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棚外沒多久就聚起了一大幫人,按照名單順序初喻排在第十五個,前頭人不多也不少,他百無聊賴地和荊研站在一起等待工作人員叫號,周邊時不時傳來幾陣議論聲。
“你剛看見魏子宇了嗎?”
“那個太子爺?不就在人群最前麵嗎,最顯眼的那個,誰能不認識。”
“太子爺今年的出道位置已經內定了吧?”
“大家都知道的事就彆放明麵上來說了吧……我賭他最後打投斷層1。”
“拋開這個不談,太子爺長得還是帥的,整個營裡最好看的就是他了吧?”
“要說長得最好看的你把江程璐放哪了,我試鏡時看到那張臉第一反應就是首播絕對會上熱搜。”
“江程璐確實,就是沒後台沒背景,一個人拖著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公司,可憐他了。”
初喻站在人群中間,周圍的議論聲左耳進右耳出,眼皮開始一點點下垂,看起來肉眼可見地百無聊賴無精打采,仿佛下一秒身子就要倒下去了,還是荊研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你不會要睡著了吧?”
初喻艱難地皺眉搖了搖頭,轉念一想到待會兒自己要在幾個攝像頭前表演才藝,錄製的視頻還會傳到網上給成千上萬的觀眾看,又覺得自己還是直接昏過去比較好。
“誒你們有沒有關注過一個叫初喻的啊,我試鏡結束後跟他打過一個照麵,我覺得他長得也特彆好看啊,不輸魏子宇江程璐的那種!”
初喻原本搖搖欲墜的身子一個顫抖。
“沒聽過,初喻,誰啊?我怎麼沒印象。”
“我來找找,我剛剛在廣播裡也聽見他的名字了,他應該在附近……”
初喻麵無表情地從兜裡拿出一個黑口罩掛到耳邊,順便拉起了自己的外套兜帽,然後縮到荊研的身後。
荊研:“……”抽了抽嘴角,體貼地選擇幫可憐小社恐阻擋下了周遭射來的搜尋視線。
初喻穿過來時是連名字帶臉一起替代了原來的炮灰甲角色,原主的顏值放在娛樂圈中隻能說是平平無奇,所以在小說中就算背後有公司力推,原主也沒在節目裡掙到幾個鏡頭,人氣從開始的不錯漸漸變成墊底,再加上後來的黑料曝光作為導火索,一下子成了過街老鼠,還沒撐到二公就被迫退賽了。
初喻對自己這個角色的結局評價是:挺好的,本來他也不是很想活。
淘汰後卷吧卷吧收拾收拾去天橋駐紮定居,白天在橋上擺攤給人貼手機膜,晚上在橋下美美睡覺當人類高質量流浪漢,沒準還能比在妖魔鬼怪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裡過得舒坦一點。
由於現在的炮灰甲初喻用的是他原來世界裡的臉,見過他的人記憶會出現偏差,雖然目前還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但隨著節目的漸漸推進,發現他外貌條件不輸營內其他幾個主角甚至更勝一籌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宿主,你有沒有聽到那兩個名字?”係統在他腦內問。
初喻眨巴下眼睛,然後困倦疲乏地合上眼睛。
太子爺?
他就隻對這個稱呼印象比較深刻。
“對,太子爺就是魏子宇,還有江程璐,他們倆是這本小說裡的主角。”係統的語氣逐漸激動起來,“宿主,你要去和他們打好關係,潛入敵人內部,探取情報,打倒他們,你就是主角!”
初喻擰了擰眉,纖長的手指了指自己:我嗎?
你要不要再說一遍?
“……”係統噎住了,發現自己還沒徹底適應自己已經換了個宿主的事實,“不好意思打擾了,我上個宿主是個看多了熱血少年漫但是粉了一堆反派的卷王,每天都和我這麼互打雞血,我不知不覺間已經習慣他這個說話方式了。”
初喻雖然看起來已經跟睡著了沒有分彆,但其實腦子還是清醒的,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腦內和係統嘮嗑:後來那個卷王怎麼樣了?
“所有任務都完成得很順利,隻是最後終審判定roll盲盒的時候roll了個二次轉生三倍加薪,他猶豫了一下同意了,現在去青春瑪麗蘇校園偶像劇世界打工了。”
啊。初喻感到有點難評,你們穿書局判定自由度這麼高的嗎?怎麼什麼盲盒都能開出來?這分支結局數量快趕得上開放世界了。
“所以叫驚喜盒子嘛,主打一個要麼驚要麼喜。”
係統說罷晃了晃頭,嚴肅起來:“不對,偏話題了,我先跟你介紹一下主角攻受的基本情況。”
魏子宇,小說裡的主角攻,放abo世界觀裡就是所謂的頂級alha,京圈太子爺,頂級豪門世家養出來的大少爺,關鍵詞為霸道天真,經典橋段為捏著主角受的下巴將人按在牆上,一邊冷笑一邊步步緊逼地說:“你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誰?你覺得我看得上娛樂圈那點東西?”
江程璐,小說裡的主角受,家裡因為父親豪賭而破產欠下十億賭債,另有一個患了癌症臥病在床的媽和年幼無知尚在讀書的妹妹,關鍵詞為倔強清純,整個人看上去都透露著一種極致的破碎感。
沒錯,經典強取豪奪文裡的設定橋段,生病的媽,好賭的爸,上學的妹妹破碎的他。
和太子爺是青梅竹馬,兩人間的情感因為摻雜了家族之間的一些愛恨情仇而藕斷絲連難舍難分,來選秀營的時候江程璐已經單方麵選擇和太子爺一刀兩斷重新開始,但苦於簽約的公司太過拉胯,隻想拖他下水給幾個同公司的後輩吸血,他在營內過得如履薄冰無比艱難,但憑著一張楚楚可憐足夠吸引人的臉和暖心隊長一拖三的虐粉劇本還是掙足了一部分熱度。
經典橋段為被主角攻按在牆上步步緊逼後依舊倔強不屈地昂著頭,眼淚從陰影處的眼角滑過:“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自己就可以做得很好。”
小說足足水了一百多萬字,有八十多萬字都在描述主角攻受間的分分合合拉拉扯扯,火葬場燒了又滅,得虧是青春選秀題材,要是放豪門都市背景的話,估計現在兩個人的離婚證和結婚證加在一起都可以打撲克牌了。
他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至於初喻,他在思考選秀營裡究竟能不能打撲克牌。
“第十五個,初喻,初喻在哪裡?”
攝影棚外,一個工作人員出來叫號,荊研趁機將初喻推了出來,大聲喊道:“老師,在這裡!”
登時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射了過來。
初喻一下子變成人群焦點中心,尷尬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但臉上依舊酷酷地口罩配冷眼,長手長腿邁起步子來穿過眾人往棚內走去,腳下生風的樣子一度有些像還沒被扒出來穿了十三厘米內增高的付寒鬆。
“酷哥哦。”旁觀者小聲地交頭接耳。
“怎麼出來錄個vlog還戴口罩?我想看他的臉都看不清。”
“這個身材這個氣質,大帥哥哇,待會兒錄播應該要爆。”
“你們沒聽說過他嗎?他身上黑料一堆呢。”
“啊真的假的?細說細說……”
“就是他之前在公司裡……”
初喻就這麼在一堆交頭接耳的悄悄話中進了攝影棚,他耳朵其實很好,但就是精神狀態不太好,一遇到這種人群紮堆的情況就會自動切入省電模式,一動不動地往那一杵,雙耳自動封閉,任各種聲音從他耳邊滑過,他壓根聽不見一句。
攝影棚內沒有其他人,隻有負責錄製的編導通過遠程對講機隔著攝像頭和他傳話:“下麵先進行自我介紹,介紹結束後再進行一段一分鐘以內的才藝表演,指示燈亮起時就開始錄製。”
初喻瞥了一眼麵前暗下去的指示燈,慢吞吞地點了下頭。
“滴滴——”橙紅色的燈光迅速亮起,另一頭的編導按下錄製鍵,看著顯示屏裡的練習生對著鏡頭的方向鞠了個躬,麵無表情地說道:“大家好,我是來自天星娛樂的初喻。”
門口的工作人員給他比了個口型和手勢,示意他“活潑一點”。
初喻看見後茫然地眨了眨眼。
“好了,接下來可以進行才藝展示了。”編導看出來眼前的練習生應該是個不愛說話的,內向性子營裡也不是沒有,但話題度和看點跟那些開朗外向的比起來就少了很多,所以他也沒有很上心,提示了一句後就等著人表演完後他好立刻切下一位。
“嗯,我要表演的是……”初喻深吸了一口氣,想想還是賣個關子,免得後半句話太過於突兀,“我最擅長的樂器。”
“是什麼呢?”編導耐心地接話問道。
“打退堂鼓。”
話音剛落,他在身邊最靠近的一側牆上咚咚敲了三下。
然後利落地鞠躬,道彆:“我的表演結束了,謝謝大家。”
身形高挑模樣出眾的少年轉身就走,背影決絕而堅定,毫無留戀之意,甚至透著一絲詭異的放鬆與開心。
“……”
整個錄播室內都安靜了,大概是從沒見過這種操作。
“編導?”底下的剪輯師小心翼翼地請示上司,“這段……”
編導先是愣了愣,然後稍加思忖,大手一揮:“留著。”
“啊?不剪掉嗎?”
編導代入了一下看視頻的觀眾視角,覺得屏幕裡這位練習生短促又不知死活的十秒鐘整活才藝未嘗不是一個笑點:“他都敢這麼糊弄我們了,我們有什麼不敢留的呢。”
從進棚到出棚,前後時間加起來花了半分鐘不到,流程之迅速簡直驚豔了在外等候的所有人。
“你結束了?這麼快?”荊研看見他出來後,吃驚地問道。
初喻點點頭,順便在腦內和係統嘮嗑:我剛剛好好笑啊。
係統正在為自家孩子遠遠超出自己預計的不省心程度而頭疼,真就一點鏡頭和表現自己的機會都不想爭取,聽見他這個語氣頭疼症狀更是加重了幾分:“你還挺樂?”
確實,他經常自己被自己的沒出息給逗樂。
因為錄製時不能戴口罩,所以他現在是整個露臉的狀態,眼看著荊研緊接著自己的步伐進了攝影棚,他百無聊賴地倚在附近的一棵大楊樹下靠了一會兒,越發覺得沒勁,係統還在他腦內呼籲自己多看看原書劇情研究一下火葬場文學和逆襲上位攻略,但初喻隻想找個沒人的地兒往那一躺,遠離一切好快速進入夢鄉。
他在發呆的時候眼神是失焦的,但外人看不出來,隻會覺得他在直勾勾地盯著人群中某一個看得入神。
直到自以為被他盯著的人走出人群來到了他麵前,他都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眼下多出了一個活物。
“……是叫初喻吧?”
初喻聞言堪堪抬起眼皮,看向來人,個子極具壓迫性,眉頭快擰成一個川字了,明明二十歲出頭的小夥,臉龐也英挺有型,偏偏身上透著一股三十歲男人特有的端,周身氣質都顯露著一股虐戀小說裡霸道總裁特有的苦情和隱忍。
“我們換個地方借一步說話,行嗎?”
哦豁,火葬場文學男主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