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加錢從後視鏡上麵觀察著十八星的神情,他雙手耷拉在了方向盤上,眼神一直盯著後視鏡。
“這是你的車嗎?”
十八星攙扶著一諾緩緩向這裡走來,脫離了夜店裡麵壓抑的環境,短短的幾步路,他們彼此之間交流了很多。
“嗯。”
“走吧。”十八星雙手警惕地握著手槍,他看了一眼慷加錢,剛好在後視鏡裡和他的眼神四目相對。
慷加錢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隨後就發到了汽車。
汽車隨著慷加錢的發動駛出去了好一會,十八星警惕地回頭盯著後麵,直到再也看不到那個街角。
“呼~”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卸下了手槍的彈匣,隨後拉動了一下手槍的滑套,退出槍膛內的那顆子彈。
緊接著打開保險,也像慷價錢那樣把槍還給了他。
但隻是這時慷加錢在開車,他並沒有理會他。
十八星將手槍和彈匣以及子彈扔在了自己旁邊的座位上,他深吸了一口氣,迷迷糊糊的靠在了旁邊坐著的一諾的肩上。兩個犬獸人就像在叢林中的小獸一樣互相在一起依偎著。
一諾身上披著的單衣並沒有完全蓋住他的身體,他的胸肌和腹肌露了出來。
一諾側著臉,伸長著脖子看向他窗外,他的鼻子不斷抽搐著,眼角還有淚光。
他的衣服快被他給蹭掉了,迷迷糊糊中,十八星看到了慷加錢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際,他扳倒了自己腰上手槍上的擊錘。
十八星一瞬間就被慷加錢這個舉動給嚇傻了,他本能地要就要撲向自己身旁的手槍。
但他知道,如果這樣子做,以慷加錢的掏槍速度,肯定會就在一瞬間就打死他的。
但是沒辦法,他已經伸手了,現在隻能祈禱慷加錢沒有往這邊看。
十八星看向坐在駕駛位上開車的慷加錢,但隻是一看,他的心瞬間就涼了半截。
他看向了慷加錢,慷加錢並沒有看他,但他的視線正好和慷加錢的目光在後視鏡裡撞了個滿懷。
他敢肯定,他肯定看見了。並且慷加錢的右手已經完全握住了手槍。
十八星害怕地趕緊把手縮了回來,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座位上,左肩緊靠著一諾的右肩,動也不敢動。
慷加錢見狀,這才安心地鬆開了緊握的右手,把右手重新放回方向盤上。
“你吃飯了嗎?”十八星忽然重新伸手幫天一諾蓋了蓋身上的衣服,他轉過身看向一旁的天一諾。
“啊?”
一諾仿佛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搞得不知所措,他轉過頭看著十八星。但從他眼角的淚痕來看,他已經哭過了。
“你吃飯了嗎?”
“沒吃。”
一諾堅定地搖了搖頭,他背靠在車門上,但看起來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確定沒吃?”
“嗯。”
他又點了點頭,眼神裡充滿感激地看著十八星。
“那我們先吃飯吧。”十八星忽然轉頭對前麵正在開車的慷加錢說,慷加錢無奈,也隻好找了個地方停下來。
他來回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發現並沒有攜帶現金,他轉頭問正坐在車上的慷加錢:“你帶現金了嗎?”
十八星用淚汪汪朦朧的眼睛看著慷加錢,他正在挖著嘴皮子。
慷加錢從西裝外套的內衣袋裡拿出了皮夾,然後從裡麵抽出兩張百元大鈔朝後座甩去。
“路邊有家夜宵店,自己去買一點。”
慷加錢轉身對十八星說,一諾看著慷加錢的側臉,隱隱感覺這個人似乎認識。
十八星撿起了掉落在地毯上的錢,他正欲拉開門帶著天一諾走出去。
“等一下,”天一諾忽然叫住了他,“我的手。”
十八星這才意識到,一諾的手似乎還被手銬銬著。
“後備箱裡有斷線鉗,我去拿。”
前座一直開車的司機忽然發話了,天一諾通過慷加錢解安全帶的間隙通過後視鏡看清了他的臉,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是你……”
“哼。”慷加錢輕聲地“哼”了一聲,然後他就起身離座了。
天一諾轉頭透過汽車的窗戶徹底地看清了他的臉,那就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慷加錢打開了汽車的後備箱,從裡麵拿出了斷線鉗。然後走到前麵來,站到了車門的旁邊。
慷加錢拉開了車門的一個縫隙,夜晚的寒風一瞬間就通過狹小的縫隙吹了進來,毫不留情地淩辱著這站在寒風中的三個人。
但好在,寒風被慷加強的身體擋住了大部份,並沒有多少吹到車內。
即使是這樣,坐在座椅外側的天一諾還是不自覺地朝著裡麵挪了挪。
慷加錢示意天一諾把手伸出來,一諾麵朝裡背朝外,將手部完全暴露給了慷加錢。
慷加錢很順利地就鉗斷了天一諾手上和脖子上的鎖具,隨手就關上了門。
“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嗯。”
十八星伸手拉開了靠近天一諾一側的車門,一諾重新穿上衣服,他把手插進了口袋,又伸手出來拉高了衣領。
好在他在跑出來的時候,順腳套上了他的兩隻鞋子,這才不至於讓他赤腳出門。
十八星蹲下身子幫一諾拉出了被他踩扁的鞋幫,順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褲腿。
但即使是這樣,他的腳脖子還是露在外麵,凍的他瑟瑟發抖。
一諾不自覺地拉高了風衣,縮緊了脖子,跟著十八星徑直往對麵街上的一家川菜館走去。
10月15日,現晚上八點。
康十錢已經吃過了晚飯了,雖然加熱了很多遍,口感和營養價值也早已有所流失,但這已經是他這幾天來吃過最有滋味的一頓飯了。
康十錢點燃了一根香煙,但覺得還是不滿意,於是他從石楠木的茶幾下麵拿出了一盒雪茄,取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麵嗅了一下。
他已經決定完全不管這件事了,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老爺子的身體要緊。
這幾天老頭子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血氧飽和度呈斷崖式下跌。
但好在幸運的是,老爺子這幾天指關節抽動明顯,有著明顯要醒過來的征兆。
女人坐在一張實木小桌子前,麵前的蛋糕上插著幾根蠟燭,照耀著這個房間的黑暗。
而麵前的人,不是彆人,而正是他那高大魁梧地兒子。
他一臉癡相,雙眼眼距寬闊,嘴唇厚實,長著一臉憨樣子。
“今天你過生日,你哥晚上有事,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麵前的女人穿著一件棉衣,她坐在麵前的小凳子上,雙手夾在雙腿間不停地摩挲著。
她依舊慈祥地看著麵前的這個傻兒子,雖然他可能聽不懂她到底在說什麼。
女人伸出大拇指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鼻子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你哥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最近警察查得嚴……”
她忽然伸手想去握住麵前這個傻兒子寬大的手掌,眼淚嘩的一下就從眼角流了下來。
“聽媽的話,咱先休息一下,大不了等風聲過了,再繼續行不行?”
麵前的這個男人好像心有靈犀一般,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竟微微點了點頭。
現10月15日晚上八點15分,康十錢正在茶幾旁邊焦急地踱步著。
他的腦海裡正在不斷設想著接下來對於李冰副校長的治療方案,以及接下來會遇到的一些問題。
康十錢的手上正夾著一根足有拇指粗的點燃的雪茄,還時不時地吸兩口。
他的下屬正在一旁仔細地檢查著明天會場上要用到的代表康氏集團形象地吉祥物玩偶服,他正在仔細地檢查著這套衣服,爭取在會場上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他的下屬已經摘下了那套獸裝的腦袋,靜靜地看著老板在麵前踱步彳亍著。
“老板……”他輕聲叫了一聲。
“啊?”
康十錢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看著他。
“怎麼樣?”
他搖了搖頭,表示沒問題。
“好的,辛苦你了。”
康十錢低頭思考了一下,“怎麼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那個下屬脫下了身上的獸裝,將它重新整理了一下然後掛在了衣架上。
“那我先走了。”
那個下屬換上了自己的便服,康十錢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那個下屬走後,康十錢坐了下來。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雪茄,然後將它放在了煙灰缸上,又從懷中重新拿出了一個黃銅材質的煙盒,拿出了一隻細支雪茄抽了起來。
康十錢把煙叼在嘴上,剛要點火,就看見他的保鏢加急了腳步,徑直朝向自己走來。
“怎麼了?”康十錢還不知所措,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見保鏢走到他的身旁彎下腰鳥語了幾句,隨後康十錢的神情就從疑惑轉換為了更加疑惑了。
10月15日晚,九點鐘。
審訊室裡,海唐市公安分局的審訊室裡,關押著一個平平無奇地高中生。
他穿著藍白色的校服,嘴上叼著的一根煙和這件藍白色的校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色,顯得十分刺眼。
他一言不發地盯著桌角抽煙,兩隻戴著手銬的手也隨著他吸煙的手也略有起伏。
負責值班的民警整理完資料進來了,他一把把手中的夾著兩張資料的牛皮文件夾給扔在了桌上。
“為什麼殺人,說吧。”
他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扇了扇鼻子前的煙味,隨後就拿起桌上的筆,雙手摩挲著筆眼神不善地盯著眼前的人。
不一會,另一名值班的民警也來了,兩名警員落座,審訊正式開始。
“為什麼要殺人,他們對你不好嗎?”
“沒。”眼前的這個少年眼神木然地搖了搖頭,全然不像就在七個小時之前砍殺八名同學的殺人犯。
負責審訊的兩個值班警察,眼神凶狠,重重地吸了吸空氣,隨後又重重地從鼻子前呼出來。
“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他幾乎是在咬著牙齒說話,那感覺就像野獸一樣,就要衝過去把麵前的獵物撕得粉碎。
“哼。”麵前的少年反而不急,他輕聲地“哼”了一聲,然後慢慢地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香煙,又慢慢地拿出一根叼在嘴上,點燃。
“大家讓一讓……”
一個身材嬌小的記者正拉著攝像師從門口潮水般湧來的人群中努力地擠過來,正準備報道最新的報道。
海唐市公安分局的門口正堆砌著八名受害人的家屬,他們恨不得把凶手交出來然後把他徹底的生吞活剝。
“把他交出來,那個畜生……”
“你們警察局為什麼去保護一個殺人犯?”
一名受害人家屬憤怒地喊道,而譚副局長正站在門口做著群眾的思想工作。
“大家讓一讓……”
站在人群後麵還沒有擠進去的一個記者大聲喊到,但這個聲音正被爭吵的人群給沒過了。
一輛勞斯萊斯轎車正緩緩地從海唐市公安分局的門口開過來,路邊站著的記者回頭一看,瞬間就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氣。
那正是她老板的車,而車上坐著的,也正是他的老板。
康十錢緩緩地從車上下來了,他身著一襲藍衣,從人群的側邊進入,徑直越過了有多名警察組成的“警戒線”,徑直踏入了海唐市公安分局的大門。
他的舉動引起了海唐市公安分局門口圍著的人群的一陣不小的騷動,而身後的警察也在他進去之後迅速地堵住了那個缺口。
譚副局長見康十錢進去了,便更加賣力地做著群眾的思想工作。
他嘗試說服人民群眾,畢竟人民群眾實在是無法容忍這樣一個殺人犯。
康十錢進去了,這些天想事情想得有點頭疼,還好在來時帶了一盒小藥片。
他一邊走著一邊往走廊的左側看,第一審訊室、第二審訊室……一直走到了第九審訊室,也就是這間走廊的儘頭。
裡麵圍著一堆人,都在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一塊單向隔音玻璃,而裡麵坐著的也正是那兩位負責這個案子的值班警員和那個連殺八人的少年。
眼見康十錢來,在門口坐在一堆監聽設備前的人操起了一個對講機,“可以出來了。”
裡麵的兩個值班警員聽到命令後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桌麵上的白紙和文件收拾了一下東西出來了。
在門口等待的一名值班警員迅速地拿出了掛在腰間上的鑰匙,插入門鎖,逆時針地扭動了兩下,門鎖“哢嚓”一聲就開了。
站在門口圍觀的一群人迅速地就圍了上去,但麵對空空如也的白紙瞬間就大失所望。
“這小子什麼也不肯說,就這麼耗著。”
“看來他是想秏到他爹來啊,”劉副支隊盯著空白的白紙若有所思,“看來我們得換個法子了。”
康十錢也想湊過去看一看,但是人群太多,他嬌小的身軀根本擠不進去。
站在一旁看文件的劉副支隊注意到了他,康十錢還仰著個脖子往人群裡麵看。
劉副支隊正巧注意到了他,他把康十錢拉到一邊,上下左右摸了他的身子。
“一會進去之後注意點,彆跟他靠地太近,”他給康十錢搜完了身。
“那家夥很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一邊說完一邊示意站在門口的警官打開了審訊室的最後一扇鐵門,他送著康十錢走了進去。
康十錢拉開審訊室裡的椅子坐了下來,劉警官還飛快地給康十錢送來了案件的一些詳細資料和幾張a4紙。
“有煙嗎?”麵前的這個少年忽然開口了,康十錢沒有猶豫,很自然的就從衣兜裡拿出了煙和打火機給他。
他點燃煙,深深地吸了一口,“還是這個味道好啊。”
他嫌棄地從自己的校服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一包黑白沙和十元的揉的皺皺的紙鈔扔在桌上,似乎是想買下這包煙。
對麵的那個人把打火機還給了康十錢,並順手把他的中華香煙給藏進了自己的校服衣袋裡。
“哼~”康十錢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他眼神有點疲憊地看著他。
“說說吧,”康十錢拿著桌上的一隻中性筆一頭磕在桌上玩了起來,“為什麼殺人?”
他忽然眼神犀利地看向他。
“無不無聊啊,”麵前的這個少年忽然抬起頭滿不在乎地說,“我今天找你來不是來讓你問我這個的。”
他抬起頭,又吸了一口煙,隨後就把煙頭給扔在了地上。
“那是什麼?”康十錢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不覺好笑,他輕輕抬起嘴角,露出一側的牙齒。
麵前的這個少年輕輕地抬頭看著慷加錢旁邊架著的衝著自己的攝像機,示意康十錢關掉他。
康十錢也很快領悟了他的意思,伸手關掉了旁邊的攝像機。
在外駐守的警察一瞬間就慌了神,失去了監聽設備他們就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在門口到處亂撞。
劉副支隊長通過廣播往審訊室的門裡麵喊話,康十錢顯然聽到了,但他不以為意,繼續和麵前的這個少年交談著。
“那麼,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