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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哪來的泥?【三更啦,求首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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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義莊不大,布局緊湊。前有停屍的明堂一間,後有居住的小院三開。

院子倒是打理得不錯,能看得出些春色盎盎,隻是伯懿一想到,這裡往日裡隻有無數橫死的屍體與一個瘦弱的少年人為伴,這少年還是個晝伏夜出的主兒,就叫人覺得瘮得慌。

到了停屍的屋子門口,玉淺肆想起方才,便尋張以倫要來了沾滿了醋薑的手巾,遞給了伯懿一塊。

“拿著吧。”

斷頭案的屍體都在裡麵了,許多都是下葬後又挖出來重新調查的人,氣味肯定一絕,更何況伯懿鼻子比旁人要靈敏許多。

伯懿斜睨了帕子一眼,心想自己又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何須一副嬌滴滴的女兒模樣。故作瀟灑地一步跨進屋子,許多難以言狀卻無法忽略的味道立刻直衝四肢百骸。

霎時間蒼白了臉,退了一步站回原地,怡然自若地接過玉淺肆手中的帕子,深吸一口。

辛辣酸澀灌滿鼻腔,一瞬間靈台清明,這才覺得重新活了過來。

玉淺肆落後一步,係好了巾子,同他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笑問道:“我看你方才那般無畏,還以為你不怕屍體呢。”

“比這屋子滿多的我都見過,”伯懿外強中乾地嘟囔道:“隻是沒想到這味道會......”

伯懿一頓,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果然一回頭就看到了長睫難以掩蓋的晶亮狡眸,呆立在原地,無語凝噎。

......

他怎麼總不長記性,老是被套話。

被暗自腹誹的玉淺肆卻絲毫不在意,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紙包,同幾顆新鮮的橘子放在一起。

“我就知道耀光那個老古板,肯定沒聽我的給你買糖。”

張以倫瞧見一小包飴糖,眼睛直放光,一張巧嘴像是已經吃了糖似的:“還是玉姐姐最好!”

一個瘦弱的少年人蹲在一堆屍體中間一顆接一顆地吃著糖,伯懿怎麼看怎麼都覺得這幅畫麵讓人胃中翻湧。

不得不強子轉移注意力道:“你們提刑司就這麼壓榨小孩子?”

一看就是沒好好吃飯好好休息,還讓人家每日大半夜替你解剖屍體,每次用到人家才討好似的給糖。

伯懿露在麵巾外的峻眉一挑,十分挑釁:哄小孩子呢?

玉淺肆懶得理他,趁著張以倫吃糖的空檔,當先觀察起了屍體來。

倒是捧著糖的張以倫一聽,不樂意了:“我原本就喜歡晝伏夜出,這乾玉姐姐什麼事?她為了遷就我已經很不容易了!”

伯懿被一連串的驕聲快語嚇了一跳。

這還是上次見過的那個無精打采,看起來疏離又守禮的小仵作嗎?

果然,睡醒了的人,精神都格外好些。

伯懿連連拱手,息事寧人:“不敢不敢。”

張以倫卻還沒辯白夠似的。

“一看你就是見識淺薄,有些人天生就是夜貓子。若是身體有了自己的規律,哪怕是晝伏夜出也沒什麼大礙。玉姐姐給我的月銀都是彆人的雙倍!我吃得多不吸收,與彆人有什麼關係?”

玉淺肆難得見伯懿在彆人麵前吃癟,今晚的不快已經散了個乾淨。

拍了拍張以倫毛茸茸的腦袋,安慰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家小小張是為了我好,不生氣啦。他也勉強算是我朋友,方才都是同咱們開玩笑呢。”

張以倫示威似的又嚼了一顆糖,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這才扔下糖包,哼了一聲,繼續拿起一把剃刀開始在屍體的腦袋上動作起來。

一時間,屋子裡的氛圍有些尷尬。

伯懿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滿地頭發,還有整齊排放在桌子上的黑咕隆咚的圓球。

清了清嗓子,沒話找話道:“張小仵作,你這是在......學剃頭匠的手藝?”

張以倫看了看自己手下的腦袋,同玉淺肆相視一笑,笑眯眯回道:“這些都是斷頭案的屍體頭顱呀,我剪了頭發方便查找傷口。”

伯懿隻覺得方才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味道直鑽腦袋,霎時間臉色煞白,用儘最後的力氣與尊嚴直衝門外,哇哇直吐。

玉淺肆與張以倫淡然對望,故作誇張地歎了口氣:“唉,沒用的男人。”

張以倫認同地聳了聳肩。

“目前進展到哪一步了?”玉淺肆退後兩步,打量著按死亡順序並排擺放的六具屍體。

“我剛查完萬年縣送來的兩具斷頭屍,現在正在檢查孫家的那個。”

張以倫剪短了上麵所有的頭發,似是在摸骨一般在那顆頭顱上捏來捏去。

怪不得伯懿疑惑她在做什麼,這東一剪西一刀的手法,搞得所有的頭發參差不齊,的確該好好練練了。

頭顱的原主麵目有些猙獰,雖然已經開始出現腐爛的跡象,但玉淺肆還是勉強認了出來此人是誰。

半個月前在淩雲閣,被自己斷了條胳膊,又照臉踩了一腳的那個紈絝——孫衛。

“劉小杏呢?”

張以倫手中不停,指了指最左側,蓋著草席的那句屍體,繼續摩挲著頭骨道:“我知道這個肯定最重要,想著姐姐肯定會找時間親自過來看,便沒動,等你一起呢。”

“咦,奇怪,”話音剛落,張以倫直起身子疑惑道:“怎麼不一樣?”

“有問題?”玉淺肆湊近了打量。

上次去南方辦理凶簽案,張以倫並沒有隨行。更讓她察覺到一個好仵作的重要性。蘇州府的那幾個仵作,但凡能再有用一點兒,也不至於花了五天才找到凶手。

回程的路上她便下定決心,有機會還是要多學一些淺顯的仵作技巧,畢竟......總不方便去哪裡都帶著他。

張以倫咬著下唇想了片刻,塞給玉淺肆一雙自製的羊腸手套,自己則拿著剃刀走到了第四顆腦袋前繼續忙活起來。

“玉姐姐,你幫我再檢查一遍,看這前麵的三顆腦袋可有異常?”

伯懿滿頭滿臉的雨水,虛浮著腳步剛走進來,便看到一大一小倆人,一個正在摸骨,一個正在剃頭。

正巧外間一聲炸雷,更給眼前的場麵增添了幾分詭譎。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他不想顯得自己太沒用,硬撐著頭皮走過去詢問:“可有什麼我能搭把手的?”

玉淺肆很快摸出了門道,也明白了張以倫所言的奇怪是指什麼。

她指了指一側的燈盞,示意伯懿掌了燈靠近,自己在參差的頭發裡尋摸了半天,似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垂眸看著前兩具屍體的頭顱,沉聲道:“死在敦化坊的趙招娣與錢徐來顱後都有針,可孫衛腦袋上卻沒有外傷。”

“雖然致命傷都是斷頭,但......”張以倫剛好查完第四位死者李隱,將位置讓給玉淺肆,讚同道:“這個李隱頭頂也沒有外傷。”

也就是說,斷頭案目前有四具屍體,卻是兩種作案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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