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林將軍受傷,命在旦夕,林嶽回京看望。
那時候,兵亂四起,滿城破敗。
他用父親的槍抵抗金人,卻死於亂箭之中。
時年隻有二十四歲,死去之前那一刻,他才想起當年那個美麗的不似凡人的女子看他的眼神。
平靜如水,她說叫他及早南下,可她沒有說不要回來了。
他的魂魄渾渾噩噩,又漸漸清醒,飄蕩進了一朵琉璃花。
李娘子的長女後來沒有進宮,而是在江南低嫁給了一家富商。
如今的人看不起商人,可商人有實實在在是有他的好處。
那家人娶了將軍的女兒自然客氣,即便後來林將軍死了,林大姑娘也已經與夫君生了一個女兒,後半生雖有磕磕絆絆,但是也算恩愛的度過。
她的幼弟撐起門麵,與李娘子一起過日子,家中也不缺銀錢,母子兩個相伴,也是好過的。
又有娘家兄弟照拂,甚至李娘子還把從上京城投奔來的兩個庶出子女都接納了。
當然,這裡沒有李姨娘生的那個二姑娘。
那位二姑娘的命也可憐,她依舊在那一年的三月進了宮,給老皇帝做了個嬪妃。
可老皇帝都已經六十多了,再有多少嬪妃,也是麵子好看。
他哪裡還能臨幸?
按照原本的命格,是林大姑娘進宮,也不是給老皇帝做嬪妃,而是給太子做嬪妃,雖然太子後來結果不好,可她本來該是在亂兵打進來的時候,被人救走。
從此後就跟那人去了南邊,一生富足,安穩無憂。
順道一說,那個本該救走她的人,那年正好上京城做生意,家中姓黃。
正是如今林大姑娘的夫家。
而今,李姨娘撥亂了命格,又無力改變後續。
大姑娘提早去了江南,本該遭難的那一年,皇家因她產下長女,根本沒有叫兒子北上。也就避開了兵禍。
二姑娘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老皇帝的嬪妃,等城破之後,便跟隨老皇帝和太子一路被捉去北方了。
本來,二姑娘雖然命不如她姐姐,遭逢亂世,必有一番折騰。
她親娘逆天改命,又遭遇反噬,落得如此地步,也是怪不得誰。
“命不可改嗎?”時間拉回此時,柳生問南無。
“命當然可以改。”南無輕笑:“你以為,上天定好每一個的每一步路?不,每個人的命盤有沒有可能安穩走到尾,都很難說,有些人就如同林家這般,互相攪亂了命盤。日後如何,就無法預測。”
“有的人天生的命格不好,後天努力也能改變一二。隻是有些人,愛走捷徑,費儘心機,兜兜轉轉,最後還是會落到原地。甚至比原地還要低。人可改命,卻不能換命。天道容不得你如此戲弄。”
柳生點頭:“小生明白了。”
“唉,就你這個腦子,還想著考科舉,要不就算了吧。”南無搖頭。
“掌櫃此言差矣,小生雖不懂這些神奧之物,但是於四書五經還是很通的,科舉也不考這些。”柳生很是不服。
“是嗎,那我問你,林家這件事,如果依著你書裡學的東西,該怎麼辦?”
“這……自然是要報官,朝廷不是有太平司,專門管這事,想來陸掌事會有法子的。”柳生擲地有聲。
“唔,要是陸掌事也看不出來,到時候李娘子和她的兒女們就要被害死了。”南無搖頭:“罷了,你隻是個蠢書生,生的時候不好罷了。”
柳生要反駁,阿嚴拉他:“不許頂撞掌櫃!”
阿嚴比剛來時候活潑多了,他故意嚇唬柳生的時候,還是一下一個準。
柳生閉嘴了,他哪裡敢頂撞掌櫃……
失蹤了好幾天的肥貓回來,叼著一條魚,比它還大。
隻見那魚很像是鯉魚,但是卻渾身長滿了黑色的鬃毛,魚鱗間隙都是毛,看著叫人渾身不適。
那魚也不知離水多久了,竟還沒死。
肥貓一鬆口,它就發出豬叫聲。
南無走下來喲了一聲:“哪裡抓的鱄魚,這麼肥呢?”
肥貓抬起頭,對著南無叫了幾聲。
柳生幾個第一次聽見肥貓叫,它的聲音……
短促,但是也好聽,可這不是貓叫啊!
南無點頭:“要大旱了,那你多吃幾隻吧。要不要叫柳生給你燉熟了吃?”
腓腓用爪子把魚拍了一下,非常嫌棄的扭過屁股去。
柳生做的飯,狗都不吃!
柳生雖然聽不懂,但是他看懂了。
上前就與腓腓理論:“貓兄,雖說我做飯是不好吃,可你我同個屋簷下也一起這麼久了,你實不該如此嫌棄我……”
肥貓一尾巴就把他扇老實了。
肥貓把那一直蹦躂的魚叼著跳上桌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魚皮剝了,裡頭的魚肉粉嫩鮮美,他用指甲劃了一條下來,對著阿嚴叫了一聲。
阿嚴一愣:“我能吃嗎?”
肥貓點頭,把肉丟在一邊,就不管了。
它吃的一點都不難看,爪爪撕下來一塊,就吃進去一塊,看的人都饞了。
阿嚴拿到那一條魚肉,本以為一口就吃完了,吃進去就發現不行。
這肉美味至極,卻有種說不出的滋補,他也不懂什麼修煉,就知道這肉要慢慢吃,不能一口吃進去。
不然要把他撐爆了。
於是坐在那,陪著肥貓一起吃,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消化。
堂中大桌子上,肥貓蹲著還時不時晃一下蓬鬆的大尾巴,吃的非常開心。
阿嚴眯著眼,也是一副香的不得了的樣子。
這畫麵,怎麼看怎麼詭異。紛紛和柳生麵麵相覷。
等一人一肥貓吃完,那魚的骨架和魚皮就丟在桌上,柳生隻好歎氣去收拾。
南無聲音從上頭傳下來:“那可是上好的香料,曬乾了磨成粉,自有用處呢,彆丟了。”
柳生有些懷疑,但是他也知道掌櫃的香都不尋常,所以不敢問,就照著掌櫃的說法,把東西曬去後院了。
吃飽喝足的肥貓已經趴在溫暖的地方睡過去了,阿嚴也一樣,吃了那麼一點點肉,就已經覺得要撐死,挨著肥貓,也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