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雷的目光掃了眼照片,“……這照片看起來很老了。”
“對,但他還帶在身上,多少說明點什麼。”
赫斯塔把照片重新收回,她講述起自己在費昂斯房間內搜查的經過,司雷靜靜地聽。
“總地來說,我沒什麼收獲。”赫斯塔回答,“你當時在外麵有和他們聊到什麼嗎?”
司雷輕歎了一聲,“我反應也有點慢了……”
“怎麼呢?”
“現在回想他們當時的表情,其實那幾個人已經下決心赴死了……很明顯,但我直到其中一個人讓我趕緊離開那裡,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司雷望著赫斯塔,“我當時想進去告訴你,讓你趕緊出來,但……”
赫斯塔有些意外,“他們還讓你趕緊離開呢?”
“一些死前的胡言亂語罷了,”司雷閉上眼睛,表情有些微的痛苦,“為首的那個人說了些怪話,彆的人跟著附和……”
“什麼怪話?”
“他說他的名字會寫在所有人中間,然後剩下的人就說‘亞雷克與你同在’這樣……”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也在,我聽見了,感覺和迪特裡希的日記差不多,這些人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有一個絕對的存在來肯定自身的正義和價值……”赫斯塔輕聲道,“還有嗎?”
司雷回憶著:“他後麵還提到從血肉中脫離,什麼……”
“從血肉中脫離?”赫斯塔低聲重複著。
“好像是想表達他經曆過死亡,像夢一樣,”司雷低聲道,“他說他並不害怕,即便會被扣分,也並不後悔……”
“這是瀕死的時候出現幻覺了?”黎各若有所思,“他是不是把這也當成他們的模擬試煉了。”
“也許吧。”司雷目光低垂,“現在回想,我昨天應該先去問古斯塔夫,他的試煉內容是什麼……”
“你現在相信了。”赫斯塔輕聲道。
“但他太年輕了,”司雷再一次閉上了眼睛,“那幾個已經死了的年輕人,塔西婭……還有那對姐妹,她們才多大年紀。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無非都是周圍的成年人灌進去的……她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
“塔西婭都二十多了吧,還不能選嗎……”黎各撐著下巴,“艾格尼絲和梅耶還小是真的——但她倆看起來比塔西婭魔怔多了。”
“而且艾格尼絲也參與過試煉。”赫斯塔補充道。
“這些‘孩子’也許比你想象得要主動得多。”黎各接著道。
“如果我們要劃分恐怖分子,船上這群人大概和安娜不分伯仲。”
“嘖,”黎各點頭,“同意。”
她側身轉向赫斯塔,兩人默契地擊了下掌。
“你總不能因為古斯塔夫長著一張年輕的臉就提前認為他骨子裡可以是個好人,”赫斯塔望著司雷,“我骨子裡算個好人壞人我都不確定——”
“是好的,”黎各點了頭,“咱們仨都是好人陣營的。”
司雷試圖忍耐,但還是笑了一聲。
“是的啊,”黎各笑道,“我們是好人,安娜還有這一船的乘客呢是壞人,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赫斯塔看著她:“那千葉小姐呢?”
“有待觀察。”黎各認真回答。
赫斯塔不置可否。
黎各接著道:“按我的意思,就該放著壞人和壞人鬥下去,我們在旁邊看著就行,結果你又不願意。”
司雷看向赫斯塔:“……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船上的乘客本來人就不多,昨晚又一口氣炸死五個,再這樣鬨下去過不了幾天人就都死完了。”赫斯塔輕聲道,“首先是鎮壓叛亂,其次,就是增加乘客數量。”
……
電梯門外,男人已經慌了神,他望著塔西婭把東西抱出轎廂,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電梯門緩緩合上,塔西婭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她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同樣有些茫然。
突然,她抬起頭,朝著赫斯塔的房間大步走去。
“塔西婭你去哪裡!你回來!”男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追著塔西婭往前跑,“站住!”
塔西婭沒有理會身後的喊聲,她抱著一堆文件回到了赫斯塔的門前,再次從那個空洞的玻璃門中鑽了過去。
“你在乾什麼……”
男人發現塔西婭似乎並不是想逃跑,於是也放慢了腳步,他跟著她一同鑽過了大門——塔西婭小跑著登上台階,重新推開了赫斯塔房間的門。
“塔西婭!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推門而入的男人忍無可忍,他看見塔西婭有些頹然地坐在地麵上,目光愣愣地望著某個地方,仿佛整個人都被抽走了精氣神。
男人剛要上前把塔西婭拉起來拖走,突然也感到一陣悚然——
順著塔西婭的目光,他看向了不久前三人共同檢查過的抽屜,就在抽屜底部和地麵的空隙之間,一個熟悉的黑色小皮箱靜靜地躺在那裡。
塔西婭躬著身子上前,再一次將皮箱拖出了櫃底,她熟練地打開箱子,隻見裡麵放著兩個鼓鼓囊囊的文件袋,兩個文件袋上麵都標著日期,一個是&nbp;1/31~03/3,另一個是&nbp;03/3~0/3。
“……就是剛才的箱子,”塔西婭紅著眼睛,小聲開口,“一摸一樣的。”
男人雙膝一軟,癱坐在地上。
……
赫斯塔與黎各坐了大概不到十分鐘,兩個身著白衣的醫生就邁著大步進門查房。
其中一人一見黎各和赫斯塔就皺起了眉頭,“外麵寫了!每次隻能一個人進來探視,你們沒看到嗎?”
“沒看到。”赫斯塔回答,“哪兒寫了。”
“就護士島那邊。”黎各小聲道,“我以為你看到了不在乎呢。”
“你們是誰?”赫斯塔望著眼前兩人,絲毫不怵。
“她們都是我的主治醫生……”病床上的司雷虛弱地回答,“昨晚的手術就是左邊的女士做的……”
赫斯塔回過頭:“你確定?”
“確定……我是半麻,整個手術過程我都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