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六重。
應辰隻覺胸中暢意,油然而生。
煉氣一十二重,每過一重關,便要下更多的苦功,才有可能繼續精進。
甚至有些天資不足之輩,不定何時便會撞上瓶頸,再難有所突破……修行,從來不是易事。
一氣躍過第五重關,突破到了煉氣六重,這已超出了他預期。
這樣的修為,即使放眼同年入門的所有弟子之中,也是值得稱道的了。
那姓嚴的,就是因為修煉到了煉氣六重,才在一年前的小考中,得到了上上考的評價,被視為是天才弟子,日後有希望能拜入內門。
所以那些在外門廝混了許多年的老油條執事,也願意與他結個善緣。
當然,考評的成績,並不是以簡單的修為高低衡量,更多是視進境而定。
如那嚴鶴,一年之前,就以煉氣六重得了上考,但若這次小考沒有所突破——即使他的修為,在同期弟子之中仍屬前列,但也不可能再得上考。
想要一直得到上考,唯有精進勇猛不斷。
應辰自忖,他從煉氣四重,一氣突破到了煉氣六重,這樣的進境,得到上考應是不難。
即使那姓衛的,真有在小考上做手腳的能力,恐怕也要掂量掂量。
因為他早就已意識到了,能得上考的弟子,才是先天道真正需要,或者說真正願意栽培的弟子。
而在這赤水崖中,或許有不少人敢無視規則,但絕沒有人能臨駕‘宗門’二字之上。
當然,話雖如此,應辰還是更想將事情掌控在自己手中。
“衛遠……”應辰垂眸,漸漸有了一些應對的頭緒。
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搞清楚姓衛的——衛遠,此人究竟什麼來頭。
應辰知道此人在赤水崖中,十分風光,像狄癩子這樣的狗腿,便有不下十個……還有許多人眼巴巴的,想要當狗都當不上。
但究竟是為什麼?他卻不是十分清楚。
應辰沉思片刻,捋清思路之後,卻又將眼一閉。
有些事要做不錯,但是不能急於一時。修為才是真正的根本,他才突破煉氣六重,在出關前,還需認真鞏固一番。
……
日落又升,幾次反複。
應辰再次從定中醒來,耳聞嗡嗡震響之聲,麵色不由微微一動。
這是有人觸動了居所的禁製,但是他在赤水崖中,並沒有什麼親近之人,會是誰人找上門來?
應辰念頭一轉,有了猜測,這才不急不忙起了身,離開煉室。
他的居所,是拜入赤水崖時,都務院分配下來的一間小院,布局十分簡單,除了埋在地下,接駁靈脈的修煉室,沒有任何出奇之處。
應辰出了煉室,打開大門,抬目一望,果然見到一隻單足的烏鴉,正停落在院牆上。
他大步走出門,打了個稽首,禮道:“見過使者。”
單足烏鴉的喙一張,竟然吐出人言,口舌比那成了精的狐狸,都要清晰的多,隻是語氣漠然,十分簡短:“今日午時,講業壇有長老授課,弟子可往?”
應辰沉著氣,又拱手問道:“敢問使者,今日是什麼講業,又是否需繳課費?”
赤水崖畢竟是先天道的下院,基本上每過一段時日,便會有長老授課。
這其中,有宗門安排的功課,也有門中長老自己開的講業。
宗門的功課,都是免課費的,而且大多言之有物,隻是相對較基礎些。
但門中長老自己開的講業就不同的,多數要繳課費不說,講的東西也是五花八門,言之無物自是沒有可能,但聽課的弟子用不用得上,就需自己辨彆了。
烏鴉並無不耐,又回答道:“今日是古長老開的講業,不需要繳課費。”
應辰聽到此處,不禁眼前一亮。
門中長老自己開的講業,竟然不收課費,這可十分少見,倒不妨去聽一聽,左右也不過花點時間。
他點點頭,拱手道:“謝使者知會。”
單足烏鴉也不多言,見通知到了應辰,當即展翅一振飛向了彆處。
應辰收回目光,並不急著動身,距離講業還有時間,他準備先把這次閉關所產生的廢物收拾起來丟了,不過回到修煉室中,忽又生出一個想法。
“這些五色土浸透了汙血,毒性劇烈,留著不定有些其它用處。”
他將五色土裝回原先的瓦罐,把已經沒用了的符紙、靈石等物收拾起來,又使了個小法術,召來一汪清水把修煉室衝刷一遍,這才收拾好了外出。
雖然先前已見了光,但是真正出了院門,走在山間道上,應辰這才有了一絲恍惚。
他知道短短的一十幾日,自己已是脫胎換骨一般變化!
走在路上,偶遇到的同門之人,竟也都會隱隱讓開兩旁。
這是因為煉氣修士的靈光,若是不加掩飾,其實十分明顯,稍有修為在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境界。
應辰也沒有掩蓋進境之意,一是赤水崖上,沒有藏拙的風氣,二則他並不會高深的斂息法術,怎麼隱藏修為,其實也難逃過有心人的法眼,更加容易引人猜疑,反倒不如大方顯露出來。
應辰甩開兩袂,大步流星。
他重生來,還沒去過講業壇,但是前身入門近四年,卻沒少了前去聽課,這一條道走起來,竟輕車熟路,很快便望見了一處飛出山體的崖頭。
崖頭頂上,有三丈三的高壇一座,通體玉質,色澤如墨。
而在高壇之下,則是一片清開了的空地,放置了許多蒲團,互相之間間隔極窄,若是緊緊臨著坐下,肩踵都要碰在一處。
此時空地上已經有了些身影,三三兩兩坐著,便已顯現出來幾分擁擠。
不過應辰知道,現在不願上前去擠,等到坐滿了人,再想聽課,可就隻能在旁杵著了。
他目光一掃,選了一個還沒擠滿人的地方坐下,身旁有個本已落座的人,見他到來,竟往一旁讓了一讓,給他留出了個寬敞些的位置,還朝著他頷首示意。
應辰不由有些意外。
這樣的‘善意’,在人情冷漠的赤水崖中尤為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