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辰總算知道,這古長老開講業,為什麼不收課費了。
他講的煉丹服餌,確是修行要術不錯,而且也絕不是胡說八道——隻是講到關鍵之處,便離不開《本草精蘊》。
不同的丹方藥方,對於藥材的年份、藥性要求都有不同,不是一味追求年份高、藥性強,就能煉出好的丹藥。
那麼如何辨彆藥性?以《本草精蘊》第二篇的法門舉例……
配這一門藥散,需得先將藥材炮製過後,碾磨成粉。
如何炮製?以《本草精蘊》第四篇的水火炮製法……
一整堂課聽完過後,似乎對煉丹服餌之術,終於有了些許了解,但要細究起來,卻又一頭霧水。
應辰哭笑不得,但也隻能仔細聽著。
講業壇有條不成文的規矩,既是長老授課之時,不得擅自離去,因為中途退場,未免有著不敬長老之嫌。
本來以先天道的宗旨,不應當有這麼死板的規矩,但是其實弟子也怕冒犯長老,若被記在心裡,穿起小鞋,尋常弟子可難禁受得住。
久而久之,口口相沿,自然也就成了規矩。
既然走不了,不如認真聽上一聽,日後不定便有機會,能夠派上用場。
當然應辰是這想法,他人卻不一定,講業還沒過了一半,已經有人開始閉目養神。
古長老也不去理會,自顧講完了課,末了又道:“今日講業,到此為止。”
“壇下弟子,有對煉丹服餌之術感興趣者,可對今日所講的幾個藥方多加鑽研。”
“若是能見成效,便可以到老夫丹室之中,試試做個學徒。”
此言一出,壇下之眾頓時嘩然!
應辰身旁一人,更是不斷以掌拍首,懊惱之色盈溢於表,似對沒有認真聽講痛恨不已。
應辰眼前卻不禁一亮。
古長老有一句話說的不錯,煉丹服餌,乃是修行之要術。
無論仙魔修士,若有煉丹之術傍身,不僅能夠攫取大量財富,對自身修行也有數不儘的好處。
隻是想學煉丹,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為何先前古長老所講,許多人都不願聽?
因為想靠自己鑽研學會煉丹,根本就是天方夜譚,聽了他所講的又如何?
再到藏書閣中,尋來《本草精蘊》一一對照,細細品讀,然後耗費無數苦功,去折騰那幾個藥方,還不知道能否有所成效……
但若能到古長老的丹室之中,做個學徒,一切就截然不同。
應辰迅速回憶了一遍古長老所講,確定自己沒有遺漏,頓時陷入沉思:“《本草精蘊》……”
也不知道這一部《本草精蘊》,需要多少貢獻才能翻讀?還有鑽研藥方,也需要有錢財支持。
他為煉化聖元,一身積攢已經花了七七八八,而且還有缺口要補。
應辰想起還在自己納物袋中的那一隻漆黑小箭。
修行人有法器之說,但是最尋常的法器,也需築基修士的法力才能煉製,少有煉氣修士能用的起。
在煉氣修士之間,最常用的還是‘符器’。
普通的符器,如應辰那一柄符劍,不過銘刻了幾道符紋在上,稱道一句削鐵如泥,但也不算什麼厲害手段。
而上好的符器,要銘刻許多符紋乃至符籙在上,首先材質便不能平凡,其次銘刻符紋,符籙,也是一門技術活兒,要成體係,要夠精密,要能承受法力……
製成一件上好的符器,費的力氣竟比煉製法器,也不輕鬆多少,可見有多稀罕。
而那一隻漆黑小箭,就是此類符器,是他為了獵殺狐妖,特意托了關係借來,借他之人有言在先:
用上一次,便要一顆靈石充作利息,因為符器上銘刻的符紋,符籙,每次激發都會磨損,即使這種磨損,遠遠沒有那麼嚴重,用上幾十上百次,也不必擔憂損壞——
但是借了出來,可就不是這麼算了。
應辰忖著,符器要還,靈石要補,還有拿些符錢,去充人情,自己的兜裡剩的,已經十分乾淨,還不能落下修行,真想鑽研藥方,似乎也隻能等小考之後,再去賺些錢財為用……
越想,越是頭疼,最後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於是起了身來,卻發覺古長老早就沒了蹤影,講業壇下聽講的人,更已散的七七八八了。
倒是卓清竟然還在,似乎專為等著應辰,打個招呼一般,見他起了身來,便道一聲:“師兄,小妹先行一步。”
應辰正要點頭,卓清忽又想起什麼一般,回眸,輕飄飄道:“對了。”
“小妹居所在墨竹道場西邊,師兄若有空了,多來坐坐。”
應辰恐怕她的坐坐,是在榻上進行,自覺是不會去,但表麵上自不吝頷首,應道:“一定。”
卓清朝他拋了一個媚眼,嫋嫋婷婷去了。
應辰沒去多瞧,自思忖著:“先前忙著修煉之事,如今才算有點閒暇,還是趕緊去把符器還了……拖得時間太久,麵上不免難看。”
思定,應辰也不再久留,下了講業壇所在的崖頭,便奔著向東的山道一路而去。
未久,他見一麵平整山壁,上方布有洞府二三十座,每座洞府之前,都修有一處平台,亭廊,倒是比他住的院子氣派得多。
不過應辰知道,這也隻是尋常居所而已,與墨竹道場並無什麼區彆。
他足尖輕點,在山壁上幾個騰挪,便落在了一座平台之上,輕敲一敲緊閉的洞府大門。
不旋踵,便聞哢哢之聲,通體石質的大門敞開來,有個矮個道士踏步行出。
應辰作了個揖,正欲出聲問候,沒想矮個道士見了他麵,兩眼頓時就是一亮。
“應師弟,你來了。”
道士名喚陳敞,個子雖矮,但是五官還算端正,掛起笑容頗為爽朗,笑嗬嗬便道:“來得正好,我正要去赴個法會,不如你也一齊來吧。”
應辰卻是不由錯愕,無論他‘記憶’裡的陳敞,還是親身所見過的陳敞,可都不是這幅嘴臉。
他疑心陳敞有所圖謀,表情反而變淡了些,拱手說道:“陳師兄,我此來是為奉還‘符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