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嫻不是特意過來拜訪亓越和餘至明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過來。
今天，她是應邀來華山醫院婦產科，參加一個醫學交流活動。
如今活動結束，王雅嫻懷揣著複雜心情，不知不覺的來到了亓越醫學研究中心，又鬼使神差的走了進來。
她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都過了下班時間了，這兩人竟然還都在……
王雅嫻見到餘至明真人，看到他那張年輕過分的臉，心中陡然生起一股挫折感。
後天的勤奮和努力，在傲人的天賦麵前，真的是不值一提啊。
王雅嫻稍微平複了一下心緒，語帶唏噓的說：“亓主任、餘醫生，那位患者劉萱，是我親自給她做的檢查。”
“這麼說吧，乳腺癌篩選方法，能用的，我都給她用上了。”
“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抵不過餘醫生你的一雙妙手啊。”
亓越很是能體會王醫生現在的心情。
因為，同樣的遭遇，他也有過。
他輕聲安慰道：“王醫生，我這個學生是靠天賦吃飯的怪胎。”
“那是因緣際會之下，老天爺賞給他的，我們是比不過，也羨慕不來的。”
王雅嫻苦澀一笑，說：“是啊，天賦這東西與生俱來，強求不得啊。”
畢竟是有數十年工作經驗的老江湖，王雅嫻在一陣心氣難平後，很快調整了過來。
這心態一平穩，心思也活泛起來。
“餘醫生，請原諒我的冒昧，我想問一下，你的探查手法，可有什麼要訣？”
餘至明搖頭道：“王前輩，不是我自私不肯透露，我真的沒有什麼探查手法或秘訣。”
“純粹是一種感覺，比較玄學的那種。”
餘至明又強調道：“王前輩，這真不是我故作玄虛和神秘，真就是一種我也說不出道不明的一種感覺。”
王雅嫻輕笑道：“餘醫生，我信！”
“我從醫這麼多年，也曾經有過那麼幾次，非常頑固的堅持自己的直覺，儘管各項檢查數據都不支持我的判斷。”
“不少同事和師長，甚至認為我是鑽進了牛角尖，是在無理取鬨，故意搗亂。”
“但是最後的事情證明，我是正確的。”
亓越深有同感的輕笑道：“王醫生，不瞞你說，我也有過那麼幾次強烈的直覺。”
“事後也都證明，那是對的。”
王雅嫻和亓越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嗬嗬的笑了起來。
周沫乖巧懂事的給幾人續了一些茶水。
王雅嫻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
“餘醫生，除了那位劉萱外，不知你是否又檢查出得了早期乳腺癌的患者？”
“是有一位。”餘至明心裡想到了京大醫學院的趙昕，坦誠回道。
王雅嫻眼睛一亮，問：“餘醫生，方便把那位患者的資料透漏一下嗎？”
她又急忙解釋道：“餘醫生、亓醫生，是這樣的，現如今的乳腺癌篩選方法，都沒有檢查出那位劉萱的乳腺癌。”
“這表明，現今的乳腺癌篩選方法是存在著不小缺陷的。”
“劉萱被確診得了乳腺癌，我又給她做了更加詳細的檢查，也確實發現她的一些身體指標，是有些差異於普通人的。”
“隻是，我隻有劉萱這一個樣本，無法確定那些差異性指標，是她本身的特殊性，還是由於患了乳腺癌引發的。”
亓越聽到這，眼睛忽然瞪大了一些，隨即又恢複了正常。
他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來掩飾心中的激動。
王雅嫻接著道：“如果像劉萱這樣的早期乳腺癌患者樣本多一些，或許，我就能找到她們的一些共同點。”
“那樣的話，乳腺癌的篩選，就能再向前大大的推進一大步了。”
“那樣的話……”
王雅嫻變得興奮起來，道：“早早的發現，早早的治療，乳腺癌或許就不會奪走那麼多可憐女子的生命。”
“至少，能大幅度提升乳腺癌患者的生存期，讓她們再多活十年，二十年……”
餘至明看著激動到雙眼放光的王雅嫻，沉吟著說：“那位患者的資料，我不好直接透漏給前輩，我需要先跟她聯係一下。”
“有大概率，她不會拒絕的。”
王雅嫻一臉期待的說：“好好好，餘醫生，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因為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再加上王雅嫻也得到了她想要的，又稍微聊了幾分鐘，王雅嫻就很識趣的告辭走人了。
送走王雅嫻後，亓越忽然啪的一聲，用力拍了自己腦門一下。
這個突然舉動，驚住了餘至明和周沫。
“我這是在懲罰自己的愚蠢。”
亓越看向餘至明、周沫，解釋道：“我竟然是身在金山而不知，竟然還需要王醫生來提醒，真的是太不應該了。”
停頓一下，他語帶急切的道：“至明，以後你檢查出來的早期癌症患者，都要給他們做一次最為詳儘的全身檢查。”
“對癌變器官，也做一次最詳儘檢查。”
餘至明懷疑亓老師忽然受到了刺激，有些神誌不清了。
他提醒說：“老師，如果你說的最為詳儘檢查，是我理解的那種詳儘，那費用，估計十幾萬可都擋不住啊。”
“這檢查費，誰出啊？”
亓越給了餘至明一個土包子的鄙視表情，嫌棄道：“怎麼老想著錢呢。”
“你想一想，如果我們通過樣本分析，尋找出癌症，比如說乳腺癌、胃癌的早期篩選指標，那得造福多少人啊？”
“這個項目，投入幾千萬，幾個億，幾十個億都是值得的。”
“老師，如果最後找不到呢？”餘至明開始扮演潑涼水的理智人角色。
亓越義正言辭道：“任何一項科學研究，都會有失敗的可能。”
“難道因為害怕失敗，就不投入搞科研了？我們這個項目，即便隻有百分之一成功的可能，也值得大力投入。”
“一旦成功找出一種癌症早期篩選指標，這可是利國利民之大事啊。”
越說越是興奮的亓越，有些按捺不住。
“我這就找黎院長商議一下，他肯定會對這個項目大力支持的。”
亓越轉身回辦公室之際，忽的注意到餘至明和周沫如一對璧人般，站在一旁。
他心中一個咯噔，又轉回了身體。
“至明啊，你先回去吧，你明天還要體檢，要忙一整天呢。”
“周沫，跟我回辦公室。”
帶著周沫一起回到主任辦公室，亓越親自關上辦公室的門。
再轉身時，他已換成一臉的沉重表情。
“小沫啊，我去實驗室，看到了至明的所謂學習癌變器官的生理構造手法……”
亓越一副痛心表情。
“他表現出的那不同尋常的解剖手段，還有沉迷，讓我很是擔心啊。”
“小沫，你的擔心和顧慮，不無道理，我也很擔心他的心理出了問題。”
“那…那……餘醫生他？我們該怎麼辦啊？”周沫是一臉深切的擔心。
亓越長歎一聲，道：“我懷疑，這很可能與他失明的過去經曆有關。”
“我會給他安排心理測試，並督促他按時去參加心理輔導。”
“不過，小沫……”
亓越叮囑道：“你最好是和他保持一些距離，最好是，離他遠點，再遠點。”
周沫繃著小臉，說：“主任，我會的。”
“隻要一想到他把人體器官切成那樣，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今晚有可能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