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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棠剛剛出來,秦越便立即迎了上去。
他拳頭一直緊緊捏著。
直到看到夏棠臉上情緒如常,方才緩緩的鬆開。
夏棠看著他繃緊的全身,居然笑著問:
“生氣了?”
“如果不是你之前說過……我早就進去了。”
秦越捏著拳頭,聲音都帶著冷意。
他相貌生的端正,笑起來時一團和氣,還殘留著仿佛少年的稚氣。
但眉骨隆重,不笑的時候生人勿進,透著軍人特有的冷肅。
就像現在。
他留在這裡,是因為夏棠對他的叮囑。
但如果讓他選,他一定會挺身而出,站在她的前麵。
看著秦越冷峻的表情,夏棠的眼眨巴了一下,卻突然露出一個笑。
剛剛還橫亙在她心裡頭的憤懣和殘餘的刺痛,似乎也隨著這一聲笑,緩緩的流出身體。
平心而論,夏棠不是不恨她們的。
當那恨意摻雜上這幾年的養育之後,便變得更加複雜。
可是,當有人對她委屈和恨意感同身受時,她卻突然覺得,那些過往的憤懣和委屈,似乎也不那麼重要了。
她在廢墟裡重塑的人生,就像是雲池邊上新生的春柳,在枯槁細長的枝條上,抽出鮮亮亮黃澄澄的嫩芽。
從今往後,儘是新生。
周圍的鄰居們一開始也在紛紛猜測眼前這個帥小夥的身份,隻是見他一直冷著臉,都不敢上前搭話。
如今見夏棠跟他說話,方才試探的過來問:
“夏棠,這小夥子是誰啊?”
“是你弟弟嗎?長的挺俊,說對象沒?”
“我們家那姑娘可……”
夏棠笑了笑,主動說:
“不是弟弟,是老家的鄰居。”
“長的俊吧,剛剛退伍分配到機械廠,還沒對象呢。”
她看著秦越的臉色越來越黑,又笑著補充了一句:
“雖然沒對象……但……應該快了。”
說完這句,她看到秦越濃黑直挺的眉抬了一下,自己的臉也不由得有些紅。
打聽秦越是一方麵,更多的人同情的是夏棠的遭遇。
畢竟,夏棠也是他們看著長大的。
自從夏家夫妻雙雙去世後,他們眼見著夏棠從一個備受寵愛的獨生閨女,淪落成了小可憐兒,這心裡頭,也不是不難受的。
之前夏棠還小,又和夏大山他們住在一塊兒,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可如今倒是不避諱了。
壞話一籮筐一籮筐的說,簡直像開起了夏大山和劉妹的批鬥會。
也有人為夏棠的將來發愁:
“夏棠,夏大山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搬出去的,你和他們鬨掰了,現在住哪啊?”
“要不,你先住我們家?我們家孩子考上學了,屋裡頭正空著。”
“要不,住我們家吧。”
夏棠認真的感謝著他們的好意,卻一個都沒答應。
她反而說:“嬸子們,如果有想買工位的,麻煩幫我留意著點兒。”
鄰居們都很詫異:
“啥?夏棠,你要賣工位嗎?”
“嗯。夏家在藥材廠裡頭的人太多了,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怎麼都不舒服。與其這樣,還不如另做計劃。”
夏棠的語氣輕鬆,但旁人聽著卻唏噓。
“要說夏大山的工作還是你爸媽給安置的,結果閨女居然在廠子裡過不下去了,這世道……哎……”
“要我說呀,你也彆怕他們,就在廠子裡頭乾,有啥事兒,咱們都幫你扛著!啊?”
夏棠抿了抿唇,笑了笑,卻始終沒有接茬。
*
離開藥材廠家屬院的路上,兩人並肩走著。
夏棠突然問:
“秦越,你覺得我賣工位,對嗎?”
問出這問題的時候,她心裡頭也在打鼓。
或許秦越在她心裡的位置越來越重了,讓她不願意聽到意見不同的回答。
秦越沉默了片刻,緩慢的聲音黏糊糊的,聽上去卻很慎重:
“要對於旁人,我可能會覺得,她是不是欠考慮。但你的話,不會。”
“你做出這個決定,一定有你的原因。我雖然不知道,但願意去理解。”
夏棠忍不住笑了,又覺得眼圈微微發熱。
對於賣工位的理由,她其實沒有說實話。
秦越能夠敏銳的感覺到背後另有原因,她覺得高興。
但在還不知道原因時,就願意支持她,才讓她真的覺得窩心。
夏家的人在藥材廠是一方麵,但都是基層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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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如今的性格,也未必能讓他們欺負了去。
她賣工位,真正的原因,還是她想要借著這改革的春風,去做自己真正想乾的事兒。
上輩子做家庭主婦的時候,家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口令人窒息的大缸。
唯一能夠讓她探出頭來稍微呼吸的,就隻有在做飯的時候。
她喜歡做飯。
各種炒菜、蒸燉、各式的小吃……都能夠在她手裡頭,料理出出人意料的美味。
而隻有在被爐火包圍時,她才不會被謝明輝的堅冰所凍斃。
上一世,她甚至想過開一個小吃店。
不,不一定是小吃店,就算是一個小攤兒都好。
能把自己的飯給彆人吃,能夠得到彆人的認可,她都覺得多一點幸福。
但這個念想,很快便被謝明輝的一盆冷水給澆滅了。
“少聽彆人誇你,你做的那些,也就算是能吃。”
“你在家待著有什麼不好?你不知道彆人有多羨慕你。”
“你以為你照顧家裡做的就很好嗎?還想要出去開店,少出去丟人現眼了!”
就這樣,她的夢想被毫不留情的打壓了下去。
後來,終於離了婚,想要重新開始的時候,卻又遭遇了致命的意外。
如今老天爺讓她重來一次,她說什麼都不會再錯過。
想到即將開始的新生活,過往的種種遺憾和怨恨,似乎也被輕輕的拂走了。
夏棠心裡頭覺得雀躍,突然轉過身來對上了秦越,一隻手伸了出去。
她眉眼上挑,溫柔的杏眼仿佛汪著一道光,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隱隱的歡樂:
“秦越同誌,謝謝你對我的理解和支持。”
“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我是真的沒地方住了。秦越同誌,你收留我吧!”
*
晚上吃飯的時候,夏家的氣氛格外沉悶。
過往都是夏棠做飯,如今夏棠走了,夏霞又回了自己的家。一家老小的夥食,便落在了劉妹身上。
劉妹已經好幾年沒進過廚房了,如今一進去油鹽醬醋都找不利索,光是做飯就費了兩個小時。
等終於端著兩三個有點糊的炒菜進了屋,其他人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夏冬端著個空碗百無聊賴,見到劉妹進來,一伸脖子一看菜,又“嘖”一聲的坐了回去:
“媽,今晚上,就這些?”
一盤黑乎乎的西紅柿炒雞蛋,一盤油兮兮的辣椒炒菌子,幾塊菌子一眼能數出來。
還有看上去就硬邦邦的大塊臘肉,這夥食,也太差了。
夏冬的嘴巴沒撇完,劉妹已經沒好氣的說:
“就這些,愛吃不吃。”
她到底是心疼兒子,說完這句,又將夏冬的碗接了過來,滿滿登登的盛了一整碗白米飯。
夏露露看著一桌子的菜也沒胃口,隨便填了兩口就將碗放在桌子上,手一伸:
“媽,我不想吃,你給我一塊錢我去買米線去。”
她在家裡頭一貫受寵。
這要是按照以往,也是個挺合理的要求。
可是,今天的劉妹實在是氣不順,聽到她這一句,當下便將飯鏟子丟到了桌子上,米飯裡撒了一桌子:
“吃吃吃!吃什麼吃!家裡都成什麼樣兒了你還吃!”
“還要一塊錢!你自己不是前幾天才發了工資嗎?都吃進狗肚子了?”
夏露露之前都是受寵的,哪裡受過劉妹的這種瓜落,當下便氣囊囊的說:
“我那不是剛參加工作,錢都拿去買衣服了嗎?你憑什麼說我呀!”
“你不就是因為夏棠的事兒生氣,氣撒不出去,衝我來了!”
一提到夏棠,劉妹心裡頭的火“騰”一下全冒了起來:
“她不是個東西,你又是個什麼玩意兒!要不是你,夏棠也不至於鬨著和咱們分家!”
“如今好了,家要分了,錢要沒了!你居然還鬨著要買米線!你個攪家精!”
夏露露“嗷”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捂著臉跑了出去。
夏大山的臉簡直黑成了鍋底:“行了他媽,少說幾句。”
劉妹最是怕夏大山,要是平日見到夏大山生氣,氣焰早就下來了。
可是今天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居然沒有立即住嘴,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指桑罵槐的就發作了起來:
“好嘛!我說一句都不行了是不是?你們全都是大爺!就隻有我一個燒火丫頭!辛辛苦苦做了一晚上的飯,結果這個嫌棄那個鬨騰!我一句話都說不得!我……我命都要苦死了!”
夏冬一看情況不對,扒拉了兩口飯也連忙跑了。
堂屋裡頭就隻剩下夏大山和不住哭嚎的劉妹,對著幾個幾乎沒人動的菜飯。
劉妹的聲音眼見著越來越大,夏大山實在忍無可忍,一錘桌子:
“行了!彆他媽嚎嚎了!”
成功止住了劉妹的號喪。
但是,聲音小了,他心裡頭的怒火卻依然沒有下去。
想到白天裡夏棠說的那些個話,更是憤懣的不得了。
他站起來,站在堂屋裡頭不斷的踱步。
劉妹一邊低頭小聲嗚嗚,一邊看著夏大山鐵青的臉色和動作。
她問道:“大山,這下,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