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麵聖之時,已然被宮人洗刷乾淨。
宮人也是走腎不走心,給沈祁和天師穿著太監服,前北良女王穿著宮女服。
三人被按著跪倒在地,像五台山三猴蹲地上了。
柳眠眠詢問地看向梁莫非大將軍,——怎麼把這三人養成猴了?
梁莫非大將軍,他抬頭看天看地看身側的秦樓。
秦樓與之對望,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道:“梁大將軍,王上問你話呢!”
梁大將軍:“王上…”沒說話啊!王上用眼神示意的。
“王上?微臣…”梁大將軍也不隱瞞直言道:“微臣就想餓死他們仨,請王上責罰。”
梁莫非覺得每一刀劈死他們仨,都是仁慈。
他也想用三條人命,祭奠他體內的蠱蟲。
沒理由蠱蟲死了,給他下蠱的人還活著吧?
可是…
天師對天發誓了,說那沈祁是北良王良爍的子嗣,他就不好在眾目睽睽殺人了。
殺不死怎麼辦?餓死。
哪知這沈祁三人,他們瘦的跟乾屍一樣,就是不死。
…
沈祁的喉結在繃緊的脖頸間滾了滾,腹中咕咕咕咕…
鎏金燭台的光從十二級白玉台階下斜斜切上來,他看清了柳眠眠的臉。
柳眠眠周身纏著的墨綠九章袞服繡著麒麟踏雲圖。“沈狀元,好久不見。”
柳眠眠的語氣無悲無喜,帶著陌生之感,讓人聽不出一絲情緒。
沈祁的耳尖“騰”地燒起來,殿中十二盞青銅燈樹的光突然變得格外刺眼。
他一敗塗地,她登基為帝。
上一世滿心滿眼皆是他,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女子,如今是良國女王,多麼諷刺。
可如今…
沈祁不得不掩飾著心中的殺意恨意和懼怕,他麵上恭敬道:“王上,許久不見王上可好?”
可好?
當然是好的。
柳眠眠指尖摩挲著回溯羅盤上的麒麟,指腹在麒麟頭上停頓,然又慢慢移向中央的紫微星位。
紫薇星宮慢慢亮起紫光。柳眠眠眉頭微蹙,她隻覺紫薇星宮比上一次更亮一些。
北良群臣見狀皆跪地道:“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佑良國啊!”
“神女保佑啊!”
“玉氏血脈未曾斷送。”
“回溯羅盤大亮,明君出世啊!”
“神女保佑!神女保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地上的太監服天師突然高喊一聲:“沈祁才是玉氏血脈,他也能讓回溯羅盤亮起。”
沈祁扭頭看向天師,天師微微頷首。
沈祁雖不解為何老祖宗如此篤定,他能讓那什麼盤亮起來?
可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沈祁仰起頭道:“我乃北良王血脈,柳眠眠你可敢讓我一試?”
柳眠眠猜重生之人,皆可讓回溯羅盤亮起。
為驗證心中的猜測,柳眠眠輕輕抬起手道:“來人!”
謝淩淵的護衛五良,同仇久對視一眼,示意讓仇久去,仇久裝沒看見。
仇久轉過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柳眠眠身側的海棠。
海棠一側身躲在紫荊身後,紫荊麵無表情地看一眼仇久。
仇久:“……”
…
五良上前,托起回溯羅盤行至沈祁的麵前。
五良人狠話不多,他直接抓起沈祁的汗手,放在回溯羅盤上。
什麼憐香惜玉?
都沒有。
隻聽砰一聲,沈祁的猴爪磕出一道血痕。
一滴血落入回溯羅盤中,沈祁隻覺一陣恍惚,忍不住閉上眼睛。
他眼前驟然出現一對石獅子,接著是沈府、是他的書房。
他看見花甲之年的自己端坐在書房中,正在批閱宮中奏折。
緊接著…
五良在參湯中放入一顆藥丸,然後敲響了書房的門。
沈祁猛地睜開雙眼,惡狠狠的盯著五良道:“原來是你?罔我那般信任你…”你給我下毒!
五良:“???”信任?什麼時候的事?
五良看向仇久,“他瘋子?”
仇久抱著膀子點點頭道:“一般瘋。”
“快看!”一官員出聲道。
文武百官隻見回溯羅盤中驟然亮起一道光,極弱!屎色!
眾人:“……”
“它亮了,它亮了我也是玉氏血脈柳眠眠你不能殺我。”沈祁指著羅盤大喊道。
屎色的王上?
此時北良戶部官員皆出列道:“啟稟王上,戶部還有事臣等告退。”
禮部官員皆出列道:“啟稟王上,王上登基大典在即,臣等還有一些事宜要協商,臣等告退…”
工部官員皆出列道:“啟稟王上,工部的還有諸多事宜同崔尚書商討,臣等告退…”
北良刑部侍郎看向新上任的刑部秦尚書,等待秦尚書示意?——六部都跑了,他們跑不跑?
秦樓一撩袍子跪地道:“沈祁乃是大聖通緝犯,微臣身為良國刑部尚書,大聖大理寺丞,理應為君分憂捉拿沈祁歸案。”
秦樓微微抬頭看著麒麟寶座上的柳眠眠,他眼中藏著讓人看不清的眷戀。
他博覽群書如何會不知,殺符氏血脈者必受反噬,他雖不知其中原由。
可此傳言並不假,據他所知柳家雲城公子,便殺了符家人受到反噬,不得壽終正寢。
秦樓眸色一深,既然王上殺不得這兩人,他便代勞。
他無妻無女,了無牽掛便是最佳人選。
北良刑部侍郎捋捋胡子,隻覺自己大意了。
他忘記秦樓是大聖官員,是天子近臣,天子近臣當然能聽…
刑部官員跪地道:“臣等告退…”
一時間麒麟寶殿上,眾人溜的比兔子還快,隻剩下大聖的近臣們。
眾人退去隻聽身著太監服的天師道:“我符氏血脈自前朝起便在山中修行,不問世事。
大聖太祖三顧茅廬請符氏出山,替他打天下。
曾經立下誓言,同我符氏共為天下之主。”
說道此處天師聲音尖銳道:“符氏先族不惜燃燒壽命,為大聖太祖打下江山。
可你們謝氏呢?乾的是卸磨殺驢的勾當。
奪取天下之後,又忌憚符家的能耐。
重兵裝作山匪圍攻符山,讓我符氏幾近凋零。
一千多名族人,隻剩下我們一支。
把我們困在欽天監,讓我們用壽元替你們謝家算吉凶!
憑什麼?”
柳眠眠幽幽出聲道:“謝淩淵沒來,他在南良,他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