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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思蘅回到忠勇侯府,就見祖母在等他。
陸老夫人見著孫兒穿著一身鮮亮靛藍的衣袍,挺拔精神地進門,歡喜得很。
“乖孫孫,禮送了?”
“祖母,孫兒親自送的,還見了阮伯父。”
“哦,那他可給你交代什麼?”
陸思蘅搖頭:“什麼也沒交代,就說讓孫兒代他謝您。”
陸老夫人點頭:“那些啊都是庫裡存放了許久的藥材,皇上每年賞賜很多,我一個老婆子也吃不完。聽說阮老太爺病重,索性借著這個由頭給人家送去。一來表表咱們誠意,二來也算是親家間的關懷。”
說完,察覺陸思蘅情緒不對勁,她停下話頭。
“乖孫孫,怎麼啦?誰惹著你了?眉眼耷拉的都不俊了。”
陸思蘅揉了揉臉蛋,嘻嘻笑:“祖母看錯了,孫兒還俊著呢。”
陸老夫人啐他:“你騙得了彆人可騙不了我,快說說,遇到什麼事了?是不是阮祭酒囑咐你學問你不樂意?還是阮三丫頭跟你慪氣了?”
陸思蘅張了張口,想問能不能不娶媳婦了,反正阮三不想嫁他。但看祖母歡歡喜喜的模樣,他忍了忍,又把話咽下去。
“真沒騙祖母,孫兒隻是昨夜沒睡好,困得慌。”陸思蘅故意捂嘴打了個哈欠:“祖母,孫兒回屋歇息去了啊。”
陸老夫人摸著孫子的頭,欣慰地說:“
我的乖孫孫長大了,都知道疼人了。以後娶了媳婦可得好生聽媳婦的話啊,不能惹媳婦生氣知道不?”
陸思蘅懶懶地點頭:“嗯。”
“去吧去吧,快去歇息。”
陸思蘅規矩地行了一禮,起身出了壽元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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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後,陸思蘅徑直往大門走。餘青跟在後頭,詫異問:“主子,不去歇息了?”
陸思蘅扭頭:“我像虛得很的樣子?小爺彆說一宿不睡,就算熬三天三夜也不打盹半分。”
餘青訕笑:“那主子要去哪啊?”
“去........”
陸思蘅停下,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好。
若是往回,隻要出了門就沒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茶樓、酒肆、賭坊、馬場,京城熱鬨奢靡之地幾乎都是他的地盤,前呼後擁,無人不應。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那些地方膩歪起來,好沒意思。
“隨便走走就是,牽我的馬來。”
陸思蘅的馬是一匹純種汗血馬,棕色毛發油光滑亮,四肢健碩高大,連馬鞍都是鑲了金邊的祥雲蜀錦造。跟他這個人一樣,皮囊精致好看,到哪都是一道風景。
今兒這道風景卻顯得孤零零。
陸思蘅騎馬獨自穿過街道,遇到熟人招呼也懶得理,漫無目的地來到永安橋上。
餘青問:“主子,您想釣魚?”
陸思蘅白了他一眼,下馬後找了個高高的石墩,往上一蹦,就這麼盤腿坐下來。
他望著江水,惆悵地歎了口氣。
這倒把餘青整懵了。
他跟著陸思蘅六年,頭一回瞧見這位爺如此多愁善感,跟換了個芯子似的。
“主子,”他小心翼翼問:“您不會想不開吧?”
“你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抽你?”陸思蘅怒。
瞧見他又變成以往的性子,餘青嘿嘿笑:“主子息怒,屬下說笑呢。”
陸思蘅扭回頭,捧著臉沉默地望著江水。
須臾,突然開口問:“餘青,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啊?”
“啊?這這這........屬下怎麼回答?”
“如實回答。”
餘青說:“也不是很沒用啊,至少京城沒人賭馬賭得過主子呢。”
“.............”
陸思蘅危險睨他:“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有用的?”
餘青撓了撓頭,半天蹦出兩個字:“沒了。”
“.......”
陸思蘅也不氣。其實自己幾斤幾兩他也清楚,非要自取其辱問有沒有用,純粹是吃飽了撐著。
十八年來,他一直覺得自己這麼活沒什麼不妥。祖母也常說“我的乖孫孫榮華富貴一樣不缺,隻須好好用膳好好長大,平安過一輩子就行。”
他也是這麼想的,忠勇侯府榮華富貴樣樣都有,他不考科舉也不入仕,怎麼快活怎麼來。
他常常聽彆人評價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紈絝,以前沒覺得,可今天聽阮三這麼說,他不惱她,就是心裡難過。
餘青猜到些許,問:“主子是為阮三姑娘的那些話傷神了?”
陸思蘅斜了他一眼:“不準說出去。”
餘青笑,說:“主子也甭難過,阮三姑娘那樣說有她自己的理由。屬下聽說她原本是要跟那個程俞安定親的,結果被賜婚給主子了,她心裡不好受。不過這隻是她自己的理由而已,並不代表主子不好啊。
”
陸思蘅問:“我哪裡好?”
“在屬下眼裡,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屬下做錯事了,您不罵也不罰,還時常賞賜東西。屬下都想跟著您一輩子呢。”
陸思蘅“嘁”了聲,唇角微微揚起了點。
“你說得對,阮三沒眼光那是她瞎,跟小爺有什麼關係?”
餘青嗯嗯點頭,又問:“那主子還娶她嗎?”
陸思蘅沒應聲,過了會,說:“娶吧,我都答應祖母要娶她了,祖母這把年紀了,頭一回見她這麼高興過,要是不娶了祖母得多傷心。”
“不過我也不會為難阮三的,她不是喜歡程俞安嗎?等娶進門了對付一陣子就跟她和離唄,反正到時候她進門了,祖母了解她是什麼性子,就知道她不是做孫媳的那塊料,鐵定會同意我跟她和離的。”
.
阮家。
“娘,旁人家嫁女至少也要兩三載,為何我的親事就定得這麼急?現在已經五月,離十月滿打滿算也就隻剩四個月了。”
柳氏解釋:“
吉日雖說是皇上讓欽天監看的,但也問過兩家意見,我們都覺得妥當。”
“
你祖父病了這些年你不是不清楚,太醫來看過,估計是熬不過今年了。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你祖父去了,你得守孝三年。雖然我們阮家等得,但忠勇侯府等不得,況且我們也不忍心耽擱你三年韶華,這才同意了十月成婚。”
“可女兒真的不想嫁給陸思蘅,嫁那樣的渾人,女兒不甘啊。”
柳氏無奈勸道:“
知知啊,我跟你父親商量過了,尋思這門親事也沒什麼不好。咱們阮家又不靠嫁女兒出人頭地,隻希望你能嫁得順遂日子好過就行。拋開陸賢侄這個人不說,忠勇侯府還是不錯的人家,家中無長輩,無須你侍奉公婆。陸老夫人又是個和善的,等你嫁過去了她不會委屈你。這麼看,這樁婚事也不是一無是處。”
阮韻知坐在桌邊,手裡捧著書,頭也不抬。
“拋開陸思蘅不提,那提什麼呢?女兒嫁的就是這個人,又不是嫁陸老夫人。”
“...........”
柳氏道:“
陸賢侄雖頑劣了些,但品性還是不差的。你看,你輸了賭約,他最後不也沒跟你計較嗎?”
“.............”
阮韻知想起喊的那三聲“好哥哥”就嘔得要死。
“知知,我明白你心有不甘,可吉日都已經看好了,這樁婚事橫豎都成了定局,再改不得。聽娘的,彆鬨了,也彆說那些削發為尼的氣話。娘十月懷胎生下你,又含辛茹苦養大,你怎忍心撇下娘去伴青燈苦佛?”
說到這,柳氏不禁哽咽起來。
阮韻知也聽得鼻頭發酸,忽地合上書撲在桌上流淚。
柳氏瞧著心疼,忖了會,咬牙道:“知知也彆怕,若日子真過不下去,大不了咱們和離。聖上賜婚雖拒不得,可成婚後聖上也管不了臣子家事。屆時你若想和離,就跟爹娘說一聲,爹娘為你做主。”
聞言,阮韻知愣愣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