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陳敞敲開應辰院門,給他送來抄本。
“《本草精蘊》,《血肉詮說》,《散劑三十六方》……”他把一本一本的冊子,疊放到桌麵上點清:“共計十二本,都在此處了。”
“一十二本……”應辰不禁道:“古長老撰寫的藥書,有這麼多?”
“還多著呢。”陳敞聳聳肩:“你以為,古長老是第一次乾出藥書、開講業的事兒?”
應辰不禁搖了搖頭,把桌麵上的藥書略略翻了一遍,才問道:“多少靈石?”
原來三日前,陳敞沒有爆發,應辰也沒太過逼得太死。
他見陳敞血氣都衝上了臉,就知已經探到底線,再是得寸進尺,也榨不出來更多好處,索性自己退了一步,說道自己願出靈石,隻是委托陳敞替他弄來抄本。
陳敞也不願意再開罪應辰。
陳敞知道應辰修煉到了煉氣六重,十有八九能夠得入白骨會,沒有必要非結一個仇敵。
這赤水崖上處處都是陰溝,再有後台,再有能耐,若是不把這當回事,忽然栽個狠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伸出五根手指,想了一想,又收回兩根,笑嗬嗬道:“你我之間,隻論成本,我弄來這些抄本花了五塊靈石,算我為你承擔半數,收你三塊靈石便是。”
應辰半點不信他的鬼話,但也沒有還價之意。
這幾日他也去藏書閣瞧過,像《本草精蘊》這樣的藏書,最少也要一百貢獻不止。
一十二本藥書抄本,合計隻要三塊靈石,已經十分劃得來了。
更何況應辰本來兜裡空空,如今有的幾塊靈石,其實也是從陳敞手中薅來。
本來他還想著,要到小考之後,再去謀些錢財用來鑽研藥方,如今已是白白占了一個便宜。
陳敞接過靈石未久,頓時也意識到了此節,兩眼不禁一黑,暗恨自己為何把那兩根手指收了回來,越想心中越是淤堵,趕緊起了身來便要告辭。
不過應辰一抬首,卻道:“師兄且慢。”
陳敞耐著性子道:“師弟可有問題?”他瞧了眼桌麵上的藥書,又道:“這些藥書我可擔保,絕無錯漏。”
“師兄擔保,我自然是信的。”應辰合起手中的《散劑三十六方》,微微一笑:“叫住師兄,是另有一件事。”
陳敞隻好又坐下來,問道:“何事?”
應辰特意給他奉上了茶,這才說道:“我知師兄消息靈通,我想向你打聽個人。”
“咳咳。”陳敞道:“你不先說誰人,我也不知道是否該消息靈通。”
應辰點點頭,隻吐出來二字:“衛遠。”
“衛遠?”陳敞摸摸下巴,忽然打量了番應辰容貌:“應師弟,你打聽此人作甚,莫不是想投其所好?”
他沒發現應辰臉色微微一黑,卻嘿嘿笑道:“還真彆說,衛遠好的,正是師弟這種豐神俊朗,又有英氣的男子。”
“隻是要我說啊,跟著衛遠,不如試試攀個喜好美男的師姐,不必乾些醃臢活兒不說,好處也比衛遠那種說空口白話的實在得多……”
這時,他終於發現應辰臉色,不禁輕咳一聲:“玩笑,玩笑而已,師弟莫要在意。”
“無妨。”應辰扯了扯嘴角,說道:“看來師兄知道的確實不少。”
陳敞道:“這些東西,多與那些老弟子廝混的話,其實不難聽到……師弟想知道什麼?”
應辰思忖著道:“這人什麼來頭,修為如何?”
“修為麼,隻能算是平平無奇。”陳敞道:“來頭可就大了。”
他往上指了指,壓低聲道:“內門之中,有個衛氏,據說在我先天道,已經紮根數百年了。”
“衛遠就是衛氏出身。”
“衛氏?”應辰眯起眼:“世家子弟,也要到下院修行?”
“世家子弟,怎麼就不用到下院修行?”陳敞嘿的一聲:“世家還能高過宗門不成?宗門規定,隻有從下院拜入內門的弟子,才是在籍弟子,日後才有可能爬上高位。”
“越是世家子弟,才越要到下院修行,若隻不過旁支、外姓,又沒什麼潛力可言,反倒省了這般功夫。”
“原來如此……”應辰不禁皺起眉頭。
衛遠竟有這等來頭,似乎比他所想還有棘手。
陳敞瞧著應辰神情,倒是忽地反應過來:“應師弟,你不會真被衛遠看上了吧。”
應辰也沒什麼不可說的,淡淡道:“前段時間,衛遠的狗腿子找到我,說衛遠瞧上了我,要栽培我。”
“若是我願意做他的男寵,他便可以幫我謀個上考,若我不識抬舉,就叫我連中考都得不到。”
“嘶。”陳敞輕吸了口涼氣:“這廝淫根成精了,為了這點鳥事把人往絕路上逼?”
他想起自己奉行的宗旨,更是大搖其頭。
“……”應辰若非心中正思索不斷,定要給他逗笑出來,平了平氣息才道:“師兄覺得,衛遠可有這般能量?”
“唔。”陳敞頓時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以師弟的修為進境,得到上考當是易如反掌的,但……”
“若是他在其它地方弄些手腳,惡心一下師弟應是不難。”
應辰隻是輕輕頷首,他的推斷也大致如此。
赤水崖的小考,雖然也有道功、符籙、法術、技藝等許多內容,但是歸根到底還是修為做主。
他這煉氣六重的修為做不了假,任是衛遠再有能量,也不可能改變事實。
但是弄些手腳,給他批個道功粗淺,符籙不精之類的評價,或許本應得的上上考,便有可能降為‘上中’乃至‘上下’。
雖然依舊是上考,地位和待遇仍有巨大提升……但應辰還是有些窩火。
他不禁忖道:“可惜原先想的辦法,現在是不合適了。”
應辰本想著若有可能,索性尋個機會殺了這廝,為此就是托人抵上了命兒魂兒,借件法器也要去做,大不了得了上考,再思量如何慢慢還帳。
但是如今看來,殺了衛遠,自己也要被衛氏盯上,日後在赤水崖中恐怕寸步難行。
且他煉化聖元後的進境,已經超乎所料,有了穩穩當當得到上考的機會,再去犯險實在不大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