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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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一道輕柔的聲音從耳旁傳來。

床上的少年翻了個身,沒有理會。

“公子,時辰到了,今天是您的大日子,再不起來宗主可是要來催的了。”

那道輕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上了些許的急促。

“好了好了,我的好鳶兒,讓我再睡會兒。”

少年一邊嘟囔著一邊向床沿翻去,意圖遠離那股催促的聲音。

但很快少年的想法就落空了,隻見那玉床的另一邊探出一個小小的丸子頭。

“咦~,太陽曬屁股了,淵哥哥還在睡覺覺,大伯伯要來了哦!”

那紮著丸子頭,約莫六七歲左右的女娃娃一邊嘻嘻笑著一邊搖頭晃腦著喊著。

少年的身子頓了頓,又立馬向女娃冒出的床沿的另一邊翻去。

“呀!宗主,您來了!”

“嗯?!”

少年翻到一半的身子一個打挺坐了起來,惺忪的睡眼一睜開來,入目的卻隻有身著緋紅襯白麵裙的少女。

“嘶~,鳶兒你又詐……”

少年剛脫口的嗔怪還未說完便咽下一半,少女身後,一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室桌旁,手裡提了把上好的天青裂紋壺,正在倒茶。

見少年起身,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柔和,手護了一杯茶向少年走去。

“叔父,您怎麼來啦。”

少年尷尬的看向男子,剛想解釋,“那個,昨晚我……”

“來,先塗些靈茶,茶能明目。”

男子用雙指沾了沾杯中的茶水,旋即輕鬆按在少年睡的略微有點紅腫的眼皮上。

“謝謝叔父了。”

少年用手指把流向眼角的茶水抹勻後,連忙睜眼謝道。

“醒了就起身更衣吧,吃些東西,待會兒是有不少客人要來看你的。”

男子見少年清醒了,說完便向屋外走去。

今天,確實算個大日子,對整個中生大陸都算。眾所周知,今天將是鏡家小公子行冠禮的日子。

但很明顯,相較於出席盛會,他這位在世人看來無比尊貴的四大鯊皇其中一族的少族長更喜歡窩著不動彈。

“淵哥哥淵哥哥!”

眼瞅著中年男子離開,丸子頭女娃又從床沿下冒出,蹦上床向鏡中淵爬去。

“嗯…偷跑出來的?”

鏡中淵一手磨挲著下巴,歪著頭看向女娃娃。

“哪有!明明是哥…父皇帶著我來的!”女娃娃不服氣地辯解道。

“你哥…衛司也來了?他不是和你一起被禁足了嗎?”

“這不是因為淵哥哥你嘛,父皇就帶哥哥出來了,順便也就把我帶上嘍。”

女娃笑咪著一雙大眼睛,眼中滿是喜悅。

“當真?”

“嗯!”

女娃堅定的點了點頭。

女娃名喚玄師月,乃是當今南聯盟唯一的帝女。

“唉,看來叔父邀了不少人啊,這當宗主當的,人都轉了性了。”鏡中淵有些無奈的道。

世人皆知,鏡家當代宗主鏡藏明乃先宗之弟,其性溫潤如玉,不喜爭鬥,亦不貪功好名。

“公子,奴婢聽說,此次典禮宗主籌備了很長時間,想來是為公子您入世做些準備。”

一直默聲側立在床旁的少女忽然說到。

“嗯……確實也許多年月未曾出閣走動了,鳶兒,更衣吧。”鏡中淵說罷便伸手抱起玄師月從床下來。

緋色龍紋袍,玄玉帶扣紳,是為鏡家直係子第的常服。不過鏡中淵身上定製的這件顯然比一般子弟的還要華貴的多,不僅增添了許多金飾,麵料光澤也細膩不少。鏡中淵本就生的清秀俊美,著得些服更是光彩絢目。

“瑤台朱衣,公子堪真鳳表龍姿!今日不知是要驚豔幾家姑娘呢!”

一旁的鳶兒見到鏡中淵這般,不由得掩麵羞笑著稱讚起來。

“那是自然,我鏡家衣品不知比金家那群苦行僧高出多少。”鏡中淵望向寶鑒笑道,整理了下旋即邁出屋去。

“明德堂來客,特備薄禮一份,恭祝鏡公子冠禮!”

鏡中淵剛一出屋便聽見大堂之中有人正在向其賀禮。

“哈哈哈,鏡賢侄今日入社,老弟可得讓與老夫好好錘煉一番啊!”

又是一道響如驚雷中氣十足的混厚聲音。

“自然,自然,玉兄先請入座,隨後淵兒便到。”

隻隱約見得鏡藏明立於堂前,正向一名身著黑金紋袍,虎背熊腰的男子回禮。

“那位是玉老宗主嗎?”鏡中淵身形一頓,回首向身後的鳶兒問道。

“公子,正是。”

“淵哥哥,明德堂是什麼呀?”

身旁的玄師月捏了把剛從屋裡順出的板栗塞進嘴裡,口齒含糊地向鏡中淵問道。

“?!”

鏡中淵低頭一臉震驚的望向女娃,旋即臉一黑,問道:

“你們帝苑閣老連這也未曾教授?怕不是你逃學逃太多了吧”

“可能教了吧,反正我一向不記這些。”玄師月咽下口中的板栗,抬頭天真地看向鏡中淵。

“………”

鏡中淵一陣無語,心想這妮子還是關禁閉關少了。

“金霞萬古照,玉亦明德堂。雲塵了拂煙,鏡映閣中月。”

一旁的鳶兒見狀笑著向玄師月解釋道,“小公主,這明德堂便是盟內四大聖族之一的玉家所在的族址,族號魁紂。”

聽得此言,玄師月尷尬一笑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作為帝女,雖年齡尚幼,暫不說大陸上其他世族,不識得自家親族著實討打。

待鏡中淵一行人有說有笑的走近大堂,門外正接待來客的鏡藏明隔遠便望見自家侄兒,喚喊道:“淵兒,快快來見你幾位伯伯。”

一行人聞之便加快步伐,隨著接引弟子入了閣。

一入大堂,原先正在互相寒喧的眾人突然默了下來,旋即便是來自四麵八方的讚美與恭賀。

“不愧是鏡小公子啊,此等風釆,隻怕是世族公子之中再難有出其右者啊!”

“小公子一彆多年,今日一見,形神更勝以往,可真是令我等側目啊!”

“早有所聞鏡家小公子乃是風華身姿卓絕於世,此番回歸,當真是驚煞老夫!”

聽得眾人的讚捧,鏡中淵心中早己有所預料,一一回禮後便帶著鳶兒和玄師月入了上座。

“嗬嗬,賢侄啊賢侄啊,這麼多年,可真是想煞老夫了呀。”

剛一入座,鏡中淵耳旁突然傳來一道慵懶清靈的傳音,驚的其又站了起來,連忙向傳音方向躬身連行了三拜。

“晚輩見過雲伯伯、金伯伯、玉伯伯。三位伯伯闊彆多年,還是那般陵厲雄健。”

“哈哈,還是你小子機靈,對老夫胃口,行了行了,坐下吧,今日你小子才是主家,咱哥幾個是過來討杯酒水吃的。一會兒這邊事畢,老玉說要好好錘煉你小子一番,看看修為長進了沒,哈哈哈。”

又一道略顯蒼老但富有磁性的傳音傳來。

“自然自然,等典禮結束,晚輩再來尋幾位伯伯。”鏡中淵又鞠了一躬這才坐下。

耳邊卻聽著大堂二樓隱隱傳來些許抱怨。

“唉,看鏡老給這我這好侄兒調教成啥樣了都,跟你們老金家都差不多了。”

“玉不琢不成器嘛,自從淵兒出世閉關後,我家那混小子也安分了不少,現在倒也像個人樣了。”

“待會也讓老夫安慰安慰這臭小子,既然鏡老讓他出來,那可不得事事都按他那套老黃曆了。”

聽到這,鏡中淵不由的眼眸一沉,陷入沉思。

十年,自他十歲“自願”出世後,也是最近才被爺爺放了出來。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陌生,也不知當年跟著他一起嬉鬨的孩童們現如今都成什麼樣了。

隻怕是如幾位長輩所言,也是同他這般“人模狗樣”了。

鏡中淵心中自嘲的想著。

沉吟片刻,收回思緒,鏡中淵轉身吩咐鳶兒去取幾壇閣中珍藏的玫瑰月水釀送上樓去,隨後自斟了一杯便抬首開始觀察大堂中落座的眾人。

不出所料,一眼望去,且不說蠻心、怒海、天靈、夢棘這四家頂階世族皆至,基本大陸上有些名姓的大族都派了人,出席此次的冠禮。隻是這座次安排的倒是反常,大堂之中,掠食性血脈傳承的世族落座於右,植食性血脈傳承的世族則安排於左。

“這座次安排的……真不愧是叔父的手筆。”

鏡中淵皺了皺眉頭,心中已然明了。

大陸自古以左為尊,又由於血脈傳承的關係,掠食性血脈傳承的世族與植食性血脈傳承的世族生來不相對付,兩派曆史上更是爆發過數次戰爭,單是大陸現今的格局便是最好的證明。即使現在大陸相對和平,但是兩大血係的世族及其子弟的相互歧視、相互鄙夷仍稱得上是根深蒂固。

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出,本身作為掠食性血脈的頂階世族之一的鏡家舉辦的這次冠禮確是耐人尋味。

“高棘玄重山攜子來賀。”

此聲一傳入堂中,大堂中大半來客都起身望向門外。

“你父皇來了,聽起來好像不知道你在這兒啊。”

鏡中淵看向自己旁座突然正經的玄師月,些許興災樂禍的說道。

玄師月:“………”

玄師月剛想著該說些什麼,突然聽到堂外又傳來聲響,立刻屏息凝神,細聽起來。

“鏡兄,重山來遲了,適才趕來,宮裡傳音說發覺小女房中無人,一時心急,多虧鏡兄告知,不然玄某今日怕是要辜負鏡兄盛情了。”

“無礙無礙,重山老弟能來已是莫大殊榮,談何辜負一說。至於小公主,尚且年幼,頑皮些也屬常情,無事便好,我已經差人安置妥當,來來來,老弟快快上座。”

少時,一名中年男子帶著一名十歲左右的少年跨入大堂之中。中年男子姿貌雄傑、顏如渥丹,一幅不怒自威之態,讓人頓生敬畏之心。

堂內原先起身的眾人一見,紛紛拱手行禮,但中年男子則頜首示意,並未回禮。

眾人見此卻並未多說什麼,一幅習以為常之色。

玄重山,高棘一族族長,南部聯盟之中唯一存在的世俗帝國之主、主掌軍政;與主掌商財的米拉西斯一族族長並稱“世俗兩皇”。

鏡中淵見眾人落座,又用餘光瞥見旁桌幾乎要把頭埋進板栗殼裡的玄師月,不由得笑了笑,便起身向男子行禮。

“嗯?是中淵賢侄兒吧,許久未見,孤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快快,讓孤好好看看來。”

一見行禮之人是鏡中淵,玄重山立刻麵容舒展,一副美髯都伴隨著笑聲抖動起來。

鏡中淵聞言便起座向其走去,順便一把提起埋在一旁,用板栗在桌上畫圈的玄師月。

玄師月:“?”

玄師月:“!”

玄師月捂著頭上的兩個新板粟回了桌。

兩人寒喧了幾句,玄重山突然一愣,像是想起什麼問道:“賢侄,聽聞你叔父說月兒是自己跑來的,但孤從未帶過她來此,你說她又怎會識得來路?”

鏡中淵聽到此言也是一楞,隨即下意識望向玄重山身後一直沉默的少年。玄重山見狀回頭,這才發覺自家的犬子今日似乎過於穩重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們,認識?”玄重山眯起了眼,有些疑惑試探著問道。

鏡中淵:“………”

玄衛司:“………”

玄重山:“………”

鏡中淵心想:這可太認識了,若是知道他的好大兒三年前一次誤打誤撞被自己私放入閉關的山頭,相見恨晚稱兄道弟、上論天地下談古今,還有隔三岔五為他逃學出謀劃策是自己;近一年更是連帶著他的小棉襖有樣學樣,隻怕是一個好賢侄兒都叫不出來。

鏡藏明看著賓客大多就位,便折回大堂之中。不成想一進門就看見三人麵麵相覷,不由得也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重山老弟,還有衛司,快上座吧,典禮一會兒就要開始了。”

“罷了罷了。”

玄重山聽得鏡藏明的催促之意,便擺了擺手,也道:“賢侄兒先回去吧,等典禮事畢再說與孤聽聽吧。”

說罷便帶著玄衛司入了座。

冠禮,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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