的對我更有價值。
至於它在你手上的時候，對你有沒有價值，那我怎麼能知道呢？
換句話說，他真的很會騙，用自己的邏輯形成一條詭辯，再用自己質樸的外表、誠懇的語氣遮蓋詭辯的氣息。
林異心中清楚得很，陸昭條理清晰，他才能更好的被“說服”嘛，不然該配合你演出的我也隻能被視而不見了……
林異聽得非常認真，便跟著“下意識”地問道：“看來你那個翡翠真的很不錯……”
陸昭趕緊趁熱打鐵：“那是自然，相比於你那塊石頭，我的翡翠裡蘊藏著的超凡力量更加穩定，如果能夠找到一個秘紋學大師加以打磨，就能夠將其中的超凡力量完全引導出來。”
林異忍不住腹誹了一聲，所謂的秘紋大師該不會是做玉器的吧……
當然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異色，而是一副虛心好學、耐心聽講的樣子，對於羽瞳，他了解得其實很多，但對於翡翠這些石頭他倒還真的想要了解一些，陸昭的話，剛好給了他一些了解的機會。
但如果隻是超凡力量的含量上有差距的話，他還是比較失望的。
因為超凡力量差距有多少，憑他的感知能夠輕易衡量。
截止目前為止，他從陸昭口中得到的信息隻有一個，礦石能夠承載超凡力量，一如某些物質能夠灰燼，而通過雕琢這類石頭，能夠使其中的超凡力量發揮出更強的力量。
類似於……秘紋矩陣。
見林異若有所思，陸昭便以為林異在思考要不要交換，於是便提著一顆心，有些期待的等候著。
林異其實是在琢磨還有什麼可以順勢問問的。
套信息是一門技術活，要絲滑自然不著痕跡，不然痕跡太重，容易讓人感到不舒服，從而引起懷疑。
尤其是麵對陸昭這個邏輯思維看上去就不簡單的人。
林異便伸手套進了口袋裡，把那羽瞳摸了出來，放在麵前好奇地把玩了起來。
一看到林異徒手拿捏羽瞳，陸昭的臉色就微微一變，不著痕跡地退後了一些。
“你說的那些啊，其實我也不是非常在意，什麼秘紋大師，真的要是那麼好找的話，你也不會就這麼帶一塊原石在身上了對吧？”林異哂笑著看向了陸昭。
陸昭笑而不語，但實則的確有些心虛，秘紋大師，組織裡自然是有的，但是如果什麼都去找秘紋大師的話，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蕭同學，有一點我想你是誤會了。”陸昭微微搖頭，接著開口道，“貨幣隻是一種用來權衡物品價值的數字，當脫離了社會，隻有真正具有價值的事物本身，才能夠稱之為貨幣，比如……你我手中的這種石頭。”
“而我正在進行的，也不是‘購買’，而是原始社會的‘以物易物’。”
“我不妨說的再明白一些，我手中的翡翠，當你離開了校區，隨便尋找一個銀行都能夠兌換成貨幣，但你手中的這塊石頭，卻隻有一些特殊的典當行才具備鑒定資質，甚至……我認為你不具備將它帶出校區的資質，哦不，不能說資質，而應該說，權力。”
“你帶不走它。”
“與其冒險，不如選擇一個真正可以變現的翡翠，畢竟你們應該都是為了賞金才來校區的吧？這翡翠，肯定是不止三萬的。”
陸昭將翡翠徐徐遞到了林異的麵麵前。
林異微怔，隨後也是露出了釋然之色，是啊，在校區這種根本不需要花錢的地方，要貨幣乾什麼？
的確是不如帶著一塊翡翠好辦事，啊呸呸呸，傻逼了……他差點被繞進去了，交易隻是一個由頭，怎麼他媽的聊著聊著還當真了？！
他的目的，也隻是利用羽瞳換取一定的信息而已，至於翡翠，那種東西對他根本沒有什麼用……
「咦……為什麼我會覺得翡翠沒用？」林異腦子又是一抽，有點沒繞過來，不是為了錢嗎，怎麼能套現的東西來了，又覺得沒用了？
噢噢噢！是了！
他反應了過來，之所以覺得那翡翠沒用，是因為那翡翠裡蘊藏著的超凡力量微乎其微，以他現在對超凡力量的運用能力，想要把一些超凡力量注入石頭裡還不簡單？
如果那樣的石頭值錢的話，那他不就是人形印鈔機了？
他是沒想到，超凡力量在外麵居然那麼值錢！
不對！等等……外麵還是他所熟悉的社會嗎？
林異的腦子來回抽，越發感覺自己的記憶有些混亂。
七天三萬……
貨幣……
等等……
為什麼他腦子裡對於貨幣的印象，是軟妹幣？
嘶，再等等……
難道貨幣不應該是軟妹幣嗎？
不是再等一下……為什麼……為什麼腦子裡突然之間又一片空白了？！
林異心神劇震，明明七天三萬之前一直掛在嘴邊的，可真當需要想到貨幣的時候，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蕭同學？蕭同學？你沒事吧？”陸昭見林異的麵色有些變化，不知道林異這次又怎麼了，但他一想到林異曾經把詭笑天使雕塑死體都摸碎掉的壯舉，心中就對林異保持了足夠的戒備，如今自然是嘴上說著關心的話，實則帶著陳雪又偷偷挪後了半步。
林異聞言，趕緊緩過神來，然後道：“行吧……石頭給你，翡翠給我。”
說罷，他也顧不得彆的什麼，直接把羽瞳丟了過去。
“我草？！”陸昭被嚇了一跳，尖叫著蹦跳了開來，陳雪眼疾手快脫下外套，將那羽瞳直接裹住，拎在了一邊。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當陳雪的外套接觸到羽瞳的時候，那羽瞳竟然猶如猛獸出籠一般開始向四周釋放出可怕的波動。
「嗡——」
以羽瞳為中心，仿佛出現了一個無形的漩渦，空間也被拉扯出了褶皺，陳雪的身形輪廓更是也被扭曲，出現了被漩渦拉扯著吸入的趨勢。
那一幅畫麵，像極了麵具帶土神威拉人時的樣子。
“這是……不好？！”陸昭驚恐出聲，趕緊喝道，“快！把它丟掉，快！”
“我、我丟不掉！丟不掉……”陳雪嘗試著甩動手臂，可那羽瞳被外套包裹起來之後，居然就像是將外套連帶著陳雪的手臂化為了一個整體一樣，超凡力量化作了強烈的汙染，直接順著外套蔓延了出來！
陳雪被這股超凡力量反向鉗製，出現了“一把抓住頃刻煉化”的趨勢！
卻說，另一邊的林異，正伸手去拿陸昭手上的翡翠呢，忽然見陸昭尖叫著跳開，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我湊，想黑吃黑？！
他大為不悅，但很快就發現陳雪那邊遭遇了困難。
不過與陸昭和陳雪所看到的畫麵截然不同的是，在林異的眼中，眼下發生的卻是另一幅畫麵。
空間扭曲？漩渦般的褶皺？神威般的虛化與吸扯？
在林異的眼中，統統都是不存在的。
當然，也有存在的東西——當陳雪將外套脫下包裹住了那羽瞳的時候，林異就看到羽瞳輕微地震顫了起來，緊接著，那羽瞳就像是蛛絲發射器一樣向四周圍釋放出來了一條條無形的絲線。
那絲線的質感，赫然與林異在扭曲的圖層裡觀測到的出現在天使雕塑體表的那種框架般的秘紋痕跡一模一樣！
「詭笑天使的雕塑死體粉碎的時候，將本身的‘框架’收納在了羽瞳裡？」林異露出驚容。
羽瞳裡的秘紋，他是觀測到的，他還知道，這秘紋承載了大量的超凡力量，並且他其實也沒想明白為什麼這股力量那麼狂暴，為什麼羽瞳卻不暴走，還能夠維持圓球的物質表現。
他也知道，陸昭就是想要得到羽瞳，研究裡麵的力量才來找他交易的，而他也是早已洞察了這一切，這才故意演戲，換了一波信息過來。
但他萬萬沒想到，信息他得到了一些，羽瞳他也給出去了，可架不住陸昭和陳雪接不住！
原本“穩定”的羽瞳，一離開他就暴走了。
那秘紋就像是納米機器人一樣不斷展開，頃刻之間就覆蓋了陳雪的小臂——都這樣了，她自然甩不開了！
陸昭趕緊把翡翠交給了林異，焦急地說道：“蕭同學，翡翠給你！那個石頭我們不要了，你快拿走吧！快拿走吧！”
“啊？”林異啊歸啊，還是馬上走向了陳雪，一把抓住了陳雪的小臂。
神奇的是，當他的手掌抓住了陳雪的手臂時，原本活躍躁動的秘紋框架，就像是冰雪忽然被火光照耀到一般退縮了起來，眨眼之間就縮回了羽瞳之中。
而原本微微顫抖的羽瞳，也是又一次變成沒有半點動靜的石球。
林異默默地從外套裡將羽瞳翻出來，拿在手裡觀察了起來……
這玩意兒有說法，他媽的暗藏雞美啊！
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句話——【凡承天使之力者，終成天使之幻影！】
隻要沒有被徹底毀滅，就會成為新詭笑天使誕生的溫床！
林異的心頭閃過了一抹流光，好似撥雲見日，他瞬間醒悟——如果詭笑天使在神秘係譜學上存在序列，那麼且不管其他的途徑怎麼說，這個羽瞳一定就是詭笑天使途徑裡必備的「轉職道具」！
在西方、或者說東方杜撰的西方奇幻故事裡，經常出現蜥蜴形的那種龍類存在傳承記憶之類的東西，這羽瞳或許就是類似的東西，一個詭笑天使隕落的時候，它的某些“框架代碼”被保留在了羽瞳裡，下一個獲取羽瞳的人就可以借此踏入詭笑天使途徑。
林異猜想，大方向是至少是這樣的。
當然，羽瞳的誕生是不是如此簡單，有什麼林異不知道的隱藏條件；
什麼樣的人能夠利用羽瞳踏入詭笑天使途徑，還需要那些條件，到底是苛刻的還是輕而易舉的，林異都不知道。
他隻有一個大致猜想的方向。
不過直覺告訴他，如此產生的詭笑天使，或許與常規的詭笑天使，存在著某些差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