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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又傳出軼聞，人皇東巡臨碣石，命徐福率三千心性純淨者出海，探尋天地奧秘。
但有心人難免猜測，是天地奧秘，還是天帝奧秘？
“他開始找你了……”
某座風光秀美的小島上，一個老者背著藥簍子上岸，看到正在和女兒及灰太狼嬉戲的江凡第一句話就如此說道。
江凡起身，哈哈大笑：“老家夥，這裡距離內陸可有八千裡，難得你還能找到我。”
來者正是孫道通，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一把托住飛奔而來的灰太狼。
“狗崽子，現在這麼大個頭，我這把老骨頭可吃不消了。”
江凡笑著走上前：“老骨頭？我看你這老家夥還能再活三百年。”
孫道通兩眼一翻，哼了聲：“向天借？”
江凡眨眨眼：“我不就是所謂的天？”
孫道通嗤笑一聲：“山海經的事都知道了？”
“知道了，顧青衫那窮酸也真是的，說好的事兒……”
孫道通擺擺手：“我倒覺得對，曆史不可能完全淹沒，總要有個說法。”
江凡歎口氣，“算了，已經這樣了，隨他吧。走，到我家去看看。”
江凡的家並不大，幾間木房子而已，但打理的很雅致。
看到老家夥來，一群人跑了出來，都喜笑顏開。
竟然是林南燕、雲扶搖、顧北雁，外加凡人居的王媽媽、鸞家姐妹、解語花姐妹，還有幾個小崽子。
一問之下，才知道江凡又添丁了。
孫道通樂不可支，一頓嬉鬨之後，他忽然想起來還差兩個人。
“陛下和阿狸呢？”
江凡請他坐下，“明日是大長老忌辰，我不方便去昆侖，就讓無雙走一趟吧。”
孫道通愣了下神：“又一周年啊……”
江凡目光看著悠悠白雲：“歲月匆匆……”
孫道通看看他：“你這麼感慨，可不太對。”
“哈哈，老家夥，我活了一萬年是吧。”
孫道通嘖嘖感歎：“還叫我老家夥，你才是萬年老不死，不老，還不死。你準備活到什麼時候？”
“我活了很久，但其實沒認真享受過生活，還沒打算走呢，彆咒我。等在這世上沒念想了，我再琢磨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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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道通笑了：“很好啊……很好……”
江凡愣了下：“好什麼？”
孫道通輕輕歎息一聲：“當初，你很有些太上忘情的意思，但總算，回來了……”
江凡也有些神情恍惚，停了下才淡然一笑：“我也很不喜歡那樣子，還不知道要活多久呢，那樣下去豈非太無趣。”
“嗯，所以，你選擇沒換軀體？”
“挺好的，就像輪回了一世，感覺不錯，我想我能最終重新拾起對生活的希望和眷戀，大概也和這軀體有關吧。”
“姬神秀……”孫道通道：“你阿姐時常想起你。”
“哦？她還好嗎？”
“很好，文曲死後，她一直沒有成婚，不過幸好兩人留下一個娃娃，如今也十五歲了。對了，你知道那小家夥的名字嗎？”
江凡搖搖頭：“聖戰之後，我就離開了，此後再也沒回去過，這些年，唯一見到的外人就是你。”
孫道通笑笑：“叫思弟，思弟。”
“思弟，思弟……”
江凡眼中浮現思念：“阿姐啊……他終歸不恨我。”
孫道通點點頭：“她從來沒有恨你，她還說，你沒換軀體，就是她的弟弟，讓你彆光想著在外麵逍遙，該回去給爹娘阿爺上一炷香了。”
江凡深深吸口氣：“是啊，是啊……阿姐現在還在極樂城？”
孫道通點點頭：“她在你走後，再也沒離開極樂城，一門心思撫養軒轅思弟。”
江凡愣了下：“姓軒轅？”
孫道通頷首：“姬姓本就為軒轅氏，她說大周已過去，不希望有人還惦記姬家，也不希望以後孩子麵對過去的問題，乾脆就姓軒轅。”
“嗯，阿姐用心良苦。”
“和你們父子一樣，都是愛子顧家狂魔。”
“哈哈，老家夥，瞧你說的。”
孫道通瞅瞅正在忙碌做飯的顧北雁她們。
“還有一個人，阿狸呢？”
江凡微微眯起眼睛，略帶遺憾：“她還在那個小山村，不肯走。”
孫道通點點頭：“是這孩子的性格，她那孩子也該長大了吧。”
江凡笑笑：“大姑娘嘍，叫江黎。”
“江黎……這名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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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顧北雁已經開始上酒菜。
孫道通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胡吃海喝。
“嗯……還是那個味兒，這些年你不在，苦了我的肚皮啊。”
江凡哈哈大笑著給他夾菜。
吃飽喝足，江凡才帶他去了個地方，是個巨大的山洞，四壁被削得十分光滑，上麵刻滿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密密麻麻，竟然不下數萬個。
孫道通目光微微一凝，手指有些顫抖著撫摸上去。
“這些人，你一直都記著……”
江凡帶著無儘感慨：“我經常來這裡坐坐，每次對著這些名字，就能想起很多過往，我就跟他們聊聊天，說說那時候的趣事……”
孫道通老眼有些濕潤，隨後胡亂擦了一把：“都他娘走老子前邊了！”
江凡歎口氣：“是呢，走的太著急。我很多時候都覺得恍惚，那些鮮活的麵容，好像就在昨日……”
孫道通點點頭：“這一個個名字，就像天上的星辰，歲月或許會掩埋他們的事跡，但他們已經將光芒灑給大地山河……”
江凡看看他：“單獨聊聊嗎？這裡，快該掩埋了……”
孫道通盤腿坐下：“你先回去吧，我也跟許多老夥計說說話。”
江凡點點頭，留下一壺酒，轉身離去。
孫道通靜坐了很久，仿佛在出神。
“禿子，你說死後不想上天，想去地獄，超度超度亡魂……不知道，地獄可已空？”
“虛空啊，現在還空虛不，去歲，老子給你燒了兩個紙人，年輕道姑……”
“哦，對了，釣魚佬，老子也給你少燒了根魚竿，太華千篁嶺青玉竹的，你肯定順手……”
……
他念叨著一個又一個名字，絮絮叨叨，含含糊糊，不知道說了多少話。
直到燈火漸漸微弱，他才慢慢站起身，緩緩歎口氣。
“都走的挺著急，江小子也跑路了，老頭子我閒的無聊啊……不過算啦，今兒總算來看看你們，江小子你們很滿意吧，我也挺滿意的……”
他說著，露出笑意：“他終歸還是他，我們都該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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