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月懸空。
血色的光芒輝散在大地,隻見一身著刻紋紫衣的青年立於山崖之上。平靜地看向對麵浮空的幾人。
山崖下圍著的眾人手持兵戈,服飾各異,但眸瞳深處無不顯露著驚懼之色。
環顧周遭熟悉的場景,讓鏡中淵心中再次一凜。
又來了。
相同的夢,他已記不清自己做過多少次了。如同碎片拚湊一般,每次的夢境總會有些許差異,不知這次的又會是怎樣。
那男子的身形有些晃動,寬大紫袍之下,順著黑靴流淌著的金血,很快在身下彙成一小攤血窪。
“臨淵前輩,你我相識一場,又同為守衛者後裔,本無需至此。不若你將那骸物交於在下,我等念之舊情,退兵就此彆過,也未嘗不可。”
浮空幾人之中,為首的一名身著紅袍的男子,望著對麵臉色愈發蒼白的男子,有些惋惜的皺眉道。
“放肆,本座何時淪得……讓你這黃口小兒在此狺狺狂吠。”
紫衣青年眯著雙眸,森森的道。
“前輩誤會了。晚輩之意,不過是想救世罷了。”
紅袍男子聞之並未動怒,而是神色平淡的輕歎一聲說道。
“哈哈哈哈哈,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
紫衣青年似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狂笑之中儘是嘲諷鄙夷。
“依前輩之意,那真得……手底下見真章了。”
紅袍男子說罷,單手緩緩抬起,掌心波光流轉,身後驟然浮升起陣陣紅煙,於刹那間凝形成一頭碩大巨比的獨眼暴龍。旋即龍身之上又冒出大團黑霧,霧中隱有雷電之聲隆鳴。隻見那黑霧將男子與巨獸完全吞噬其中,唯剩那隻獨眼露出一抹狠厲的血光於霧中閃爍。
伴隨著一聲怒吼,黑霧巨獸裹挾著罡風流電,猛地向山崖襲去。
“你也不錯,天血十階就能召得如此異象。即便沒有那邪物幫助,假以時日說不定憑自身修煉,也能成就尊位,倒是可惜了。”
紫衣青年見狀竟突然反憫起紅袍男子來。
“來吧,今日便讓本座來教教爾等,何為……龍血真姿。”
隻見紫衣青年伸手向空中一喚,一團範圍碩於雷鳴黑霧數倍的紫金絢霧從身後騰起,流光輾轉間便升空向襲來的黑霧奔去。
“怎麼可能?!你明明已經血脈被封,怎麼還能召動化身!!”
黑霧之中傳來一聲無比驚駭的吼音。
砰!!!
隨著霧團相撞的一聲悶響,巨大的衝擊波向四周崩發出去。旋即鏡中淵隻覺身體被一股混亂的巨力襲翻,頓時眼前一黑,腦海之中陷入一片虛無。
“?”
鏡中淵定了定神,發現自己並沒有如同往日一般從夢中驚醒,而是身處一片紫色星海之中。
“終於,你來了。”
正當鏡中淵疑惑之際,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沉悶回音從耳邊響起。隨即星海之上,緩緩亮起一雙巨大的猩紅血目。
“!!!”
鏡中淵魂海猛的炸開,一陣暈眩後睜開雙眼,這才發覺自己已經從床上坐起。
“呼……呼……”
鏡中淵不由的粗重喘息著,驚的是一身冷汗,許久才緩過神來。
“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自從三月前冠禮結束後,時不時便會夢見這幅場景。”鏡中淵驚魂未定的在心中回想著。
“公子,公子,發生什麼事了嗎?”
忽然,鏡中淵聽到屋外傳來鳶兒關切的聲音。
“公子,鳶兒進來了。”
說罷,鳶兒便捧著一盆溫水推門而入。一進門便望見床上的鏡中淵正低著頭不語,頭上仍殘留著豆大的汗珠。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又做噩夢了?”
鳶兒見狀連忙放下水盆,促步上前坐到鏡中淵身旁,柔荑輕慰在鏡中淵胸口處,一臉擔憂的問道。
“無妨,些許夢魘罷了。”鏡中淵望向鳶兒,一抹苦笑的搖首道。
“公子,要不咱去告知下鏡老宗主吧,這總是這樣也非長久之計啊。”
“嗯,之後再說吧。若後麵還是這般,我便去找爺爺問下,先洗漱吧。”鏡中淵無奈的扶額擺手道。
鳶兒聽完“嗯”了一聲,起身便捧來水盆置於床前。
洗漱完畢,鏡中淵感覺精神好了許多。望向忙著屋內整理的少女,再回想起方才的夢境,感受著劫後餘生的舒暢之感,心中忽的玩心一起。
剛幫鏡中淵整理好絲被的鳶兒,突然覺察身後似乎站了人,不由得一怔,隨後自己便被一股柔力拉入懷中。
“公子?!”
少女臉頰驀得浮起一抹粉紅,趕忙回首羞道:
“這……這剛是白天呢,公子你怎麼……唔!”
不等少女說完,鏡中淵便是一把咬住少女的櫻唇,懷中少女的身子一下子僵住,隨即又是一軟的貼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良久,鏡中淵低頭埋向少女潔白的脖頸處,輕聲吹道:
“鳶兒,之前在冠禮上聽到我有婚約的時候,可是吃味了?”
聽到此話,原先目光些許迷亂的鳶兒此刻身子卻是輕微一顫,些許失落的說道:“鳶兒心悅公子,能常伴公子左右已是萬幸中的萬幸。隻願公子能不棄鳶兒,至於其他,鳶兒怎敢再加奢求。”
“那待我日後成婚之際,把鳶兒一同娶了可好?”
聽出少女的惆悵之意,鏡中淵心頭一緊,但不露聲色的輕笑著問道。
“當真!?不不……不行,鳶兒隻是一介奴婢,公子…公子千金之軀,鳶兒豈能僭越汙玷。”鳶兒突然抬首,但欣喜轉瞬而逝,旋即如撥浪鼓一般的搖頭道。
“嗯~莫非是鳶兒不願?”
鏡中淵見狀,眼神一挑的問道
“不……不是的公子。”鳶兒趕忙否認的說道。
“公子之意,奴婢心知了。若公子日後需要鳶兒服待,鳶兒定是隨叫隨到。隻是這婚娶大事乃父母之命,公子萬萬不必如此。”
鳶兒低下螓首不再言語。
鏡中淵:嗯………
望著懷中陷入自我懷疑的少女,鏡中淵心中輕歎,疑惑頓解。
鳶兒乃是爺爺在他十六歲那年帶入山中,讓其服侍自己起居。鏡中淵還依稀記得,初見之時少女那惴惴不安的模樣。
而當兩人相熟以後,鳶兒也不再同最初那般的拘謹。兩人形影不離,對於久閉山中的他來說,鳶兒的到來無疑是給自己枯燥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不一樣的色彩。
後來,當他向鳶兒表露心跡時,少女也表現出同他所想一般,無比雀躍。
但自打他入世以後,鳶兒不經意流露出的若即若離之感卻是時常讓他感到不解。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想到此處,鏡中淵決定“懲罰”下自己這個不自信的小待女。
“唉?公子!”鳶兒一聲驚呼。
隻見鏡中淵將少女一把抱起,走到床旁。將之輕放下後,便脫衣起身壓了上去,一雙修長白淨的手更是不老實的在少女柔軟的身體上遊走。
“哼,敢拒絕本公子,本公子現在,很、生、氣!”
鏡中淵眼中似有岩漿閃爍,低頭望著身下羞紅了臉不敢直視自己的少女,口氣玩味的說道。
“完了完了,是公子的那一麵……”
鳶兒心中暗叫不好,今日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就在鏡中淵即將得逞之際,一道不合時宜的傳聲從門外響起。
“鏡公子,宗主讓在下喚您去教場。”
“嘖……”
鏡中淵一臉黑線的從鳶兒身上撐起,他剛想起來今日是族內血脈測試,作為鏡家少主自然不可缺席。
身下的鳶兒見狀,趕忙將自己被剝去的衣物穿戴整理好。
“罷了,待今天晚些時候,我再去屋內尋你。”鏡中淵有些惱火的憤憤的道,說罷便起身離開。
鳶兒:“………”
教場。
這塊平時的冷清之地,今日卻是因血測彙聚了族內各家年幼子弟,一時各式服飾交雜,人聲鼎沸。
鏡中淵還沉浸在剛剛被壞好事的鬱悶中,無心上前與眾人寒喧。而是隨手找了顆僻靜的大樹跳了上去,倚靠著樹乾觀望著向遠處的人群。
看著這些約莫六七歲的子弟臉上的忐忑不安與興奮糅雜的神情。鏡中淵腦中浮現出自己六歲時,被父親帶去測試血脈,身邊的長輩們欣喜若狂的模樣。
世人皆知,龍血傳承者,乃是修血脈之力,一名世族子弟,能修至何等程度,何種境界,完全取決於自身的血脈等級。
世間謂之“天血四品”。
普通血脈子弟,一帆風順加之資源的不限供應,數百年的苦修不輟,或許能達到皇血境,具體幾階則完全憑個人悟性與所遇機緣。
而擁有在普通血脈基礎上變異而來的元素血脈的子弟,平均每百人才有可能出現一位。
除去擁有本身血脈的能力,還可掌握世間元素之力為自己所用,至於是何種元素則視個體覺醒而異。並且至高可以成就玄血境,成為一名玄血強者,跨入大陸精英行列。
至於再高一等的血脈,掠食性血脈與植食性血脈稱謂上稍有差異:前者稱之為精英血脈;後者謂之冠軍血脈。擁有此等血脈便可保底成就玄血境,有望跨入地血境。
此等血脈的出現對族內傳承的血脈層次要求極高,唯有少數大族之中才有可能出現。
即便是在大族之內,擁有此等血脈的子弟,日後成長起來也必將是族內的頂梁之柱。一般來說,一個世族數百年能出現一位已是不易。
至於最高品階的血脈,又稱始祖血脈或是捍衛者血脈。而對於六大頂階世族而言,這是專屬於他們的天賜之寶。
此等血脈可遇而不可求,凡此等血脈之人,無一不是一個時代叱吒風雲的人物。若是一族擁有始祖血脈的子弟,便意味著提前預訂了一名天血境大能。
但始祖血脈之修煉亦不同於前三等。始祖血裔,天生血脈之力雄厚,其每提升一境的資源需求、時間消耗都極是駭人。當然,其實力增長也是四品血脈之中最為驚人的。
鏡中淵便是傳承玫瑰馬普龍血脈的始祖血裔。
據他所知,整個南聯盟之內除他之外,隻有金家老祖與爺爺擁有始祖血脈,這也意味著他是族內年輕一輩中唯一的始祖血裔。
想到這裡,鏡中淵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驕傲,原先鬱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不久,伴隨著堂鼓擂起,測試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