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機長到機艙裡給商洛送點心的時候，駕駛台中的天乙貴人把整架飛機導航到了奇怪的地方——
這是燃素潛航的過程，與雅典海軍的潛航艦的表現完全一致。
“見鬼了”商洛站在駕駛台前問詢著，駕駛台裡的天乙貴人也懵了。
【他們說也不知道為什麼正確航線就是這樣。】
“難道真的是地圖數據錯了？話說，這不是牽星導航的嗎？”
目前，蘭芳使用的自動駕駛係統，利用靈網的節點來進行導航，也就是建木的位置。在靈氣逐漸降臨的如今，建木覆蓋的區域也越來越廣闊了。
巨大而精密的導航網絡已經徐徐鋪開，將整個世界逐漸籠罩在它的掌控之下。建木的靈網節點如同繁星般分布在各個角落，通過氣脈的流向來互相感知，為節點中的單位提供信息。
這讓蘭芳的自動駕駛係統在王畿和周邊地區都可以高效飛行。比如來往應天和漢城、江戶和那霸的航班，都可以開啟自動駕駛。在畿內飛行的航線更是如魚得水。
至於從應天到坤甸、星洲和爪哇順塔的航線，也得到了蘭芳的重點開發。
其中最重要，最繁忙的也就是這三條，因為三者都是蘭芳的政治中心。其中，婆羅洲上的坤甸是蘭芳的起家之地，星洲是曾經蘭芳最大的對手的地盤，被吞並後成為了蘭芳最大的城市。
而順塔則是南洋華人的根本之地，居住有最多的土生華人。因為順塔是“背負宋帝投海的陸秀夫的遺孤陸自立，在南洋為恢複大宋建立的國家”。永樂年間，爪哇島的順塔國曾經以南洋華人國家的身份向應天朝貢，並且受到了接待。
雖然“陸自立帶著南宋殘兵流亡到爪哇島建國”的說法非常可疑，但這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畢竟南宋滅亡後，流亡南洋的華人以複宋的名義聚集起來，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畢竟如果不編點故事，也沒有誰願意遠渡重洋前往那些“煙瘴地麵”。
不過大明建國時采用了山河奄有中華日，日月重開大宋天的口號。這些以複宋為借口的南洋華人據點也就沒有必要再打出這樣的旗號，他們隨著鄭和下西洋的展開而經曆了一段時期的繁榮。
然而他們再度出現在史書上時，已經“中興”的時候了。【蘭芳】出現在了曆史的舞台上。
鯨濤鑄劍商作甲
萬壑煙中虎帳金
千帆過儘炎洲月
猶向故土問潮音
南洋作為延平郡王國姓成功的封地，從那時候起就獲得了巨大的發展。從婆羅洲的坤甸一地，蘭芳逐漸成為了雄霸南洋的巨大政治經濟實體。
雖然南洋從未人丁興旺過，但蘭芳依舊以巨大的經濟實力攢出了一支足以覆滅任何一個域外國家的龐大海空軍。在民航業和煉丹事業上，蘭芳也多有建樹。眼前的寧和二號就是蘭芳技術的結晶。
“所以，這算是你們的新技術開花結果了？你們也揉了些羅馬玩意兒進來？”
“沒有這種事。”林機長搖頭道，“我也大受震撼機載係統確實是在正常運作，但他們導入到了奇怪的方向。”
“你之前設定的航線是什麼？”
“飛到順塔加油，然後一路直飛雅典。”
“我記得寧和一號原來不是可以直航到羅馬的嗎？怎麼顯然還要中途停靠？”
“因為各位的要求太突然了，我們是臨時增加的航班，沒空在應天加注燃料——雖然到處都可以部署，但我們還沒來得及在應天部署。所以得飛回去補加燃料才能一路飛過去。按照預定的航線，我們現在應該還沒到萬塔，隻是在半路上。”
但就在半路上，他們已經失去了方向。
這並非迷航，而是因為機載設備認為這就是正確的路，是通過牽星導航得出的結果。
【所有是不是有這樣一種可能：你們的導航本身沒有問題，是用來導航的星位出了問題？就像依靠月光導航的飛蛾突然撲向了燈光。】
“那麼，這也就意味著我們受到了乾擾。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保護維多利亞的安全。因為其他人都能自己保護自己。”
【附議，我們這就和法厄同說】
話音未落，他們周遭的環境陡然變亮，正常而普通的世界重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頭上是藍天，下方是碧海。這是南洋常見的海天。
爪哇島已經出現在了地平線上，一座被綠色包圍的巨大城市。城市周遭的火山灰農業促進了經濟作物和主糧的種植，這一座城就提供了整個南洋的口糧，甚至還可以把糧食和水果回輸。
“竟然到了？”林機長看了看太陽，“還沒到中午？？？怎麼比預定時間還早到了一個多小時？”
兩人麵麵相覷。本來以為的意外潛航恐怕要讓飛機上的所有人經曆一次冒險，但沒想到竟然是直接送到目的地，把跑路的時間都省下來了。
“啊這”林機長愣了一下，“這麼一算，餐點的時候就要落地了吧。那我這正餐不是白發了。”
“這是餐食的事嗎？”
“我倒是挺想坐在客艙裡慢慢吃一頓的。唉又得忙了。”
他把餐盤放穩，自己坐回了駕駛座。果然，遠方立刻有數十道火箭從地麵上騰空而起。那是蘭芳空軍用來防空的火箭截擊機，這些火箭截擊機不依賴跑道，而是直接從發射架上用滑軌起飛。
輕便的戰機除了空射導彈之外沒有任何多餘的重量，連起落架都是滑橇。這些飛機並沒有一個飛機該有的飛行能力，看起來倒是更像是某種名叫“火龍出水”的古代兵器——
在海戰中騰空而起，用一級火箭把發射筒送到空中之後，二級火箭再次點火，噴射殺敵的火箭。這種海戰兵棋展現了當年火器設計上天馬行空的構想，但今人的腦洞也並不小。
這個世界沒有經曆過世界大戰，所以商洛總能在這裡看到五花八門的奇門兵器。這些兵器都能在各自的領域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就比如現在這些像飛蝗一樣襲來的火箭截擊機。
名為火箭截擊機，其實是分導式防空導彈。因為當下無論畿內還是蘭芳，雙方在自動化設備上的研究都不足以製造真正的自主式防空導彈。這些防空武器的操作，實際上全部由駕駛員來完成。
這倒是帶來一個普通的導彈沒有的優勢——這玩意兒飛了一半還是能飛回來的。其上搭載的駕駛員可以用目視的方式來判斷目標是否真的需要攔截，所以蘭芳的防空係統在檢測到入侵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是全彈發射，發射之後就不用管了，因為上麵的飛行員會自己判斷目標。
在一團紅外線報警器的警報聲中，林機長才成功和防空的機群對好了暗號，降落過程才隨之開始。而在他們降落的瞬間，鄭世傑的電話就馬不停蹄地打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鄭世傑詫異道，“我們明明發現，你們的飛機消失在了電探陣列上，大概有那麼十幾秒的時間，然後突然就到了順塔城的空域。這邊隻當作是有外敵來突襲。”
如果這些防空導彈後麵不是駕駛員在駕駛，那今天鄭世傑的損失可就大了。因為這些對空火箭的使用成本是相當高的，它們在靠近目標後會利用導線來遙控機載的導彈對目標進行攔截。火箭發動機本身就有壽命上的限製，再把導彈打出去那這次就虧大了。
“出了點波折。”商洛回道，“就在剛才，我們似乎在無意中達成了類似於躍遷的效果尚且不知道這種機製是如何實現的。但是從結果來看，這效率倒是相當高。”
“但是似乎也很危險總之，我會先調查的，畢竟這件事發生在我的地界上。”
事發地點在南洋的海麵上，這裡是蘭芳的管區。鄭世傑是這裡的封君，他要為這裡發生的一切負責。
如果是在他這裡爆發出什麼災害，那他更是難辭其咎。朝廷裡麵想要削藩的人並不在少數，不少人都盯著他們這些諸侯的一舉一動。
而和其他諸侯比起來，鄭世傑尤其危險，因為它是諸侯之中最強的，也是最“跳”的。因為他掌握了巨大的資源，使得他的活動力要比其他諸侯藩鎮要高不少。如果把所有的諸侯和藩鎮排列起來——
平西侯和靖南侯的實力都遠不如身為延平侯的他。哪怕是和實力顯著強於諸侯國的藩鎮對比，蘭芳在某種程度上也可能和安西都護府掌握的大軍相抗。隻是兩邊間隔太遠，從來碰不上麵而已。但在安南和安南周邊的其他地方，蘭芳的統治已經可以影響到當地軍鎮的實際生活了。
這種情況下，他無疑會成為整個朝廷的眼中釘。尤其是，他和朱先烯存在一段私人友誼，這是人儘皆知的事。每次他往朱先烯那裡跑幾趟，都會引來不必要的紛爭。
這也是為什麼在協同商洛一起大搞航天事業的同時，鄭世傑變得越發低調起來。因為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他已經很顯眼了，這之後再跳兩步搞不好就會樂極生悲。
他現在最不希望的就是蘭芳再有什麼事上新聞。他打算悶頭把成熟的天地往返係統憋出來，然後從朝廷跳槽到天庭去，這樣就能和重現當年初代延平郡王拓土攘夷的豐功偉業。他這個延平侯，說不定也能重新成為延平郡王。
“所以你們能不能詳細描述下當時的景象?”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商洛的幫助。
“等下，阿波羅尼婭這邊有錄屏的，還是全息影像。給你發過去了。”
“多謝。”屏幕後麵的鄭世傑接到了商洛發送的文件。
第一幕就讓他愣了一下：“果然受人歡迎，還真是讓人羨慕啊每個人竟然都是帶著‘許可’的眼神看著你的。”
【哈？】
“？？”
“咳總之多謝了。為了保護你的個人隱私，我會用單純的視覺影像再錄製一遍給調查人員看。我已經準備好了午飯，補加燃料的期間吃頓便飯吧。”
萬塔第四機場，軍民兩用的港口。這裡一般隻停靠洲際航班和蘭芳的軍民兩用機隊。萬塔城從海麵延伸過去，一直延伸到遠方的叢林裡。
如果算上周邊的衛星城，萬塔才是整個南洋最大的城市。不過蘭芳一般不把土著人口統計進來，所以萬塔在級彆上要比坤甸和星洲低半級。這裡的城市麵貌和彆處比起來要更“堆疊”一些，也要更忙碌。
不過和蘭芳的其他地方一樣，這裡無論在哪都提供一種“和周圍的蠻荒之地隔絕開”的氛圍感。比如這休息室的窗口顯著地比環繞機場的建築群要高很多，厚厚的玻璃窗完全將熏香的室內空氣和室外隔絕開來——
特彆地，蘭芳其實隻在畿內使用各種“南洋風情”的氛圍。而在最最南洋的爪哇島，這裡的熏香是純正的檀香味，還隱約有消毒水一般的潔淨味道，足以和周邊的土著居住區拉開氛圍上的鴻溝。
這裡甚至不提供南洋菜。商洛等人中午吃的是揚州炒飯，都是純正的畿內味道。
“這裡的氣氛不知道怎麼的，竟是緊繃著的”法厄同沉聲道。
“因為國姓的慌張是真的。算了，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吃飯辦事就好。”
“嗯”朱靈也點了點頭，“我現在理解商洛你為什麼喜歡吃那窩頭了。我現在也能吃到些食物中的味道總覺得國姓這次倒黴了。”
“其實沒什麼問題吧？”商洛問道，“我們不是沒事嗎？”
“和你有關的都不是小事啦。麒麟子要是在南洋的地盤上出了事，那他這個延平侯就彆想當了。嗯你要是同情他，就在事後的行動報告裡多給他們寫幾句好話吧。”
“那是自然，我這個人不吃霸王餐的。誰請我吃飯，我一定不會虧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