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正憋不住的另有其人,陸昭看著這沒完沒了的偽人,那眉頭也終於是皺了起來。
“怎麼進來了這麼多?”他嘀咕道。
陳雪聳了聳肩,語氣有些無奈:“老陸,你剛才不壓住我的話,這幫偽人最多進來兩個。”
陸昭抿了一下嘴,扶額頭痛:“去關門吧,至於那些偽人,回頭我們給清理了就是……”
聽到“去關門”三個字,陳雪已經從原地起身,快速來到門口,然後無視那些偽人,直接從門背後把門給掩了上來。
門外的偽人力氣似乎很大,哪怕是關門前,那些手也像是觸手一般伸進了門縫裡。
陳雪眉頭擰起,瘦弱的身軀裡竟然爆發出了一股與其身形完全不匹配的蠻力,然後將教室的門硬生生地推的關了上去。
「喀拉喀拉喀拉……」
門頁就像一柄閘刀,將那些從門縫裡伸進來不願意縮回去的偽人的手直接夾斷。
二十幾條手臂,就那麼被齊根切斷,掉落到了地上,有些滾落到了那個開門的體驗生的麵前,嚇得他麵色蒼白,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陳雪本是一言不發,但見狀,還是不滿地看向了那個體驗生,語氣冷漠地說道:“自己想乾什麼就乾什麼,陌生人跟你說話,你不明白亂回複乾什麼?”
“我……”那個體驗生早已經腦子一團亂亂麻,又被眼前的接連幾幕衝擊得失了智,隻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我……我也不知道啊……”
陳雪沒有多說什麼,冷漠地掃了他一眼,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
對於這種人,她的忍耐力是有限的,再多說一句,她就怕自己克製不住先把他領先偽人一步乾掉了。
而周圍那些進入了教室的偽人們,對於陳雪的行為卻完全沒有在意,進入了教室的它們,自顧自地順著階梯教室的台階移動著,然後不知道遵循著什麼規律,落座了下去。
它們落座完畢後,就像一個瘦排骨似的插在座位上,從講台處望過去,就像是插入了一塊塊人形墓碑一樣。
與此同時,那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的金九曜,也是突然回過了神來,然後猛地抽了一口氣。
“哈——”
他垂死病中驚坐起,眼中布滿了不可思議之色,隨後,像是一個缺氧了很久的人那般大口大口喘息了起來。
“呼……呼……呼……我……我剛才……”
“你剛才怎麼回事?”陸昭為他順了一下後背,輕輕地安撫著,“慢點說,不要急。”
“書架那邊……藏著什麼東西,那眼神……冷漠得就像是國度序列裡的神明雕塑……”金九曜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身子還有些顫抖,好像從冰水裡剛被打撈上來一樣。
“書架區……”陸昭皺了皺眉,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然後看向了已經回到了座位那邊的林異,“難道……”
“不……不是他們。”金九曜的臉上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開始我也感覺是他們,但是……呼、呼……後來又感覺不像……”
金九曜回憶著剛才的畫麵,一開始他的確像是對上了林異的眼睛,但是後來恍惚了一下,他似乎看到了……似乎看到了……
“那……還在那兒……是它、是它!!”金九曜終於是在書架區那邊找到了什麼,手指顫抖不已,都不敢再繼續指著。
陸昭實時望去,下一刻,他的臉上也是唰地一下子白了。
“天……天使雕塑?!”
書架區那邊的框架縫隙裡,赫然塞著一顆天使雕塑的腦袋,而透過書架上書籍的縫隙,隱隱可見天使雕塑那收攏著的羽翼。
“小冰小雪!”陸昭低喝道。
「咻!咻——」
還沒等他說什麼,雙胞胎姐妹花已經並肩貼著台階衝刺了上去,途中但當她們雙掌接觸了一下,隨即拉出來了一條藕絲般微不可察的細絲。
那細絲細若無物,但是卻散發著一股鋒利的氣息,仿佛連空間都能夠切開。
然而,當她們嚴陣以待地抵達書架區那邊的時候,卻驚呆了,然後果斷折返了回去。
見到兩姐妹去而複返,陸昭眉頭緊皺:“怎麼回事?”
陳冰先是看了一眼金九曜,然後看了一眼陳雪。
陳雪心領神會,當即替陳冰開口問道:“老金,你是不是看錯了?”
“先說怎麼回事。”陸昭打斷道。
陳雪遲疑道:“那個雕塑是「天使雕塑」沒錯,但是已經變成了「死體雕塑」,不再具備任何效力……”
陸昭聞言,眼中滿是疑惑:“怎麼會是「死體雕塑」……”
金九曜也是道:“怎麼會是「死體雕塑」?那眼神……仿佛能夠貫穿我的靈魂……怎麼會是「死體雕塑」呢?要不要去問問他們?”
金九曜說到最後,看向了林異他們。
陳雪也看了過去:“我早就覺得他們兩個不對勁了……尤其是那個看皇叔的,看我的眼神讓我非常手癢,恨不得給他一下。”
陸昭的眉頭依舊皺著:“他……”
陸昭思忖了起來……那邊兩個人,看他們的樣子平平無奇,如果剛才真的跟「天使雕塑」待在一塊兒的話,怎麼可能保住命來?
但出於嚴謹考慮,他還是看向了金九曜:“你去問問,不行,你這個樣子去會嚇到他們,小雪,你去問問。”
陳雪果斷起身。
“注意分寸……”陸昭趕緊提醒,“人家看什麼書是人家的自由,彆鬨出人命來,記住我們還有任務。”
“知道了!”陳雪冷冷地說道。
陸昭看了一下林異和魏亮,隨後沉吟道:“小金你先休息,小冰你照顧一下他。”
陳冰點頭。
“我沒問題的,你去吧……”金九曜自然知道陸昭要乾什麼。
陸昭於是也不廢話,背起登山包,兀自走向了書架區。
那個天使雕塑的死體,他不去親自看一眼,心底實在是不太放心。
片刻之後,他黑著臉回到座位那邊。
而陳雪也已經從林異那邊回來,在那邊等候起了他。
“你問的怎麼樣了?”陸昭關心地問道,陳雪回來之後就黑著個臉,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陳雪的臉色這麼難看,比他現在的臉還黑。
陳雪抿了一下嘴:“他問我多大了……有沒有男朋友……還有彆的什麼的……”
金九曜:“……”
陳冰:“……”
陸昭:“……”
“咳……”陸昭乾咳一聲,頓了頓,“雖然問女生年齡的確有些冒昧……”
陳雪咬了咬牙:“他問的是三圍……”
“我!可惡我忍他很久了!”金九曜口吐電報一拍地麵,身形猶如利刃出鞘。
然後被陸昭按了回去。
“稍安勿躁……”陸昭接著問道,“你過去之後,怎麼被反過來盤問了?就沒事先問出點什麼嗎?”
陳雪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問了,他們對此一無所知……我的感知告訴我,他們沒有撒謊。”
陸昭思索了一下,眉頭隨即舒展開來,像是想明白了什麼:“這就對了!”
他解釋道:“隻有一無所知,才能夠躲避來自天使雕塑的凝視……”
“根據資料顯示,天使雕塑需要與獵物建立聯係才能夠展開獵殺。”
“可他們怎麼可能一點反應也沒有?”金九曜不理解,“真的有這麼遲鈍的人嗎?”
“糾正一下,是神經大條。”陳雪道,“那個人的眼中,隻有肉體,但是在這種時代下,不會存在這麼……純粹的流氓。”
“除非他覆寫了自己的認知。”陸昭道,“知道他們的名字嗎?回去之後我們托人查查他們的資料,如果足夠‘特殊’,或許可以想辦法吸納進來,剛好我們有兩個女生,而他們……是兩個色胚。”
陳冰冷冷地看了一眼陸昭,但卻沒有說什麼。
陳雪哼了一聲,然後點了點頭:“他們兩個,一個叫‘蕭梓’,另一個叫‘威廉’。”
她咬了咬牙:“那個色胚就是‘威廉’。”
“‘威廉’,聽著不像是華夏的名字?”陸昭皺眉。
金九曜怒道:“崇洋媚外的狗果然一直都有,我真想宰了他!”
他又彈射了起來,然後又被陸昭按了下去。
“你這衝動魯莽的脾氣,真的不適合做一個‘偵查’,這麼莽,關鍵時候可是會害死我們的。”陸昭掃了他一眼,接著看向陳冰陳雪,微微搖頭,“多半是化名,不過無所謂,等我們拿到了資料就知道他們怎麼回事了。”
“這兩個人,在這裡已經正常到了不正常的程度,肯定是有大問題的,但是目前我們一定要以任務為重,隻要他們不影響我們的任務,就不要管他們了。”
陸昭對林異的態度,跟林異對山男當初的態度近乎一致。
在校區裡,每一個人都是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惹麻煩儘量不招惹麻煩的原則做事的。
“明白。”金九曜等人點了點頭。
陳雪又多看了“威廉”一眼,腮幫子的肌肉鼓動了一下。
那邊的魏亮似乎發現了什麼,然後看了過來,擠了擠眉毛,就差吹口哨了。
“無恥之徒!”陳雪麵色如霜。
“那個蕭梓呢,有沒有什麼問題?”陸昭問道。
陳雪麵色凝重:“他的問題最大!”
“他剛進教室的時候,我就‘瞄準’過他了,但是在我的視界裡,他的周圍纏著一片非常濃鬱的霧氣……那種霧氣,就像是被異常天氣籠罩了一樣。”
“但是,當我再仔細看他的時候,那種朦朧模糊的感覺卻又消失了……”
“什麼意思?不仔細看就很不對勁,仔細看反而沒問題?”陸昭疑惑地問道。
金九曜遲疑道:“從感知上來講,叫做‘反向牽引’,說白了就是感覺不對勁或者不自在……當你知道了他在那邊,越不在意就越在意,然後渾身都會不舒服。”
“‘反向牽引’?”陸昭皺眉,“怎麼那麼熟悉?”
金九曜抿了一下嘴,麵色古怪地說道:“當然奇怪了,因為這種‘反向牽引’的機製一般存在天使雕塑的身上……是天使雕塑用來誘導獵物感知它,與它建立聯係用的。”
“人類怎麼會有這種‘被動技能’呢,誘導我們感知他,然後還讓我們感覺不對勁?他明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陸昭眉頭緊皺:“不知道,但是也彆管了……這兩個人,回頭交給組織去調查吧,不要因為一些未知的因素而丟棄任務重心。”
“尤其是你,小金。”他看了一眼金九曜,“你剛才的行為非常危險,下次再要‘偵查’,至少確保小冰小雪已經建立起領域,不要擅自觀察。”
金九曜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然後滿臉無奈地讚同道:“知道啦知道啦,任務一,確認袁立建的任務執行進度;任務二,確定並挖掘……”
“好了,我不是在抽背你任務內容,自己心中牢記任務就好。”陸昭打斷了他的話,接著中斷了與林異兩人相關的話題,接著道,“那邊的天使雕塑死體……我剛才過去觀察過了。”
金九曜頓時來了精神,急忙問道:“那邊是什麼情況?”
陸昭麵色凝重,沉聲道:“怎麼說呢,根據結果反推,我隻得到了一種情況。”
“那個天使雕塑因為某種原因降臨失敗了,你們也知道,詭笑天使的降臨本身屬於一種乾涉現象,而圖層穿越躍遷也並不是一種穩定的穿越行為,它們能穿越,隻是因為它們在這方麵比較‘擅長’,但如果遇到圖層級的波動,很容易卡在圖層的裂隙裡死去,就像……”
“就像穿牆到一半卡牆裡死去嘛……”金九曜嘟囔了一下,但馬上被陳雪瞪了一眼,趕緊閉上了嘴巴。
陸昭道:“不錯,一種情況,就是天使降臨的時候被圖層裂隙吞噬了,導致它們的魂靈沒有降臨,而已經乾涉進來的軀殼在現實裡變成了雕塑……”
“但是,這種情況出現的可能性非常,就像一個人喝水把自己嗆死一樣,理論上隻存在理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