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都能找到?”千葉雙眉輕揚,“他去那邊乾什麼?”
“我不知道,但這裡是他前往格雷斯劇場前最後到過的、也是停留時間最久的地方,單人艙裡沒有監控,所以檢查得比彆處更仔細一些。”司雷低聲道,“然後是日記本……我稍微翻了最近兩周的內容,我發現這人噩夢做得有點多。”
赫斯塔放下了字條,把手伸向一旁的本子,“我看看……”
——
9//463&nbp;&nbp;大雨
我不喜歡今天的大雨,每次大雨都讓我覺得昏沉。原本二十分鐘的午覺我睡了將近三個小時,直到弗裡茨回來我才意識到這些時間都被浪費了。弗裡茨笑我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出去,他們今天在雨中跑了二十公裡,七八個人在譚伊的市區穿街走巷,好像很快活,他還買了很多用石膏雕刻的貓頭鷹小人。
我不喜歡石膏小人,我嗬斥他不要把這些東西擺出來,他先是被我的脾氣嚇到了,過了一會兒也有些生氣,但他實在是個好人,就算生氣也沒有和我爭吵,而是默默地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收起來。我很難過,晚飯的時候主動找他道了歉,他原諒了我。
晚上洗澡的時候,他問我為什麼這幾天一直悶在旅館裡,除了必要訓練哪兒也不去,我沒法回答他。
有時候我們都會經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一些不能向其他人提起的事……我希望前天隻是我眼花,我不想再做噩夢了。
保佑我吧,亞雷克。
——
赫斯塔稍稍顰眉,看見日記末尾的“前天”,她把本子往前又翻了兩頁,然而五月八號和七號,迪特裡希沒有記下任何東西。
“這個弗裡茨是那個‘弗裡茨·格魯寧’嗎?”赫斯塔輕聲道,“迪特裡希的室友?”
“對,剛才……電梯上的死者。”
赫斯塔接著往後翻。
——
11//463&nbp;&nbp;晴
世界上存在轉世這種事嗎?
我在早餐的時候問了布理先生這個問題,我感覺他聽到這個問題時有點生氣,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聽我把話說完了。他斬釘截鐵地告訴我“世界上不存在轉世”,這是佛教徒,還有一些彆的迷信者生造出來的概念,每個人的靈魂都是獨一無二的……這都是些老生常談的話了,很可惜,直到最後我也沒能和他談及真正令我困擾的事。
儘管我知道布理先生是最可信的人,但我就是沒法開口,我實在不想被我最尊敬的布理先生嘲笑。
布理先生看出我臉色很不好,我隻能告訴他這段時間我睡不著,因為我總是夢見魔鬼,弗裡茨已經好幾次被我的尖叫嚇醒了,這段時間的夢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真實,有時候我甚至分不清它到底是不是真的,比如今天早晨,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從夢裡走出的影子,她就站在我的床邊,一言不發地望著我。
我害怕入睡,但弗裡茨答應我今晚留下來陪我,如果我又看見了什麼魔鬼,他會幫我驅趕。有這樣的朋友,我真的三生有幸。
保佑我吧,亞雷克。
——
1/&nbp;&nbp;晴
昨晚我真的睡得特彆好!弗裡茨萬歲!
今天我打算和他們一起去采購接下來要帶上船的物資,雖然升明號上可能什麼都有,但上麵肯定沒有合我品味的書,兩個月的旅行太令人期待了。
昨天彩排的時候我忘了好幾句台詞,不過布理先生沒有怪我,隻是讓我好好休息,我真的很愧疚,這麼一點小事也做不好,今天晚上還有一次彩排,我發誓今天絕對不會忘詞。
下個月就是我十六歲的生日,不管其他人說什麼,我決定開始蓄須,不然所有人都覺得我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屁孩呢。這幾年我真的成長了很多,等到了十四區那邊,我一定要說服父親將全家都遷到羅博格裡耶先生的末日城堡中去。
為了文明。
保佑我吧,亞雷克。
——
13/
太糟糕的一天。
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大家都提前拿到了登船須知,上麵寫的東西讓我有點不寒而栗。今天有好幾次,我把莊園裡的女仆認成了魔鬼……昨晚格魯寧也睡得很糟糕,他不肯和我說原因,但我理解他。
後天就要登船了,我覺得我的狀態不夠好,我需要向布理先生申請一次懺悔禱告,我知道現在可能不是時候,但我必須去。
人若知道行善,卻不去行,這就是他的罪了。
保佑我吧,亞雷克。
……
繼續往後翻,迪特裡希記錄了五月十五登船日那天的驚險遭遇,他為幾個摔死在碼頭的同伴傷心不已。不過,在去找布理做懺悔禱告以後,他的精神狀態似乎又變得正常起來。
至於出事的那天——也就是昨天,日記本空空如也,大概是因為還沒有來得及記下發生的一切,迪特裡希就已經一命嗚呼。
赫斯塔沉默地翻回到前頁,看著日記本上指代“魔鬼”的那個“她”,她忽然有種異樣的感覺。
千葉忽然笑了一聲,她看向司雷,“世界上存在轉世這種事嗎,你怎麼看,司雷警官?”
“無稽之談。”
“看起來你和荊棘僧侶之間達成了驚人的一致。”
“怎麼,你相信?”
“為什麼不信,看看,就像這個年輕人說的,世界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多著呢,”千葉掃了一眼日記本,“比方說怎麼老有受害人喜歡寫日記?”
“……也可能是因為他喜歡寫日記,”赫斯塔突然開口,“所以被放在了第一位。”
司雷與千葉同時看向她,“什麼?”
“霍夫曼,”赫斯塔輕聲道,“我第一個殺他,就是考慮到他日記寫得勤……他的日記能給出足夠多的線索。”
司雷檢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你是指什麼日記?”
“你們沒能看到……霍夫曼有個賬本式的日記本,他會把哪些人在什麼時候得罪了他都記下來,然後考察這人之後有沒有給予他相應的補償,如果沒有,他就會為自己‘討回公道’,”赫斯塔撇了撇嘴,“不過他人一死,這些東西就全都被他夫人燒掉了……這完全超乎了我的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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