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依戀0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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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時分,外頭依舊大雨如注。

斑馬線被雨水反複衝刷,一輛閃動暗橘色燈牌的出租車加速往前駛行。

薑晚笙坐在後排,垂眸望向窗外,淅淅瀝瀝細雨聲塞進聽覺,她有些心不在焉。

“小姑娘,你還好吧?”

耳邊一道提高分貝的男聲拉她恍然回神。

“嗯,師傅。”薑晚笙抬眼,“怎麼了?”

坐在前方的司機師傅是個熱心腸,他透過後視鏡看她:“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暈車了吧。”

“下班點加上又是雨天,堵車是沒有辦法的事。還有幾百米就到你的目的地了,你再忍忍。”

聞言,薑晚笙露出個笑容:“好。”

“謝謝師傅。”

模棱不出錯的態度,情緒像是被人手動撥淡了幾分。

事實上,她一整天都是這樣的狀態。

入職的第一天,薑晚笙卻根本沒辦法全心投入進工作。

思緒總是無意識地飄忽到祁琛的那幾句話上。

含義其實很明顯,他有未婚妻了。

或許是大學時開始的戀情,磨合相處幾年正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又或者是門當戶對的兩個家庭,經由長輩間的撮合,最終定下婚約。

總之,無論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祁琛對這個女孩一定是心儀的。

畢竟以薑晚笙對他的了解,不願意的事,誰都沒辦法強迫他半點。

至於那句“未婚妻跑了。”

大概也就是兩人鬨了些矛盾,像籌備婚禮這樣人生重要的節點時產生點摩擦,也是在所難免。

這樣分析下來。

薑晚笙忽而覺得自己好似置身一場鬨劇中,她回國,接手的第一份工作,竟然是親手幫前任設計婚房。

尷尬的身份,沒法說破的關係。

她不能確定,日後和祁琛或是他的女朋友溝通設計方案時,自己是否能夠做到坦然麵對或是雲淡風輕。

但不管怎樣,都得儘全力。

祁琛特意在簽合同當天就提及這個話題,想來也是有這個原因。

提醒她不要越界。

在這點上,兩人似乎達到了某種無端的默契。

… …

五分鐘後,出租車在濱江君庭門口停下。

小區進出都是豪車,保安穿著得體,每每識彆車牌時還會恭敬地鞠躬以示歡迎業主回家。

車窗偶有半搖下來的,裡側人的身形姿態都很悠閒自如。

對比之下,沒帶雨傘並且拖著28寸行李箱匆匆往裡小跑的薑晚笙,顯得莫名有些突兀。

也因此,保安在確認她入住信息時來回多看了幾遍。

耽誤了半晌的時間。

等她到新家時,整個人已然淋成落湯雞。

沒顧得上細致看一圈這個房子,薑晚笙先去卸妝洗澡,渾身濕漉漉的很不好受。

從浴室出來,放桌上的手機屏幕堆疊一堆信息和來電提示。

剛想解鎖查看,微信界麵驀地彈出一條視訊通話。

薑晚笙按下接聽鍵。

下一秒,阮浠那張熟悉笑顏映入眼眸。

“嘛呢,一直不接電話。”阮浠看清後聲貝突然拔高,故意打趣,“豁!濕身誘惑!”

薑晚笙無語,翻了個白眼,解釋道:

“淋雨了,剛洗完澡。”

話畢,她順帶用指尖點開外放,手機扔一側,騰出雙手來將還在滴水的長發虛虛捋起。

手腕纏兩圈,挽成一個低馬尾。

零散的碎發垂在耳側,露出皙白秀氣的脖頸,她的臉頰在水汽暈染中透出點點粉嫩,有股被羽毛擁滿的柔軟感。

“什麼意思,這個死亡角度你還能這麼好看。”

阮浠清脆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繃著臉,半開玩笑,“我嫉妒了!”

“少貧,給我發那麼多信息乾嘛?”

薑晚笙把手機拿起來,彎唇問道。

“讓你開門拿外賣。”

“你不是才搬家嘛,給你點了一些日用品,外賣員放門口了。要不是今晚我爸安排的這個飯局推不掉,我就親自去給你送了。”

薑晚笙彎著眼眨了眨:“算你有良心。”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買呢,原本想著明天周末出門采購來著,現在……”她邊說邊走到門口,打開門的瞬間,話音硬生生噎在喉嚨裡。

看著麵前地上七八個被裝得滿滿當當的塑料袋,薑晚笙愣怔了好幾秒,不可思議地看向屏幕。

“你這叫…點了一些?”

看起來,這架勢倒像是把超市搬空了。

很難想象這個外賣員是怎麼在這種瓢潑雨天配送的這單,薑晚笙默默心疼他片刻。

“你甚至——”

薑晚笙半蹲下身子,拎起某個袋子裡的一角,確認兩秒後低呼,“還買了花瓶。”

鏡頭對麵的阮浠拋了個媚眼:“考慮得周全吧,有我這樣的朋友你就偷著樂。”

聞聲,薑晚笙唇線泛出苦笑。

“先彆偷著樂,光把這些袋子抬回家就夠我費勁的了。”

“這……”考慮周全的阮浠顯然沒有考慮到這點,她擺擺手,大言不慚道,“慢慢搬唄。”

“看你那弱不禁風的樣子,正好鍛煉鍛煉。”

這些東西擺在門口也不是個事。

而且她這層還是一梯兩戶,雖然不知道對門鄰居在不在家,但是萬一擋到彆人路總歸是不太好的。

思及此,薑晚笙將手機隨手擱在鞋櫃上,她甩甩腕骨,拎起其中一個袋子邊角,準備往家裡搬。

屏息用力,袋子紋絲不動。

……還是用拖的吧。

薑晚笙好不容易拖回去一大袋,轉眼看著麵前還餘留的好幾大袋,頭皮隻覺得緊繃。

她吸了兩口氣,悠悠道:“小浠,我謝謝你啊。”

阮浠一點也沒聽出來她話裡的另層意思,她正把視頻界麵縮小,翻看著各個群聊裡的消息。

突然注意到什麼,她語氣沾上些許興奮。

“你要真謝謝我,周日陪我去個酒局。”

薑晚笙冷哼一聲:“我猜猜。”

“這局裡不會有某個帥氣男大弟弟吧。”

這話一出,阮浠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兩聲,說:“哎呀,我就喜歡弟弟怎麼了嘛。”

“你陪我去,我給你安排三個,包你滿意。

“三個?不夠吧,我要十個。”薑晚笙有意和阮浠玩笑。

她剛想再多說幾句,耳邊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抬眼看過去。

“叮——”電梯門緩緩打開。

清冽酒味混著冷戾淡淡煙草味,在狹小逼仄的空間內彌散開。

薑晚笙對味道很敏感。

酒醺氣息撲鼻而來,她下意識地顫栗了幾下睫羽。

視線模糊一瞬,等再轉而清晰時。

她對上那雙深邃、沾著些許微醺後迷離的眼神。

祁琛懶懶倚靠在電梯邊側,眉眼沒什麼情緒地掀開,和她視線在空中交彙半秒不到的時間,他便先一步移開。

而後不緊不慢地往外走。

路過過道時腳步稍停,目光瞥下來,掃了一下地上大大小小的塑料袋。

眼尾輕揚,微微半眯,臉色晦暗不明。

薑晚笙整個人完全在狀況外,笑容凝固在嘴角,化成一道略顯僵硬的弧度。

祁琛怎麼會在這裡?

看起來他像是要往對麵走,所以,她的新鄰居是祁琛?

……

怎麼會有這麼多巧合。

薑晚笙甚至有些沒由來的心虛,祁琛不會以為這都是她的蓄意為之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邊側手機裡又傳來阮浠咋咋呼呼的嗓音。

“晚晚你真是出息了,要玩十個弟弟。嘖嘖嘖,還是你會玩啊,我絕對給你安排到位——”

薑晚笙唇角抽搐了一下,臉上浮出點尷尬。

再抬起頭,發現祁琛已然是側身轉過來,眸光很淡地落在她的鼻尖。

她木訥回視,腦袋亂糟糟的。

一時不知道該先解釋這地上一堆雜物,還是她剛好很巧地搬來他對麵,亦或是阮浠說她要找十個弟弟玩一玩。

但好像,每一件事,她都沒什麼立場與身份和他進行說明。

“祁總……”官方寒暄的開口,還未說完,她就聽到麵前人的一聲輕嗬。

似是很不屑。

他徑直跨過那堆塑料袋,邁步到對麵。

目光裡,對麵門上指紋鎖滴滴兩聲打開。

下一瞬,被他果斷地關上。

薑晚笙站在原地,仍舊保持渾身僵硬的動作。

眼眸裡沒什麼焦點地看著前方。

直到地上塑料袋被微風吹起發出很輕微的細響聲,她才倏然間被拉回思緒。

回神後,第一反應不是繼續把東西往家裡搬。

而是忙不迭回頭,轉身回家。

背部貼緊已闔的冰涼門麵,她無聲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因為心跳加速而急促地起伏。

半晌後,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到底,她明明也沒做錯事。

怎麼空氣裡的氛圍這麼嚇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半個小時後,薑晚笙才覺得心神徹底定了下來。

東西還在門外放著。

她應該大大方方出去拿,而不是躲起來,顯得好像她心虛一樣,到時候反倒是真的說不清了。

彆讓他真誤以為自己是什麼糾纏不清的前任,後麵的工作都沒辦法開展,她可不想好不容易拿到的offer因為一個沒說清的誤會就泡湯。

思忖片刻。

薑晚笙悄悄擰開門把手,順著門縫往外瞄了一眼,確定沒人後,才使了點勁推敞開大門。

結果發現,外麵倒是沒人。

但是對麵祁琛家的門是開著的。

是又出去了還是忘記關門了?

出於好奇和關心,薑晚笙探了探頭往裡望,但是離得距離太遠,什麼也沒看到。

這個小區安保是出了名的嚴,電梯必須人臉識彆才能打開,並且會直達相應的樓層。

想來即使是忘記關門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正準備回身忙自己的事情。

耳側忽而傳來一聲巨大的“砰”響。

像是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薑晚笙下意識後退了半步,也在瞬間突然意識到祁琛今晚是喝了酒的。

大腦還沒跟上思緒。

身體卻憑著本能,先一步向對麵小跑過去。

進了門後,眼前的畫麵卻並不是她腦海裡所想的那般——

昏暗不明的光線裡,一道身影立在餐桌旁。

祁琛上身的白色襯衫已經被解開大半,胸襟覆蓋著恰到好處的緊實薄肌,他手勾著腰間的皮帶頂端,不疾不徐地往外扯。

看見薑晚笙後,並沒有停下動作。

反而放緩了速度,眼眸牢牢地鎖著她,直到完全抽出一整根皮帶。

折疊兩圈,纏在掌心。

青筋性感又危險,喉結微微滑動,緊抿的唇線透出難掩的冷冽氣場。

溫熱的威士忌酒香味道在影子裡徘徊,氣氛莫名曖昧燥熱。

薑晚笙腦子一空。

她感覺到自己耳後根漲紅,脫口而出:“你解皮帶乾嘛?”

話音一出,她自己都頓覺尷尬。

怎麼能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祁琛眸底鍍上一層淡淡的光,他眼神晦鬱很重。

語氣倒是平和,像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拿來抽人。”

薑晚笙:“……”

她無聲地吞咽一下,反應遲鈍地看他,很奇怪的是有一股酥麻湧上全身,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不是要抽人,而是要抽她。

“犯法吧……”她冷不丁接這麼一句。

他嗓音低啞:“試試?”

空氣悄然靜謐了幾息。

似是沒了逗弄的興趣,祁琛抬了抬下巴,問:“誰讓你進來的?”

被這麼一句提醒,薑晚笙突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

總不能說是擔心他,於是她冠冕堂皇繞了個話音。

“祁總。”她語氣小心翼翼,“你喝酒了?”

祁琛鬆散地往後靠,長腿漫不經心地搭著,他目光低沉,似是在穿過空氣看透她。

“我沒喝。”

薑晚笙:“啊?”

下一秒,就聽到他繼續道,“我是拿威士忌泡澡了。”

“……”饒是再遲鈍,也不會聽不出來他在損她。

這麼會懟人,看來也沒喝太醉。

薑晚笙在心底小聲腹誹,麵上神情不顯,她乾笑兩聲,給自己找理由:“祁總您看多巧,我們成鄰居了。”

她特地強調,“這個是嘉楦給我安排的住宿。”

“我有點好奇,所以過來看看格局是不是一樣的。”

祁琛很輕地“嗯”了一聲。

聲線不溫不淡:“是你喝了吧。”

言簡意賅的一句結論。

窘迫讓薑晚笙麵皮發緊,她一晚上被損得臉色通紅,已經有點待不住了,準備隨便找個理由離開。

“好像格局是一樣的,那我——”

他似乎是看出她的意圖,話音幾乎和她的同時落下。

“怎麼,急著去找十個男大弟弟玩一玩?”

特地加重了最後幾個字音。

薑晚笙愣怔了一下,下意識解釋:“我那是和阮浠開玩笑的。”

“關我什麼事?”

這麼一來一回,薑晚笙已然是沒了最開始的客氣,渾身漫起來的憤怒將她理智全然取代。

她咬咬牙,像一隻炸了毛的野貓:“祁琛!”

想也沒想,直呼他的名字。

也是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全名喚他。

不是祁總,而是祁琛。

預料之外的,卻沒有再得到他的冷漠回嗆。

祁琛唇角輕勾,眉眼線條完全舒展開,一瞬不瞬盯向她:

“終於想起我的名字了。”

“不繼續和我裝不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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